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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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兵队的船不算小,靠近货仓的区域更是人迹罕至。
现下只有他们两个在场,就算对方成为她刀下亡魂,短时间内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可是,面对她的恫吓,这个“人质”表现的实在是过分无动于衷,方才扶住她的手在空中僵停一瞬,转而云淡风轻地弹弹烟杆,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在意横亘在咽喉前的长刀,似乎笃定她不会动手伤人一样。
飞船在江户上空平稳航行,外头却炮火连天。如此聒噪的背景音下,手中刀刃紧压几分,稳稳贴着对方脖颈跳动的血管,朝无皱着眉重复:“听不懂人话么,劳烦带我去见高杉晋助。”
“……呵。”没有理会船舱外四处喊打喊杀的进攻者,任由她架刀指向自己,穿着紫底金纹浴衣的男人斜着眼睛睨她,少女在对方深不见底宛若一潭冷水的绿眸中瞧见了自己的影子。
虽说都是绿眼睛,但是朝无的更澄澈,这个人的,更危险。
就像上好的祖母绿般毫无瑕疵,但在更深的地方波涛汹涌,暗藏锋芒——毫无疑问,他的眼神,于许多刀口舔血的人而言,简直犹如火光之于飞蛾般有着致命吸引力。
单论个人魅力便足以令无数人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大概就是所谓的领袖气度。
可惜,这样的眼眸,如今只有一只。
“那位总督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露在外面的眼睛微眯,他挑衅般低笑。
这个人全然无惧,朝无同样反应平淡。
“……不认识就直说。”想了想,她不无嫌弃地回应:“反正他就在船上,大不了砍了你之后我自己找。”
“……自然是认识。”对方流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表情:“我说,你找他做什么?”
目光紧盯着这个人,她歪歪头:“还用问么,去砍了他。”
微微的沉默后,男子短促地发出一丝鄙夷的笑声:“为什么?替你的友人报仇?”
“……”
狭窄过道内,男装打扮的姑娘安静看着他,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良久,才轻声开口:
“是啊……谁让他害得那个很少笑,穿衣风格严肃,整个人都很正经的……算了……”
……已经无法再拿对方当人质了,因为在说这句话之前,她的刀已经松了。
对于找高杉这件事,她本是斗志昂扬的,直到看见眼前这个人,朝无忽然感到很心累,失去兴致,以至于懒得再和他周旋了。
一枚炮彈在飞船侧翼不远处炸响,轰鸣声刺痛所有人的鼓膜,相比之下她兵刃入鞘的声音显得十分不起眼,唯独那人因为她的动作挑挑眉,朝无缓缓道:
“虽然你今天的打扮很适合上演逼良为娼戏码……但是自吹自擂真的没什么看头……高杉。”
……
面对桂一派的炮火猛攻也不为所动,哪怕鬼兵队的船只都摇摇欲坠还是游刃有余,最后两个字被她轻声唤出时,高杉晋助反而愣了一瞬。
“……哦?”短暂的诧异后,这位衣着暴露的男子起了兴致,不由上下打量她,半晌,嘲讽地勾起嘴角:
“假发说你的脑袋被驴踢了,但看着也没那么严重。”
“他是这样跟你说的?”
“宇宙加急快件,恐怕远在快援队的辰马也能收到。他就是这样老妈子一般的脾性。”
高杉哼笑,转动手中的烟杆,懒洋洋叼在嘴边:“所以四舍五入,现在全宇宙都知道你脑袋被驴踢了。”
嘴角扬起,他吐出一口烟雾,混杂着不甚干净的空气,使得面容变得朦胧模糊,随着烟味散去复而清晰,虚虚实实明暗交替。
在他的眼中,面前的人亦是如此,轮廓云里雾里,让人看不真切。
他眯起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晰一点。
“很好,那就先杀了你,再去杀了辰马,挨个灭口。”
话虽如此,朝无依旧矗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再叙旧。
自始至终,她只是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她记忆里没有这号人。
以至于她花了很久,才敢对他的身份下定结论。
曾经那个高杉晋助……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她不记得他会抽烟,也想象不出他有朝一日能穿得如此花枝招展。
“你被妖魔附体了么?”她不禁发问。
对方以一种“你脑袋果然被驴踢了”的表情蔑她,于是朝无意识到自己问的是个蠢问题。
是啊,外头那个举着红刀乱窜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妖魔附体……他活不久了。
“你变得天真了,也变得软弱。”高杉说:“若是从前,我未必会用脖子接你的刀。”
这很讽刺,因为中村京次郎先前还说她变得复杂来着,然而在高杉眼里,她距离曾经的自己还遥远得很。
所以说,难道桂小太郎那样固执地一成不变的人才是少见?毕竟八年的时间很久,真的很久。足以将每个人改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但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是不能变的。
比方说灵魂。
比方说心中那把虚无缥缈的剑。
抬眸,她一字一顿道:
“所以你真的对假发出手了。”
“……是又如何?”
令她失望的是,对此,高杉笑得漠然,完全不置可否,也毫不在意的样子。
因为对方的态度,朝无方才还抱有一丝期待的心情彻底死寂下去,正在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男子却瞄向不远处的仓库位置,话锋忽然一转,幽幽道:“不过没关系,最近很流行诈尸不是么。”
她微微一怔,紧接着,一股子热浪“轰——”地在她背后不远处炸开,男人有所预知般地薄刃出鞘,随着手起刀落,斩落她身后由于突发爆破被炸得四溅而来的厚重墙块。
碎石落地,一切不过须臾之间,少女的手才刚扶上腰侧刀柄,那边就已经轻飘飘收起刀。
二人不知不觉交换了身位,高杉讥笑:“你的刀如今居然这么钝了啊,怪不得连似藏都杀不死……走了。”
他踩着草鞋,衣袍上的蝴蝶纷飞,转过身说走便走,擦肩而过的瞬间,朝无迟疑一瞬,才远远跟上,嗓子里始终梗着一口气,想到高杉方才不动声色保护她的动作,最终只是为自己申辩了一句:
“……任谁在棺材里躺了八年都会手脚僵硬的吧。”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爆破将本就不安稳的船只内部炸得满目疮痍,地板都跟着隐隐震动,虽然她还有很多话想问,但实在不是适合闲聊的场合。
忽然间,身侧摇摇欲坠的墙壁坍塌下来,灰尘瓦砾拉远二人的距离,同时也阻隔了她的视线。
在前方,高杉脚步微顿似在等她,看到什么之后身形却鬼魅地消失,目光所及之处,朝无只捕捉到一道毫不留情的森冷寒光。
她不禁道:“高杉!”
高杉晋助出手了,在她支离破碎的记忆里,这个人出手,是一定要见血的。
待她稍慢一步赶到空旷的甲板——不,甲板上正是热闹。
像伊丽莎白啊,新八啊,橙发蓝眼的小丫头啊,从另一艘贼船上跳下来的银发武士以及第二个伊丽莎白啊,还有高杉晋助的手下们,全都汇聚一堂,宣告着诸多支线汇总,这个声势浩大的故事终于走到终章。
也就是说,终于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不对……哪来的第二个伊丽莎白!
战斗进入白热化,已经分不清是头上还是脚下在轰鸣,在即将到达天空下面的前一刻,终于看清甲板上风云突变的形势,她的脚步蓦然停住——
方才还和她谈笑风生的高杉晋助,此刻躺在地上不知生死,而青年面前那只企鹅型生物只剩半截,在它的“尸体”中,许久不见的桂小太郎抖落刀尖的血,缓缓站起身来。
……诈尸。
新八和神乐不禁惊呼:“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短发的桂小太郎义正辞严,顿了顿,看向朝无的位置,露出了然的神色,警告般补充:“还有,不要试图向她灌输你那些邪门歪道的思想,高杉。”
地上的男子发出一声嗤笑。
站起来的时候他不经意间露出怀中绿色封面的书本,正是这本书替他挡了假发的一刀,虽然这一刀并不致命。
朝无没有说话,她被牵制住了——所谓风水轮流转,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现在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变成了她自己。
高杉的手下之一,眼睛大而无神的武士哆哆嗦嗦地举着刀,语调毫无起伏道:“奉劝你一句这位小姐,在下的刀法不太行,所以麻烦阁下老实一点。”
在此期间,桂的手下逐渐将他们包围起来,一艘小型战舰能装下许多人,而高杉这边明显势单力薄,作为被挟持的人质,她认真想了想,问:“你拿刀指着我,是因为我看起来最好招惹么?”
武市变平太摇头:“准确来说,是因为你离我最近。啊对了,为了保护未来的花朵不被摧残还是麻烦阁下交出武器然后赶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话未说完,他被金发火辣的姑娘踹倒在地:“够了啊武市变态!能不能不要对敌人萝莉控发作?还有,这家伙哪里像个萝莉?我看她就是桂的手下,直接杀掉好了!”
这位年轻女性是个暴躁角色,下一秒黑洞洞的槍口便指向她的脑袋,以此要挟桂一派,恶狠狠道:“再动我就杀了她!”
这大概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因为她根本就不算假发那边的人。
反而,这个动作宛如预警信号,导致战斗一触即发。
桂的人,高杉的人,彼此一哄而上,金发女眼见情况不妙,果断舍弃槍下碍事的累赘,和武市变平太一起掩护高杉晋助离开。
再次和高杉晋助擦肩而过,感受到男人的余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凉意。
朝无的动作因此停滞片刻,到底没有留住他,而是率先走到另一边,走到某个诈尸的人面前,伸手搭上对方的肩。
下一秒,她在众目睽睽下将人群正中的桂小太郎重重掀翻在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神乐和新八不由愣住,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上去每人补了几脚泄愤。
“狡猾的假发阿鲁!”
“可恶的桂先生!诈死真的太过分了!”
“呜啊!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们而已——”
青年始料未及,抱着脑袋躲避攻击,诧异道:“还有朝无,你居然这么快就被高杉策反了?”
朝无自认为是个正直的人,实在不知对方的顾虑从何而来,她面无表情:“我看上去立场有这么不坚定么?……只是报仇而已,谁让你害我担心。”
过了一会,将还未发泄完怨怼的神乐和新八劝阻住,伸手将短发素衫的狼狈青年从地上拉起,她道:“走吧,去找他。”
————
朝无没有对高杉晋助穷追不舍,因为她当时真的很想揍假发一顿,还因为假发的人实在太多,唯恐真的将高杉他们堵死在船头。
她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从遥遥望见远处驶来的天人的船开始。
高杉晋助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会不给自己留后路?虽然他办的事很疯狂,但是他的头脑向来很清醒,他是个天生的革命家。
鬼兵队的船果然很大,她和桂寻便船舱,再次见到高杉晋助,青年正好整以暇地靠在栏杆上观摩坂田银时和冈田似藏作战。
“银时也来了。”对二人的到来并不惊讶,他看着那边说:“看来今天适合办同学会么。”
“真亏你能说得出口啊,高杉。”
从阴影里走出,桂的表情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杀气腾腾。
在朝无的印象里,桂这个人从来都是作为智囊或者说军师,不会亲自出场的。
如今这般失态,一定是因为高杉的举动触碰到他的底线。
原来,高杉的变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如此巨大?
她不禁往斜上方看去,坂田银时生龙活虎地在战斗,身法很飘逸,刀锋也很锐利,面对妖刀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稳稳当当压过对方一筹。
明明对方身负重伤,自打上船之后,朝无却一直莫名笃定——他会来,他应该来。
她好不容易拼凑出的世界里,依旧有大片空白,其中很大一部分,应当是属于这个人的。
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耳畔唯有远处金属碰撞的铮铮脆响。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阳光下坂田银时的发丝是如此耀眼,这样的身影不断和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影子交错碰撞,直到它们彻底重叠在一起。
某一刻,她的瞳孔骤然收紧,呼吸因此错乱一瞬,而后很快恢复正常。
她垂眸。
……白夜叉。
回过神来,高杉和假发已经谈崩,桂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笑着打断:“我向春雨允诺了你们的项上人头。”
“……你变了,高杉。”沉默一阵,桂小太郎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举刀戒备:“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我的目的从来没有变过,哪怕将这世界闹得天翻地覆,我也不会罢休的。”
高杉讽刺地扯起嘴角,忽然朝着桂小太郎身侧的女孩,意味深长道:“朝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先前说,自己是个没有未来之人,死后灵魂也将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脱。”
……当然不记得。
目光平静,她没有说话。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
这反应在青年意料之中,看着头顶缓缓降落的春雨飞船,他倚栏叼着烟杆,任由它带来的阴影将自己笼罩。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远远望着她:“现在我也是了。所以,要不要跟我走?”
他说话时神色并没有多认真,仿佛随口一提而已,可这大概是出自内心的邀请。
迟来的阳光和煦,青年额前的深紫发丝飞扬,护额却换做圈圈绕绕的绷带,遮住他好看的一只眼睛。棱角分明的侧脸染上邪魅,再也不见曾经那个正直严厉的鬼兵队队长。
没有回答,定定注视对方半晌,她只问了一句:“我是谁?”
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但是朝无还是问了。
她记起了假发,高杉,银时,记起这些人从小到大的模样,记得他们如何在私塾里嬉皮笑脸插科打诨,记起他们在攘夷战场上杀敌时的英姿,胜利也好,败退也好,被天人和幕府追着打也好,过往场景皆历历在目。她还记起了辰马,黑子野太助,百夜叉。短短一天一夜,脑海里曾经被马赛克糊住的人悉数变成了真实存在过的人,无论是活着的人,死掉的人。可唯独不记得的,是她自己。
她是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会认识这些人?
她为什么会死?
这些问题困扰了她太久,出于侥幸心理也好,出于配合心理也罢,她一直没有问出口,无论是对桂小太郎,还是对坂田银时。
可是既然对方提起,那便只能去面对了。
桂的神态登时紧绷起来:“朝无,不要听他——”
“假发,你和银时都太优柔寡断。”高杉漠然打断:“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挽回什么?”
似乎被戳中心事,桂小太郎沉默下来,依旧面色不善,但到底没再阻止。
“朝无……”在春雨的猴子海盗跳至甲板之前,拿着烟杆的人叹了口气,悠悠开口:
“你听说过‘炉’么?”
——————
高杉晋助说话的时候,她的耳畔却响起两个声音。
因为同样一句话,出自两个不同的人口中。
——“你听说过‘炉’么?”
十年前,她曾经这样质问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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