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祭典

无论是脑部ct还是磁共振都没有显示出任何问题，对大部分事物的认知也处在正常人的层面，唯独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去。

        对此，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可能遭受过什么严重的心理创伤。

        少女摸着咚咚跳的胸腔，否定道：“我心里很好。”

        “……不是那个里！”

        在如今这个年代，江户每天都会新增很多外来人口，乡下来的甚至是外星人，没有户口也不被登记在案的比比皆是，也许按照副长的意思，把她随便扔到哪个十字路口自生自灭就好了。

        可对方毕竟是个失忆症啊！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明白的姑娘，还存在这么明显的社交障碍，扔在街边恐怕不会自生只会自灭吧！山崎退有些心软地想。

        副长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让自己送少女一程的。山崎在心底吐槽：无论如何真是太狡猾了。

        在屯所的时候，由于灯光比较昏暗，山崎退没太注意阿瞳的相貌，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

        身材瘦且匀称，较寻常女子高挑一些，肤色莹白，墨发如瀑，五官精致，因为失忆的缘故，冷清的眉眼显得有几分呆滞可爱。

        从女澡堂里出来时，山崎退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前不久那个蓬头垢面的嫌犯。

        对方换上在商店街买的大红色剑道服，举手投足间更带了些利落。

        对于坚持穿男装的原因，她是这么解释的：

        “这样比较像雪村千鹤。”

        “……还在坚持cosplay吗我说？？！”

        可惜脸上的表请太过于寡淡了些，这让山崎退有些遗憾。

        面瘫他见过不少，瘫成这样的还真是少见……硬要形容的话，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眼眸盛着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少女拿红色的缎带将过于冗长的发绑在头顶，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摸摸空荡荡的腰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少了些什么。

        啊……原来刀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啊。

        时隔半天，女孩后悔轻而易举把她的刀交出去了。

        ——怎么说也值三天的免费住宿券吧，那个没用的铁疙瘩。

        目光转向山崎退，她指向青年左侧，不解地歪头：“为什么你可以配刀？”

        闻言，山崎退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颇有些自豪的拍拍自己的刀：“噢，因为真选组是将军直属的武装警察组织，所以在禁刀令的当下也是可以佩刀的哦！”

        少女睁大无神的眼睛：

        “那我也要去，那个真选组。”

        “诶？？？我们刚刚才从真选组出来啊，阿瞳小姐你这记性真是让人担忧……而且想要佩刀的话，我们真选组可没收过女队员……啊不过好像也没有这条规定吧？不过阿瞳小姐你真的会用刀吗？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啊，就女生而言武力值的确低了一些……而且我们整天打打杀杀的……”

        山崎退絮絮叨叨半天，最后抬头做出总结：“总而言之，真选组对于你来说太危……咦人呢？！”

        青年发现的时候，自称“雪村千鹤”的女孩已然不见踪影，只有来来往往的路人停下来看变态一样对自己指指点点。

        “自言自语的，这个人有病吧？”

        “儿子你以后可千万不要跟他学。”

        “是变态吧……”

        “是变态呢！”

        作为监察，被误以为是变态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不代表自己厚脸皮到了可以无视的程度，山崎退红着脸钻出了人群。

        好不容易找到人时，女孩正蹲在路边，盯着不远处的丸子店出神，肚子应景地咕咕叫着。察觉到山崎退的气息，幽绿的眸子直勾勾看向来人：

        “哟，山崎。”

        “呦什么哟啊！真是的，突然失踪什么的也太让人担心了吧！”山崎退怒道。

        对方十分知错就改：“对不起，我忘了。”

        “……忘了什么？忘了我吗？虽然我存在感比较低也不至于低到让人转头就忘了的程度吧！”

        一通吐槽后，面对态度良好的少女，山崎气还是消了大半：“嘛，既然阿瞳小姐记性不好的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下次一定要好好跟在我身边哦！”

        说完他立马闭上嘴，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因为意识到也许不会有下次了。

        女孩似乎没有注意青年的表情，目光又转回丸子店，幽怨道：

        “好饿……”

        “……”

        迎着少女渴望的眼神，山崎退摸摸自己已经有些干瘪的荷包，最终还是认命地去买了几串丸子回来：“就当是最后的送别礼好了……”

        “你可真是个好人。”

        对方有些欢喜地接过食物。

        “……这是好人卡吗？”

        抽搐着嘴角，看看身无分文的女孩，再看看已经不早的天色，山崎退意识到分别的时刻要到了。

        虽然只认识不到一天时间，可人这种生物就是轻易便能产生感情，尽管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责任关系，可怎么说也算是投喂了女孩大半天。面对女孩懵懂的眼神，山崎退总感觉自己是将要遗弃可怜宠物的狠心主人。没什么存在感的青年犹豫半天，咬咬牙一狠心，干脆把自己整个钱包塞到狼吞虎咽的少女怀里。

        青年凛然道：“那个……阿瞳小姐，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这些钱请你拿去用吧！”

        “雪村千鹤”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丸子，衬得脸颊鼓鼓囊囊。

        青年目光游移不定，有些尴尬地挠头道：“那个……我晚上还有工作……所以……”

        山崎退十分不擅长应付女性，尤其是这种天然型的女性。再加上作为还算有点责任感的人民公仆，放下失忆的姑娘自己离开这种话，无论如何是开不了口。

        没想到，少女咽下口中食物无比淡定地开口：“啊，没关系，我懂的，你走吧。”

        “诶？”山崎退有些惊讶。

        见状，少女微微皱眉：“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多么不通世俗的存在啊，放心去吧詹姆斯，虽然脑子不好使，但照顾好自己这种小事而已，你大可不必担忧。”

        山崎退面无表情吐槽道：“不，你这段话只是证明了自己脑子不好使而已……不过作为监察被叫做詹姆斯邦德我是很开心啦……”

        “那真是太好了，波特先生。”

        山崎退有些黯然神伤：“……原来是那个英年早逝的魔法师啊。”

        无论如何，经过以上一番混乱的交谈之后，山崎退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不少，他犹豫的开口道：

        “那……阿瞳小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少女目光飘向远方：“会有办法的。”

        怎么看都是山穷水尽了……

        青年仍旧有些担忧，然而时间不等人，他看了一眼表，离集合的点已经不远，于是他干脆地鞠躬道：“既然这样，那，就此告别了。”

        少女朝他挥挥手：“嗯，今天承蒙照顾。”

        于是继土方十四郎之后，山崎退也离开了，少女坐在公园长椅上，默默地目送青年远去，这个场景她仿佛曾经经历过许多遍，只是画面里的主角不太一样。

        认真去回忆的话，却发现已经什么也记不清了。

        好在她不是什么会拘泥于过去这种虚无飘渺事物的人。

        直到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另一端，少女目光转向手里的钱包，感叹：“江户好人真是多。”

        “呵，只是些笨蛋而已。”这时，一个充满着沧桑的大叔嗓音从长椅另一头传来：“嘛，不过笨蛋多也是江户的一大特色之一啦，这座城市的魅力可远不止于此。话说这场面还真是令人唏嘘啊——”

        她扭头看过去，墨镜男长谷川泰三缓缓从口里吐出一缕烟雾，目光有些哀怨地直视夕阳，仿佛看淡了生死：“人生啊，总是要面临许许多多的别离，和岗位也是，和妻子也是，今天敷衍的告别，说不定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每一次的告别都可能是永别啊小姑娘，每一次的再见都可能意味着再也不见，好好珍惜青春吧，不要像大叔我一样……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也……啊咧？眼眶怎么湿了……啊咧？”

        长谷川泰三丢下这番意味不明的话，抑制不住感情而悲伤的哽咽起来，少女若有所思，苦苦思索半晌，总觉得那番话十分有理，可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半晌，她认真憋出一句:“墨镜不错。”

        闻言，墨镜男抬起被鼻涕眼泪糊住半张的脸来，指着自己脸上的墨镜声音嘶哑道:“真是谢谢你了啊，顺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本体。”

        “……”

        说完又埋头痛哭起来。

        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似乎是一件不礼貌的事，于是墨镜男在一头哭着，“雪村千鹤”坐在另一头发呆。

        等她终于消灭掉所有食物，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于是她学着山崎退的动作，有模有样地鞠了一躬，瘫着脸现学现卖道:

        “那，永别了，madao。”

        “……”

        告别madao之后夜幕降临，夕阳裹挟在火烧云之中远远消失在地平线末端，繁星和各式飞船忽明忽暗的闪光灯立刻尽职尽责取而代之。春末的夜晚依旧凉爽，有些柔和的清凉微风扑面而来，混杂着丝丝缕缕的花香。信步闲游在江户平坦的大道上，出乎意料的，“雪村千鹤”很快再次饥肠辘辘起来。

        于是出自于本能，循着食物的香气她硬转了个弯，拐进附近的深巷里，兜兜转转间豁然开朗，背后是寂静暗巷，而不远处灯火通明。阴影刀锋一样笔直而流畅地划过半张脸，女孩毫不犹豫地跨过那条明与暗的分界线，再往前，她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类似祭典的地方，而这里出乎意料的戒备森严。

        不过游人也出奇的多，大人牵着调皮捣蛋的孩子，男男女女幸福地相拥，也有许多人像她一样孑然前往，途径某座小木桥，在桥上她见到了一个头戴斗笠的奇怪家伙，打扮得像是讨斋的僧人。

        少女不免有些唏嘘，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穷的人。本着惺惺相惜的心理，她从山崎退的钱包里抠出来枚硬币，扔到僧人面前的小破碗里。

        硬币叮当咣啷转了几圈，最后平躺下去，发出一声可怜的脆响。

        对方没有抬头，温润地开口解释：“那个……我不是在要饭。”

        少女抓抓脑袋随口道：“啊，没事，反正是你们纳税人的钱，就当物归原主好了。”

        僧人却有些生气。

        “不是纳税人，是桂……啊咧？”

        察觉到什么，僧人立刻警觉地抬起了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却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从自己跟前跑过，欢声笑语和刚刚那个熟悉的声音一样，很快就消散在人群里。

        “……是错觉吧。”桂小太郎喃喃自语，这时，恰好一双木屐进入视线，身穿浴衣的男子从他身边停下脚步。

        来人竟是许久不见的旧识，浪人打扮的高杉晋助微微掀起斗笠，咧起嘴来，他嘲讽地开口：“哟，假发，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不是假发，是桂！”桂小太郎凛然回头：“啊，是矮杉啊……没什么。”

        饶是如此，桂小太郎还是皱着眉头打量对方几眼，将方才的事情抛诸脑后。高杉来江户的事他略有耳闻，时间上面的巧合让他心怀担忧。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高杉冷笑一声，很显然眼前这个木讷的同窗还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快，不，或者说早已，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返了。

        此刻，对方还在喋喋不休：“今天可是将军的祭典，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高杉晋助沉思片刻，笑了笑。

        “……做什么？哼，给这个腐朽的世界送上一点见面礼而已。等着瞧吧，今夜的烟火，会沾上什么肮脏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在桂小太郎看来，高杉似乎有些烦躁，扔下一番恐怖分子的恐怖言论，便目不斜视，带着看好戏的表情潇洒地走向了祭典会场，紧跟来的是万事屋三个家伙。

        橙色头发的小丫头叼着醋昆布高兴地一蹦一跳，眼镜少年无奈地吐槽着什么，银发天然卷则懒懒散散地被簇拥在中间。这样的组合，混杂在人群中，却依旧亮眼。

        见状，桂默默按低了斗笠边缘，没有选择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而是逆着人流与他们擦肩而过，有些疑惑地叹息道：“这么热闹……真是的，今天是同学聚会的日子吗？”

        可惜同学聚会终究没能办成，要论原因，大约是几人在八年前早就已分道扬镳，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前进了。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恰好是他们从童年相逢到现在为止经过时间的一半，却也足够将人改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好在再次见面，他们还能认出对方，并从残存的痕迹里依稀找到曾经同窗的影子。

        正如始作俑者所言的见面礼，在这场戏剧性的动乱中，高杉晋助在混乱中出现又悄然在混乱中离开，坂田银时和真选组不知何时纠缠到了一起，桂小太郎则自始自终选择作壁上观，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雪村千鹤”……

        “雪村千鹤”咽下最后一口稠鱼烧，发现人群不知何时起都在朝出口的方向涌动，而周围的摊主早已弃摊而去。

        转瞬间喧嚣的场面变得寂静起来，只有公园的中心处仍在骚动，警笛声此起彼伏，大概是参与祭典的某位大人物遭到了袭击。

        四周空荡荡不见人影，于是少女心情愉悦地逆着人流，决定继续这顿免费的晚餐。

        可惜大约是自己一直在白吃没有交钱的缘故，现世报来的有点突然，她皱着眉头像个苦恼的土皇帝正在纠结到底是该先翻哪家店铺的牌子，余光远远瞥见几台三四米高的机器追着什么人跑了过来，从头部和腰部伸出的大炮将各个摊位炸得一团糟，“雪村千鹤”眯眼考量了一下情形，有些悲伤地发现，今天这后半顿饭局她大概是蹭不成了。

        动乱似乎转瞬间就到了眼前，偏头躲过一颗不远处袭来的炮弹，火器裹挟的热浪将女孩的发丝吹乱，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就在身后炸开，不知为何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却莫名觉得自己可以应付，想了想，目不斜视地抬脚，准备再往里走走看看。

        于是当衣着朴素，梳着半月髻的男人上气不接下气拼命跑过来的时候，少女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她眼力不错，来人衣着朴素却绣着华丽的暗纹，外貌光鲜不似凡人，再加上腰间佩刀，不管伪装的多么平凡，都能让人一眼认出他是幕府的高官。

        尽管脑子不太好使，“雪村千鹤”还是隐约知道，幕府是在天人的逼迫下抛弃国家与武士的骄傲多年，用纳税人的钱养了一大群饭桶，令寻常百姓又敬又畏，恨不得避而远之的存在。

        所以作为“寻常百姓”，她也应该避之不及才对。

        然而——

        山崎退的钱包中此刻只剩下几个钢镚，在兜里哗哗作响。

        “……”

        她承认自己犹豫了。

        德川茂茂此次出行的本意并不是高高在上看一场盛大的演出，于是坐在看台上的人变成了他的影武者替身，真正的征夷大将军则（自以为）乔装打扮，混入人群中体察民生，这一次他做的实在有点出格，因为甚至连挚交好友松平公都不知情。

        按照大智若愚的将军的计划，一切原本进行的很顺利，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借此机会利用机器人表演发动了恐怖袭击，可惜没有多余时间给大江户的将军用来伤春悲秋自己有多不得民心这回事，因为很快有几架机器盯上了他。

        看来编写程序时，作为将军，他被列为了这些铁壳子的重点关照对象呢，哈哈。

        面对缓缓逼近的杀人武器，德川茂茂这样安慰自己，毫不犹豫拔腿便跑。

        偏偏这地方离中央区很远，此时此刻再往看台逃命，简直相当于自寻死路。然而那些机器人旁若无人，只盯着自己不放，完全不给人躲藏的机会。

        就在德川茂茂边逃命边分神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长得太招仇恨之时，眼前，在枪林弹雨之间，拐了个弯之后公园内部宽阔的大路正中间骤然出现了一位穿着红色剑道服的女孩。

        蓦地撞见这么多铁壳子和狂奔而来的他自己，德川茂茂认为是个人都会果断选择和他一样撒丫子狂奔，没想到对方看了他一眼，然后依旧若无其事地朝着前方走去。她两手空空，没看错的话嘴角还沾着疑似饭粒的晶莹物体，双眸有神不像是个瞎的——

        德川茂茂余光瞟到很快有架机甲注意到她，离开队伍朝那边过去，炮口随之架立起来。

        少女依旧在目不斜视往前散步。

        德川茂茂心下动容：看见火坑还往里跳，头一次见到脑袋比自己坏得更彻底的人。

        可惜，眼睁睁看着民众在自己面前死掉而无动于衷显然不是现代征夷大将军德川茂茂的作风，哪怕那个民众脑子里头可能缺根弦。

        机甲缓缓抬起炮筒，隐约可见火光，硝烟的味道刺激着神经。

        “危险，快离开！！！”将军咬牙，不得已奔到少女面前，却是什么也做不到，除了试图以自己宽厚的肩膀挡住黑漆漆的洞口。这时他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少女刚好也在看着他，一向没什么变化的瞳孔呆愣了那么一瞬间。

        生死之际，德川茂茂忽然有些后悔，身居高位的警觉让他意识到少女不似常人反倒像个索命的厉鬼，他心下微沉按住佩刀，眼前人身形一顿，却灵活地弹开了自己的手。

        失去着力点，德川茂茂一个踉跄，与女孩擦肩而过的瞬间，感觉自己腰间骤然一松。

        只留下细长的发丝短暂停留在在他的视线里。

        将军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

        再回头，眼前似乎刀光一闪，少女正堵在自己和机器人之间，一动不动了。德川茂茂浑身僵硬，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奇怪的情绪缓缓涌上心头。

        预想中的爆炸或者皮开肉绽的场面均没有发生，然而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德川茂茂有所感知一般，并没有觉得太过惊讶。

        世界仿佛静止了三秒钟，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周围刚刚还蓄势待发的机器，下一刻全部变成了一堆货真价实的废铜烂铁。

        公园外围重回静谧，远处还在经历枪林弹雨。背景音嘈杂，迎着将军复杂的目光，在弥漫着硝烟而有些朦胧的月光下，矗立在废墟中的高挑少女身姿流畅地收回不属于她的锋利太刀，幽绿色眸子瞥向德川茂茂，忽然想起自己初衷，却来不及跑到他面前，只能赶在他有所反应之前果断开口挽留：

        “那边那个秃子，保护费，要不要交一下。”

        德川茂茂:“……”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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