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分忧

温亭角命人推来一个方形货车，上面放着几个精致的小盒。他拿起其中一个小盒，打开盒盖，里面是金色圆形巧果。

        “薄礼一份，请各位笑纳。”

        他亲自将巧果交到各位手中，当他将一份巧果交给周蜀葵时，特意将身子靠近他，低声道：“二公子，你食言了。”

        周蜀葵心中一惊，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么说，难道他已经猜出当初是自己假扮的问薇讨礼吗？当日他还教自己去看他的演出，结果自己怕露馅，便没有与问薇同时出现。他如若真指那件事，确实是自己食言不假。。

        思及此，他不禁有些愧疚，脸上红霞满布，见温亭角脉脉地望着自己，伸着手，等待自己接礼，他连忙悻悻地接过巧果，不敢抬头看对方，只是闷闷地道：“多谢温老板。”

        待巧果分配完毕，货车又向观众席中推去。

        霍凌游等人向温亭角道谢告辞。刚走出桃浪馆，便见新儿和几个小厮正守在门口等候。

        听白问道：“新儿，你们为何在此？”

        新儿欢快地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异土，他道你们在桃浪馆，我们便赶来在此等你们。”

        一行人前后而行。

        周蜀葵追上霍凌游，忧心忡忡地小声对他道：“三表哥，我觉得那个温亭角可能认出我了。”

        霍凌游心思全在听白身上，没怎么在意他的话，反问道：“认出什么？”

        周蜀葵心下焦急，“就是我假扮问薇的事情啊。我可是骗了他一堆东西呢。”

        霍凌游轻笑：“那他教你归还了吗？”

        “那倒没有。”

        “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担忧。他赠与你，那便是你的了，岂还有要回去之理？”

        周蜀葵仍然心有余悸，“可我还是不太安心。”

        霍凌游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他脸上虽笑，却见听白有些心事，心情也不甚爽快。

        只听听白道：“三公子，周二公子，周大小姐，听白就此告别。”

        霍凌游眉头一皱，急道：“听白，你不与我回素荆苑了吗？”

        听白有些歉意地道：“实在抱歉，三公子，听白身子不适，想要回岚蒸台休息。”

        霍凌游还在努力争取，“休息的话，在素荆苑岂不更好。”

        听白欲说还休，顿了顿，“只怕三公子见我病容，心情不悦。”

        霍凌游见他执意不愿与他回素荆苑，也不便再勉强，只得道：“那好吧，听白。我送你回岚蒸台。”

        听白心乱如麻，且充满矛盾，他想要单独与霍凌游相处，却不知为何心生胆怯，只得谢绝道：“三公子不必劳烦，我与新儿等人一同回去。”

        周问薇撅着嘴，“三表哥，人家不愿你去送行，你为何偏要惹人家不快呢。”

        周问薇这话本是讽刺听白不识好歹，但却恰好说中了霍凌游的心事。

        若他一再逆了听白之意，恐怕听白又要气恼自己，因此只好点头道：“我不送你了，你自己要小心。”

        听白与新儿和众小厮走在返回岚蒸台的路上。

        只听一个容貌秀美的小厮道：“大家等等我。”他跑到路边，将袖中的花环毫不留情地扔到垃圾堆中。

        新儿奇道：“小杜，你这花环为何没有挂在牛身，反而扔掉？”

        另一小厮笑道：“恐怕是小杜实在不喜那又肥又胖的许公子吧。”

        “我早就表示对他无意，他还非要与我为难，把自己接到的花环送给我，教我挂在牛身。”小杜不悦地轻哼了一声，“我不喜欢他，如何能随便把他的花环挂上牛身呢。”

        新儿嘻嘻笑道：“小杜，若这花环是曼生赠与你的，你是否就心满意足了。”

        曼生是冬朱的小厮。

        只见小杜脸上一红，嗔怒：“乱嚼舌根，我哪里说喜欢曼生了。”

        先前那小厮也跟着起哄，“这里何人说你喜欢曼生了！只是悬挂花环一事，确有趣至极。将自己的花环或贴身物品赠与心仪之人，他若将物品挂于牛身，便即表示与自己心意相通，那自然最好不过。你不喜许公子，将花环丢弃，却对曼生十分在意，还不是表示你对曼生”说完便与其他小厮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交谈的话，或多或少流入听白耳中，他一下明白，怪不得那时周问薇执意要将自己的手帕交给霍凌游，让他替自己系于牛角之上，原来她早就对霍凌游有情。

        想来那两人身份对等，郎才女貌，关系也甚好，若结为夫妻，也并不奇怪。但他又想到自己所挂那花环，确是从霍凌游处得来。如此一说，霍凌游岂非公开表示对自己的爱慕之心吗！

        他心中些许甜蜜被周问薇的愤怒表情一扫而空，他担心霍凌游如此直白，会惹得周问薇心中嫉妒，到时她告知周大人，再传入霍大人的耳中，于霍凌游是大大的祸事，不禁又担忧起来。

        他心中还有一事，今夜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他本想直接问询霍凌游，但又怕得知真相后会太过失望，于是一直犹豫不决。见到霍凌游邀自己回素荆苑，他越是渴望，就越是惶恐，只能先冷静下来，再从长计议，所以只好回绝了他。

        听白回到岚蒸台，一夜无眠，翌日一大早便命新儿把清樊请来。

        清樊心急如焚，以为听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听白面容憔悴，似一夜未睡，但听他声音婉转清朗，也非病态，反而是有些无可不可。

        听白示意新儿出门守候，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将昨夜听到霍云想念歌谣一事与清樊说来。

        清樊听罢，满脸疑虑，沉默不语。

        听白急切地道：“清樊，你说霍三公子会不会就是阿楚？”

        清樊心头一突，“听白，你要想清楚。那歌谣虽说有些冷门，但也不代表只有你和束楚才会。况且霍三公子身世奇特，他流落民间时的遭遇是何，我们都不清楚，又如何能肯定，那歌谣不是他道听途说而来？”

        听白摇摇头，眸中似火，“三公子与阿楚年纪相若，且他二人容貌极为相似，这还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你也说过，世间人有相似，并不稀奇。你与怀伊也有五六分相似，岂非也是同一人？况且你莫要忘了，当初你我是亲眼见到了束楚的尸体。”

        听白的心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抿着嘴，左思右想。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不对，清樊，你我当时所见，那尸体的脸已然被砸烂，辨认不出相貌，我是靠他腰际的枫叶烙印才确认那是阿楚的。”

        “不错，既然你已肯定，何必还要有其他的想法呢？”

        听白一脸凝重，又显得十分笃信，“那烙印虽不假，但看起来有些奇怪。对，那烙印看起来像是新伤，而阿楚的烙印是从他出生时便一直伴随左右的，实为旧伤。”他双掌轻轻一击，“对啊，我怎早未想到。那时我一见那烙印，便已悲伤过度，根本无心思去想它的真假，如今想来，确是疑点重重。”

        清樊叹了口气，柔声道：“听白，你不是答应我不要再故步自封了吗，怎如今对此事又如此执着？”

        听白坚定地道：“不，清樊，这其中必有蹊跷。就算那霍三公子不是阿楚，我的阿楚可能也并未真的死去。”

        清樊见他言之凿凿，心中也未免起疑。

        他又何尝不想束楚回来呢？

        只是此事实在扑朔迷离，线索早就断掉，不知从何查起。

        他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道：“听白，我明白你此刻心情，我心里也有了一丝怀疑，但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听白的头脑混沌不清，失去了往日的理性，问道：“为何不可？三公子待我极好，我若问他，他定会告知。”

        清樊摇摇头，“就是他待你极好，才不可冒然询问。你想，若他真的是束楚，为何不直接与你相认？若他不是束楚，你这一问，岂不是告知他你心中另有他人，教他之后再怎么与你相处？”

        清樊虽然口中说着恐怕霍凌游无法直面听白，其实是暗中担心听白的安危。

        霍凌游如今一心一意对待听白，一旦发现他早心有所属，且情人命丧黄泉，难免不会丧失理智，治罪于听白。这霍三公子虽看起来睿智冷静，可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其贪婪与霸道都是寻常百姓难以琢磨的，万一他心生嫉妒，怨恨了听白，那最后吃亏的还是听白。

        听白一怔，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顿了顿，“他不与我相认，是碍于自己的身份？”

        清樊点点头，“他如今身为太傅府三公子，身份高贵，霍大人极力隐藏他的过往，不就是觉得他的经历会令霍家蒙羞吗？倘若你冒然与他相认，他心中固然对你有情，但如何能坦然相认，辜负父亲的一番苦心呢？”

        听白眼眶一红，“是我耽误了他”

        清樊见他欲哭，忙劝道：“听白，你不要意气用事，冷静地思考一下，千万不可再重新陷入泥沼之中啊！”

        听白忍住泪水，点了点头。

        清樊的一番劝慰令他舒心不少，起码他竟产生了一丝希望，那就是束楚可能真的还活着！而霍凌游的一切，都让他怀疑不已。

        若两人真为一人，那他不与自己相认定与清樊所言一样。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追寻束楚。

        既然你无法与我相认，那起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他！

        听白恢复了理性，当下心中升起了一些小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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