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方云便带着莫净成去了田地。

        方云本来不愿意那么快就带着莫净成去，毕竟才休息了一晚上，伤根本没养好。

        但无奈，莫净成再三确定已经休息了一晚精神不错，方云这才勉强答应，只是用手势比划着一再叮嘱，若是累了，一定要告诉他。

        莫净成笑着答应了，出门前在门口的田里拔了一麻袋艾草带上。

        见此，方云不知道莫大哥带那些艾草做什么，但想起昨天的艾草糕这么好吃，便猜想或许是拿去田里细心养着到时候好做糕点，就不再多问。

        时间还早，万籁俱静，晨雾弥漫在山头，勾勒出一幅仙境图来。

        方云的屋子在山尾，和村庄隔得远。若是要去往田里，还需穿过一片不小的竹林。穿越竹林时趁着方云不注意，莫净成将隐形数据库里储存的种子取了些放进外衣口袋里。

        等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时，他们拨开了挡住视线的最后一片竹叶，眼前便出现一片豁然开朗的景象。

        田在半山腰，只有很小的一亩，上边零散地种着心型的叶子，像是番薯叶。周边没有其他田地挨着，倒是长着不少的树，风一吹便“沙沙”作响。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正汩汩流动着。

        但那土地显然是肥沃的，番薯叶都绿油油地挨在一块儿。

        见到田里的作物生得好，方云兴奋了不少，蹦蹦跳跳地走上前去。跟在后头的莫净成却心中疑惑。

        “为什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这儿的山路并不好走，来来回回得花不少时辰。”莫净成皱眉问道。

        虽然这有利于避开村人的视线，让他帮方云种作物就是了。

        正高兴着的方云正要扭过头和莫净成分享喜悦，却见他眼神深沉，凝视着那一块小田问着这话，方云心里一咯噔，忙打着手势慌里慌张解释田的来由。

        莫净成看懂了他的拘谨和紧张，于是开口安慰：“没关系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村长家的荒田也不错，人家暂给你种就是看中你勤劳肯做活，这些红薯种得也很好的。”

        方云使劲地点点头，但还是眼底泛了红低下小脑袋，生怕莫净成取笑他懒惰。

        “我不取笑你。”莫净成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忧，便轻笑着劝慰，连带着夸赞的话，“你很聪明，番薯容易养活，种下去了哪怕不留心照顾都能有不错的收成。况且番薯还能用来做些甜点。”

        说到这儿，莫净成暗自在数据库的食谱中搜索番薯甜点的做法。

        被突然夸赞的方云此时红了耳根子，“咯咯”直笑，也不再难过，撸了袖子去将长成的红薯拔起来。

        一旁的莫净成则将另一边的土壤疏松，取出麻袋的艾草一一种上去，又从外衣口袋里掏出芝麻种子和山药种，都细心种了上去。

        在拔红薯的方云见莫净成手掌心躺着黑色的和棕色的从未见过的东西，不免觉得好奇，把头伸了过来。

        “这是刚才在路上捡到的黑芝麻和山药种子，种出来后可以卖个好价钱，也可以拿来做糕点，到时我教你。”莫净成随便扯了个慌，耐心解释，但并不放缓手下的动作。

        由于智能大脑里储存有种田手册，他对这些操作已经极其熟悉了。

        听到种子名字的方云不免大吃一惊，丝毫没有怀疑莫净成的话，一张小嘴长得大大的，杏眼也滴溜溜地转。

        黑芝麻！寻常人家可买不起！虽然他并不知道山药是什么，但肯定是什么珍稀的东西，这都能被莫大哥捡到！而且还说要拿来做糕点呢！莫大哥可太厉害了！

        方云眼里的星星再次出现，着急地抬起手，正要比划些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一声叫喊给打断了。

        “云哥儿——”

        仔细一听，是村长的夫郎宁宇平正在喊他。

        不一会儿，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哥儿便从竹林里穿了出来，手臂上还挽着一篮子鸡蛋。见了陌生的莫净成，也不惊讶，神情淡淡的，倒是朝着方云热情招呼。

        “云哥儿，我来拿鸡蛋给你。”宁宇平提着那一篮子鸡蛋放在方云面前，继而又转向手里拿着芝麻的莫净成，“你便是云哥儿昨日救了的人？”

        他没见过黑芝麻的种子，只是觉得奇怪，也不多问。

        他知晓方云一个人不容易，便时常来帮衬着。今早也是恰巧遇见顾神医，才得知方云昨天救了一个受伤的外来汉子，不放心方云，这才借了提鸡蛋的理由过来瞧瞧。

        莫净成礼貌作揖，报上了姓名。经方云的介绍，他知晓这是村长的夫郎，便礼貌喊道：“宁叔。”

        宁宇平这才对莫净成的印象好了一些，但仍是狐疑地打量着莫净成。

        这脸色略显苍白的汉子面貌俊朗，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不容忍接近的清冷气质，还有几分书生气，一看就是做不了重活的病秧子。

        如今见莫净成站在田里不知在种些什么，更是心生怀疑。再仔细一瞧，竟瞧见了好好的田里种着野草，差点没把他急得团团转。

        那可是路边人人都不要的野草！

        纠结之下，他将方云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劝解道：“云哥儿，你将这不知来历的汉子带回家做什么？你一个人养活自己本来就难，再带上一个不会干活的人不更是雪上加霜？”

        话虽重了些，但句句在理。

        方云听了，虽然知道宁叔是好心，但莫大哥也不坏，便急得憋红了一张小脸，着急地向宁宇平比划解释。

        莫大哥并不坏！莫大哥也可有本事了！

        宁宇平看不太懂方云的手势，但也从他的表情得出了他的意思，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便走了。走之前，还警惕地瞧了莫净成一眼。

        不远处的莫净成看懂了方云的意思。不仅看懂了，还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因是机器人的缘故，他的听力也异常发达，况且他们还离得不远。

        看着方云涨红的小脸蛋，他的眸子一沉，心尖像是被掐了一角，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节奏，方云很快就把红薯拔完了放进带来的篓子里，转而帮莫净成播种、浇水。

        不出一个时辰，便都做好了。

        方云蹲在田沿，好奇地盯着黑芝麻种下去的地方。额上的碎发因为汗都粘连在一块儿，他随手扒拉了几下，却忘记了手上还有泥，便沾在了脸上，活像一只小花猫。

        因为太过期待，他将脸转向莫净成，咿咿呀呀询问莫净成这些种子什么时候才能发芽。

        “很快了。”莫净成顺手帮他把脸上的泥给擦了。

        骨节分明的手带着凉意抚上方云的脸，后者身子一僵，紧张到不敢动弹。

        心思还在别处的莫净成没有注意到方云的反应，他盯着那些刚种下种子的地方，开始估算时间。

        从数据库里取出的种子都不是普通的种子，都是经过栽培过的优良品种，生长得非常迅速，少则一晚便能成熟，多则一个星期。

        至于这些相对于其他，显得平常的改良黑芝麻和山药种，估计明天一大早就能丰收了。

        但这些不能让其他村人知道，看刚才宁宇平的反应，便知道这闭塞的杏花村排外，能默许来路不明的莫净成在这儿呆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让他们知道了这些，岂不是要被当成怪物赶出去了？

        至于要不要告诉方云等明早再找些理由解释吧。

        由于莫净成的能量耗了不少，又显出一份病态来，两人便拎了番薯和鸡蛋回家做甜点去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再来看时，一束束芝麻叶杆立在田里，山药的根茎也钻了出来，一片生机勃勃。

        方云从没见过这般神奇的景象，三两下跑了过去，摸摸这儿戳戳那儿，像个好奇宝宝。一阵山风吹来，芝麻叶杆晃了晃，似是在不满方云的逗弄，引得他掩嘴直笑。

        见了方云这样高兴，使得本来没什么情绪的莫净成也弯了弯唇角。

        摸够了的方云三两下又蹦了回来，牵住莫净成的衣角，一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净成，想知道为什么这些作物会长这么快。

        “许是路过这儿的什么厉害人家培育了这些优良种子吧。”

        找了个牵强理由的同时还顺便夸了自己一把。

        但好在，方云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便按照莫净成的指引收芝麻和山药去了。

        望着不远处严肃着脸小心翼翼将芝麻挤出叶子的方云，莫净成的良心狠狠地被扎了一下。

        芝麻虽然收好，但还需要后续的处理，因此不能立刻拿来卖掉。而山药糕的做法倒是和艾草糕的差不多，因此不一会儿，方云便上手了。

        出炉的山药糕晶莹剔透，香气怡人，方云还特意做成了兔子的形状，可爱至极。

        为了不浪费时间，两人商量着，决定方云先挑些艾草糕和山药糕去卖，莫净成则留下来处理芝麻。

        就这样，方云挑着热气腾腾的艾草糕和山药糕去村庄里卖。

        看着被担子压得肩膀都歪向一边的方云，再瞧了瞧破了个大洞的茅草屋，莫净成叹了口气开始自言自语：“过几天得把芝麻卖给神医，赚多些银两回来。”

        正处理着芝麻思绪纷飞时，莫净成偶然瞥见一个东西，不由得眉头一皱，便擦擦手拿着那东西追了出去。

        另一边，方云挑了担子，一边嗅着从担子里溢出的清香，一边悠然地走进小道，直往村庄里走。

        村人都爱他做的糕点，不仅好吃，价格也不高，正好买回家给孩子当零嘴儿。而今天还多出了些不同的糕点，说不定卖得就更多了。

        那样就能买些衣裳给莫大哥啦。至今为止，莫大哥都还穿着顾神医给的旧衣裳，袖子短了一大截，都没有一件合身的。

        正喜滋滋地想着，便拐进小道深处。

        这条小道是通往村庄的捷径，走这儿能省一大把时间，但也因为小道旁没什么人家，显得阴森森的。平常没什么人走，今天也是如此。

        但方云不怕，他正想着多赚点钱呢，没注意这些。

        “云哥儿。”

        突然，从方云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紧接着，一双手扶上了方云的肩膀，把他吓了一大跳，担子都差点扔了。

        转过身一看，是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看上去不太正经的汉子。

        方云认得他，是镇上的一个富家少爷梁兴生。前些日子方云去镇上采买时，被梁兴生相中，缠着他说要娶他做夫郎，费了好些力气才把这富家少爷甩开，没想到今天对方竟追到了村子里。

        梁兴生是出了名的混蛋，不仅把自家爹气得犯了病症，还将结发妻子赶出了门。

        而此时梁兴生面带狞笑，脏兮兮的眼神都粘在了方云的身上，让他浑身都不舒服。但偏偏方云没办法呼救，周围也没人，便只能警惕地盯着梁兴生，后退几步。

        “别怕，云哥儿，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可喜欢你了。”梁兴生盯着方云精巧的脸蛋，露出暗黄的牙齿，“我家又这么富，嫁给我做侧夫郎有什么不好的？”

        说着，又要伸出那一双油手摸上去，被方云灵巧躲开了。

        瞪着梁兴生脸上贼兮兮的笑容，方云吓得浑身冰冷，胃里不断泛恶心，一股无助感涌上心头。

        硬撑了好久，方云才勉强稳住身子。

        见方云有点晕乎，梁兴生便趁机将脸凑了过来。

        方云躲闪不及，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恶心感并没有袭来，反而是听到了一个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他便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清香味消退了方云不断从喉咙涌上来的恐惧。

        猛地睁开眼，莫净成冷冽的眸子便撞进了方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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