第4章 第四章

唐正志对于自己的提议很有自信。

        想来在杏花镇上，糕点坊不少，但口感最好且卖得最好的就数他们家尚食轩，一大早便会有人排着队来抢，想和他合作的达官贵人更是数不胜数。

        能被他唐正志邀请上的，那睡觉都会偷笑出声。

        况且还是个看上去脸色苍白，指不定得用多少汤药养着的病秧子，如此一来不就是天降横福？

        想到这儿，唐正志的嘴都快翘上天了，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就等着面前文弱的汉子对他感激涕零了。

        “不了，唐掌柜。”

        谁知，一句简短的话直接让他炸开，方才还在云端自满的心情直跌了下来。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豆子般大小的眼睛，不确定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多谢唐掌柜的好意，但我暂且还没有与人合作的意向。”

        莫净成淡然退开了几步，和唐正志拉开距离，腰板仍是如松般挺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顿了顿，莫净成想起了方云那张因做出糕点而喜悦的脸，补充道：“况且这糕点也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帮着售卖而已。”

        清冷的声音将街市嘈杂的声音分割开，钻进了唐正志的耳朵。

        直到此时，莫净成才想起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这不就是那家生意火爆的糕点坊的掌柜？

        那家糕点坊确实生意极好，即便是样式单一，但贵在口感不错。

        那天方云忍不住买了几块尝尝，入口确实是细腻，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去挤着去挑选。

        但他才穿到这个世界不久，对这个世界的人口味非常不了解，把握不住市场走向，即便是用大脑中的智能数据库分析，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赚了的话还好说，若是亏了，那不就是在给方云添麻烦？

        本来就是吃不饱的境地了。

        听到莫净成毫不犹豫地拒绝，一旁的看客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会拒绝唐正志的邀请的，眼前的病秧子怕是第一个！

        而唐正志的脸也一阵红一阵白，惊愕和尴尬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但毕竟是靠一己之力将食坊开大开强的人，那些情绪转瞬即逝。

        本想就此挥袖而去，但刚抬起脚又回味起方才糕点的美妙，心有不甘，便又换了一张诚恳的笑脸：“兄弟你唤什么？”

        连称呼都变了，讨好之意显而易见。

        莫净成仍是淡淡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今日有缘，称你一声莫兄。我见莫兄你面生，怕是刚来这儿不久吧？你卖的糕点很是美味，但这样的价格难免太低了，且没有固定的摊位，盈利会少许多。”

        莫净成紧了紧眉头，表情有些松动。

        唐正志说得没错，哪怕艾草糕这些新糕点这些再吸引人，单价低，一次能带来镇上的也不多，来回又要几个时辰，一天下来赚的铜钱压根不多。

        这样一来，恐怕连一天的饭钱都难赚到。

        见莫净成的表情有所变化，唐正志就知道自己戳中了对方的心事，再接再厉道：“且不邀你开食坊，但我可以为你家糕点提供销售渠道，做好了拿到我店里卖就成，按标准价出售，我只收你十分之一的店铺钱。”

        闻言，莫净成眉头皱得更紧了。

        占用他的铺位却只收这点钱？恐怕还得有条件。

        果不其然，就听到对方慢悠悠地开出了条件：“但我总得要些好处。你和你夫郎得做出更多独一无二的糕点给我们食坊制造些名声，那样才有更多人来买。”

        唐正志这是将做糕点的当成了莫净成的夫郎。

        见人误会，莫净成也没有辩解太多。

        听上去莫净成像是得了很大的好处，但其实不然。

        开食坊最重要的是名声，那样才能吸引更多人来买。虽说艾草糕等也不平常，但毕竟已经在村镇上露过脸了。

        这对于莫净成来说并不难，他的数据库里可是有上百本食谱，随意拎出一本来都能轻而易举满足这个条件。

        哪怕他没有做糕点的系统，但仍然可以将食谱里的方法口授给方云。

        犹豫了片刻，莫净成还是应了：“我先应着，过几日再将新做的糕点送过来。”

        得到这份回答，唐正志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招呼后边跟着的小厮将箩筐里的糕点都包好后如数给了铜钱，又再三提了几句，这才走了。

        挑着空担子刚到家门口，莫净成就闻见飘在空中的一阵药味儿。

        走进门，就见方云蜷着身子蹲在院子的一角，正认真拿着蒲扇煨火熬顾神医开的药。

        见方云小心翼翼看火的样子，莫净成只觉心尖都暖了。

        “方云，”莫净成眸子含着暖意，喊了声，“我回来了。”

        听见莫净成的声音，方云猛地抬起头来，视线循着声音定在了他的身上，眼里的光立马亮了起来，三两下蹦跳过来接过担子放好，见到对方头上的虚汗，忙不迭地用自己的衣袖提对方擦去。

        “没事，辛苦你熬药了。”莫净成努力使自己的精神提起来一些，取出今天钱袋子放在他手上，“这是今日赚来的钱，你放好。”

        怕方云不肯收，说起慌来倒是不改脸色：“我记性不好，怕丢了。”

        方云这才不情不愿收下放好，去给莫净成端药。

        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好了一些，莫净成便把在唐正志的提议说给方云听。

        只见方云听完，“飒”地站起身，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担忧，一张小脸蛋各种表情几分钟内换来换去，好不热闹。

        那可是尚食轩！镇上最有名的糕点坊！他竟能得到掌柜的赏识，有机会将糕点放到那儿去售卖！

        但是他哪儿有本事做出独一无二的糕点呀。

        太愁了。

        想到这儿，方才还惊喜万分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乖乖坐回莫净成的身边，愁眉苦脸的。

        这反应乐得莫净成又薅了一把他的头发：“别担心，有我在呢。”

        方云缓缓抬起头。

        只见那素来淡然的眸子里此刻充满暖意，在夕阳下耀眼无比。

        虽说有食谱，但种类繁多，莫净成一时也没个主意做些什么品种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想来也不急，便暂时扛着锄头去田里打理作物去了，方云则留在家中照看其他。

        经过优良改造的种子虽然长得快，但仍需打理。不然缺了水或者土壤没有疏松，还是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因此他还是得时不时去看一下。

        这几日天气越发燥热，即便是在山里有了树叶的遮挡，田里的作物也怏怏的，似是提不起精神来。

        他提着水桶将小溪里的水灌在田地里，这才好了许多。

        但天气过热，能量又暂且还没有恢复，只劳作了一小会儿他便开始犯了晕，扶着锄头才勉强站稳。

        斟酌了片刻，担心晕在山上，便抹掉了额上的细汗下山去了。

        回去的路上，莫净成偶然间瞥见一小丛菌菇，颜色深沉，看着眼熟，用数据库搜寻资料后才得知这菌菇他曾种过，有促进胃口的用处。

        他从前帮着种田，对作物也认识不少。

        想起近来因为天气炎热，方云总是吃得很少，总是扒拉了几口饭便不再愿意吃了，本就小小的身形越发消瘦。

        现在这菌菇出现得正好，回去煮汤让方云开开胃。

        但只有这一小丛并不够。

        莫净成将面前的菌菇采了，转向深山的方向。

        竹林里很少会有菌子生长，越是山里的深处，便越是多。

        但他在卖糕点时曾听村人说过，深山里野兽多，猎户为了捕猎也会放些陷阱在地上，得小心。

        虽是危险，莫净成还是走向了深山。

        反正他能提前分析危险的出现。

        深山里很是幽静，风吹在树叶上，“沙沙”直作响，生出一份清凉来。

        菌菇环绕着碗口大的树干生长着，因为树叶的遮蔽，长得很是茂盛。

        莫净成心满意足地采了许多，还幻想着方云看到这些高兴地蹦跳起来的样子。

        想到这儿，莫净成撇下的淡漠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正思考着是原路返回还是继续采，树林里的鸟却被惊飞，扑棱着翅膀在林子里横冲直撞，像是被什么吓着了。

        紧接着，一阵求救声贯彻了整片林子。

        “救命！谁来救救我！”

        紧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

        莫净成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循着声音跑向最高处。

        果不其然，看见一头棕黑相间的熊正追着一个少年。

        那熊的身形是少年的几倍大，正赤红着眼龇牙咧嘴，像是有什么东西惹恼了它，对少年疯狂咆哮着。

        他迅速观察周边地势，瞄到一处异样时眼前突然出现异样的数据分析图，心里顿时有了个大概，转身捡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狠狠往熊的眼睛砸去！

        粗厚的熊掌眼看着就要勾到少年的背了，熊却被大石头砸到了眼睛，愣是让少年逃脱了。

        “往我这里跑！”

        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少年一个激灵。

        少年循着声音望去，见到一个陌生汉子立在高处，来不及细想拔起腿就往那边冲。

        不管怎样！现在这情况能出现在他面前的简直就是救命恩人！

        等少年拼着命冲上高地要到莫净成面前了，那被砸了眼睛的熊才缓过劲来，狂哮一声赤红着眼又要追上来。

        哪知刚追上去，就“扑通”一声掉进了十几米高的大洞里！

        无论如何挣扎，那熊就是爬不上来，在洞底下狠狠地咆哮几声便再也没了动静。

        那是莫净成刚才发现的猎户为抓野猪而埋的陷阱，上边还埋了几层薄薄的野草作掩护。

        没想到此刻却救了少年一命。

        刚逃离熊口的少年腿一软，浑身松软跌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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