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久别重见

山风吹在eleanor脸上，她睁开眼，认出这是格兰道恩的观景台。此时是下午，环山道上隐隐可闻人声，好在这附近人确实不多，eleanor的忽现没有引起骚乱。

        “别动。”claudia忽然紧张起来。eleanor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脚下看去，她的鞋正踩着几片薄薄的白色花瓣。

        claudia上浮一些，念诵了什么，eleanor周围出现一片白光。她在高处观察许久才回到原处，说：“没事了。让我看看你脚底的花。”

        eleanor移开一步蹲下，claudia则把鼻子以下的身子埋到木板下，眉越皱越高。她不需要细看就知道，这是仙吻草的花，也是一种等级略高于影月游鲤的施术材料。她相信自己的施术材料的敏感度，而她没有见过这些花的印象，因此她不觉得这种花和影月游鲤一样变成了常见花。再者，偌大的观景台上，偏偏只有法阵的中心、eleanor传送的位置有这么几片花瓣，很难说是巧合。尽管检测结果表示法阵并无问题，但看到这些花瓣又联想到之前的黑影，claudia很难放下心。

        “claudia，”eleanor问，“怎么了？”

        “我们遇到了棘手的人。”claudia说，“而且显然，那位对巫术有所研究。”

        “有危险？”

        “可能吧。”claudia说。她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如果有敌意，为什么不破坏法阵？如果没有敌意，为什么要让她知道法阵被识破？如果想交流，又为什么不留下其他信息？“总之，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

        eleanor与claudia花卉街附近找了家要价更便宜，条件当然也更简陋的旅馆住下。对下一步，她们的都没什么想法。

        当然，claudia的第一个目标早就确定了——她要先锻造一副躯体获得抓握拿放的能力，然后回到北域继续研究她被召唤的各种不合理处。然而她并非术士，也找不到可以信赖的术士，这个愿望还遥不可及。eleanor看上去对杀回花谷确定无疑，但这个计划需要大量帮助与长时间准备，仅靠她和现在的claudia没有办法，也只能搁置。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她们需要钱。于是eleanor又抱着她的花走上了花卉街。

        eleanor第一次把绣球花卖给节都存毅时，他的眼里是欣喜与疑惑，第二次变成了观察，第三次他没有接过花，而是直接问：“小姑娘，要不要来我铺子上工作？”

        eleanor不知所措地定住了，节都存毅继续说：“我看你不像本地人，这样天天卖花也不像有积蓄的样子，我铺子上又缺人手。不如这样，你每天早上还是这个时间来，花钱我照样给你，之后你就帮我修修草理理花，五点半下班，中午十二点半到两点午休。工钱我按一个月二十七金文给你，如何？”

        节都存毅说完，直接向eleanor伸出手，仿佛这事已经说定。eleanor用余光看claudia，但那张由淡青色光芒构成的脸的表情实在难以判断，她也不好做决定。

        “如何？”节都存毅坚定地伸着手，又问道。

        “我没有类似经验，”eleanor说，“为什么雇我？”

        “美人配鲜花，你这模样能让我这铺子好看点。再说，五十年前我是个和你一样的外乡人。”节都存毅大大咧咧地说，“啊，先说好，我可不是见外乡人就帮，看你我投缘才这么做的，你要不稀罕就算了。”

        eleanor不动声色地把节都存毅上上下下扫视一番，又回忆他的种种表现，再联想到她还难以实现的那些心愿，她发现自己不反感这个提议。

        “这个工钱似乎说得过去。”结合她这几天了解的情况，claudia小声分析。

        见claudia没有异议，eleanor就握上了他的手：“成交。”

        “好，我喜欢爽快的人。我是节都存毅，你爱怎么喊都行。这里的铺子都没名字，这里你叫7号就行，大家都懂。你叫什么？”节都存毅语速偏快的话中，唯有他的名字是慢慢说出的，似乎是怕eleanor听不懂。

        “eleanor。”eleanor还是只答了名字，默默记下了那个古城语的名字。

        “eleanor，这样叫可以吧？你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

        eleanor眨了眨眼，说：“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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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都存毅的用词十分准确，他开的是市场上的铺子，而非花店，这一条街也都是如此。他的顾客主要是有闲心自己打理花草的爱好者，铺子上的花简单修剪即可。因此，eleanor的主要工作也就是扫地整理，偶尔再去送些紧急订单，往往不到五点半就能下班。加上eleanor对花草有着先天的优势，很快熟悉了工作。

        claudia这边可不一样。她对花草的兴趣限于巫术和一时兴起，她又自认已经复习了无数遍当前条件可行的巫术，于是日夜都在她能到达的范围内，颇为不安地闲逛。

        节都存毅看起来也是真想帮eleanor，对她天天背着个长黑包裹不甚在意。且知道eleanor住在旅馆的第二天，他就在离铺子更近的地方找到一间短租单人房。eleanor和claudia在房里合力排查了一上午一无所获，也就顺势租下了它。

        平静得令人不适的生活的第二周周一，claudia如平常一样无所事事地在5号、9号铺子上飘浮。这样一看，节都存毅的7号实在整洁，和它右边的九号相比就更明显。9号主打奇异花草，装着各样难看花草的盆盆罐罐堆了满屋，几乎见不到顾客。若非有个头发稀疏的老人每日坐铺子上打盹，claudia会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就是个储物间。

        看样子9号的主人有什么别的收入，claudia没见他卖出过什么东西，铺子照样开着。而且门面虽乱，9号的包装却是街上最好的。每当那个老人拿精致的容器装那些丑不堪言，往往还带着诡异臭味的植物时，claudia总会忍不住感慨他暴殄天物。

        但有些人是控制不住好奇心的，比如claudia。她一面不愿意看到老人弄出的诡异作品，一面又想知道那些作品有多诡异。矛盾之中她向9号转过头，很容易发现今天的新品是几束裹在质感绝佳的卡纸中的混乱的花草。

        品味啊……claudia看着那些花束想，随即眼睛一亮。

        “eleanor。”claudia忽然到了eleanor身边。为了避免暴露，claudia这两周以来都不怎么与eleanor在外对话，eleanor难免摆出戒备姿态。但辨认出声音后，eleanor放下扫帚，假装眺望远处的样子往claudia的方向看，示意自己听见了。

        “帮我买一束9号架子上的花，好吗？”

        eleanor点头应下，继续整理铺子。五点半的铃声响起时，她卸下工作的外罩服，向节都存毅道了别，才走向9号。很快，她带着疑虑走向claudia。

        “一个金的。”eleanor说。

        “抢钱”两字瞬间占据了claudia的大脑。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eleanor沉默地买下一束花走回房间，把花扔在一边，坐到床上盯着claudia的脸等她解释。

        “对不起……”claudia不知说什么好，但想来道歉不会错。

        “我不是那个意思。”eleanor说，听不出她的话是真是假，“只是，为什么？”

        claudia的手指上几株有着布满从里向外突出的紫青色小果的螺旋状茎说：“缀夜藤的满果老枝。”

        手指移到一棵像被踩过几十脚的花和一条有着扁平弯钩顶端的枝条上：“海风足迹和贺秋鸭嘴。”

        eleanor双眼睁大，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三种都是巫术材料。”

        “陷阱？”eleanor的第一个猜想脱口而出。

        “那我们已经踏进去了。而且也不像。这些花草卖相很差，不是巫师根本不会想买。相对的，了解这些的巫师自然也会对此怀有戒心。这种陷阱抓不到人。”claudia看起来没把贸然买花算作缺少戒心，“而且，他们不可能凭有人买这些花就断定那个人是巫师。”

        “很多事情不需要证据。”

        “这么做的成本太高。抛开扩征时期的巫术加成因素，这些材料的价格就不低，不会像影月游鲤那样变化那么大。或许这就是某个秘密巫师组织投放的成员专用材料，我们碰巧买到了。”

        “你不担心。”eleanor直接了当地说出claudia的心态。

        “确实。”claudia承认，“巫术是人类自保的唯一手段，我不觉得人类真的会对巫术赶尽杀绝……”她忽然止住，食指隔着空气点过那两种花，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惊喜地说：“eleanor，有空帮我画个共鸣仪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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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是这个。”claudia摆了摆手，飘到花上将eleanor的手往海凤足迹上引导，“对，就放在这里。”

        eleanor小心地把那蔫巴巴的花放在claudia手指处，见claudia点头，才坐回小腿上锤了锤酸痛的腰。

        claudia送去一个关切的眼神，转过身面对仪式念道：

        “恳请光坠之处，

        允我踏足。”

        法阵闪烁出微光，忽而增强到无法直视的地步又转为静淌的光流。大概十秒后，一张书桌轻飘飘浮现在仪式上，积满灰的桌面和残破的地面都暗示这里久无人迹，作为背景的书架和满目的书却完好无损。

        claudia顿感不对，喊了好几句“sylvia”也没有反馈后更加迟疑。她对eleanor说：“能帮我叫两声吗？喊sylviajoiness就行。”

        “sylviajoiness，”eleanor重复，“《白羽之下》的作者？”

        “就是她！你知道？”claudia惊喜地说。

        “她在‘亡潮’那段时间被刺杀了。”eleanor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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