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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黑白鬼使


直到半夜,窗外的雨渐渐的停息,有扇窗户被狂风忽的吹开,她迷糊的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身边的谢瑾之发出”嗯,嗯……”的口申吟声,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却是比前夜更加发烫了。

        体温传着体温,她看着谢瑾之烧红的脸颊,披了件外衣,摸索的轻声下了楼。

        她想着也许在楼下的哪里能找到一丝半响的药材,或者是姜药之类的,熬上一碗姜茶,帮他驱驱寒也是好的。

        下楼时,她又一次被那该死的楼梯绊了一跤,这下却是没躲过,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像滑梯似的滑了几节,直接跌到一楼的平地上去。

        然而正如谢瑾之所说,哪里还有药材,厨房里连块姜皮都没有。

        院子里,月光却是幽幽的洒了出来,雨后的夜晚,月光格外的明亮,院子中仿佛镀上了一层白银,一个赛一个的反射着森白的光亮。

        她到院子中,一阵风吹的她只打哆嗦,她紧了紧衣裳,溜到了大门前。

        看门人早已锁上了门,他的呼噜声从角落的小间里传来,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耳膜。

        她想了又想,又踱步回到了墙壁旁,她拨开那些野草,打算从狗洞中钻出去,看看别院里,能摸到一点儿姜丝儿也好。

        她的脑袋钻了出去,这才想起来,她便是从这块地上死而复生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复活,她只知道,自己这个身体虽和真正的自己一般大,但却长相完全不同。

        怎么说。

        以前的自己长得太过平凡了吧。

        像颗石头似的,就算把它扔出去砸到人都找不到的那种石子。

        她爬过了狗洞,站在孕育着她的土地上,努力的回想着死前的一切。

        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夹在门缝中的樊木的脸,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把刚刚系上的裙摆散下来,但还是沾了些泥土。

        不远处,那朵白花还飘在水坑之中。

        她几步走到了西面的门前,大概是府中上下都晓得此处是那不净荒芜之地,就算是路过,也要绕了过去,她伸手推了推,却不知是没人上锁,还是那无影走时忘记了,总之,那门“吱呀——”的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凉夜如霜的风灌进了她的领口,她不得裹了裹衣襟。

        她从那门缝中钻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白墙黑瓦青砖的小路,长而幽深,尽头灰蒙蒙的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她这才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

        听谢瑾之的口气,自己本身就是个该死之人,如今活了过来,半夜在这府中溜达,万一被人撞见,岂不是糟糕。

        她摸了摸额头,血液在绷带上已经干固了,也不知自己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遭过什么罪。

        谢瑾之那种连看门人都能打他的地步……更别说她这个丫头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有些后悔了。

        她看着尽头的小路发呆了三秒,立刻转过头原路摸回了小楼。

        谢瑾之还在睡觉,他的脸红的就像他楼上悬着的红灯一般,白霜隔着窗子越过他的头发,轻浮着他的侧脸,于是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有些微微发亮。

        她蹑手蹑脚的在他的房间里翻起来。虽然他的房子没有多少好东西,但若是翻到一两块金子,也可以作为她路上的盘缠。

        可惜就算是她把他吵醒,也别想得到一丁点儿银子。

        她无力的坐在了他的旁边,一边看着因为难受而呢喃着“母亲”这两个字的小谨之,一边无奈的揉着腰,叹了口气。

        谢瑾之的小手钻了出来动了动,她想都没想便给塞了回去,不过就这样,她发现了他手上的一枚玉镯。

        她摸了摸它,温润的质感,蕴涵着谢瑾之的体温,一点一滴的传到她的指尖上去。

        她开心的裂开了嘴。

        她拍了拍谢瑾之有些抽搐的身子,眼神暗淡下来,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谢瑾之,不过她,还是先保全自己的命比较好。

        毕竟谁都不是能再活一次不是吗?

        她轻轻的把他的小手拉了出来,轻轻的把那玉镯摘了下来,放到用布包起来的背袋中去。

        那里面放了一套衣物和一双旧鞋,她把它套在肩膀上,又朝嘴巴上围了一块手帕,蹑手蹑脚小声的带上了谢瑾之的房门。

        这次再下楼的时候,她终于没踩到那块烂了的阶梯了。

        她朝它踹了一脚,以示告别。

        她在厨房里找到一把看起来是切水果的小刀,别在裙子的系带上,再一次钻过了狗洞。

        唉。

        她推开了那扇门,心想着,这次终于要与狗洞说再见了。

        夏幼清很快的走到了那条小路的尽头。

        那条路的尽头依然是小径,然而却是三条同向不同方向的道路。

        她气的翻了个白眼。

        他妈的,迷宫吗?

        算了,条条大道通罗马,随便捡一条路走就是了。

        她走进了面前的那条宽一些的小巷,很快,视野变得宽阔起来。

        虽说她是个复活的人,但是也抗不住突然从身边蹿过去的黑影,哪怕她心里知道那小一些夹着尾巴逃窜的是老鼠,而翘着尾巴溜过去,还偶尔发出一声鬼叫声的,是那高傲难缠的黑猫。

        她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只老鼠,钻个洞就能跑出这看似华丽非凡的谢府。

        路的尽头又是环形回廊,她彻底的迷了路。

        更别说回去的路线了。

        她跑出去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要回去。

        她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假山,路过一池又一池的锦鲤,又一次的栽在另一扇红色金漆园钉的大门前。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门前,站着三个手持木棍的守夜人。

        她扒着墙角,伸了头朝那边看去,但是令她幻灭的是,其中一个人正盯着她的方向看去,一不小心,对方似乎是看到自己了一般,朝着另外一人喊了一声。

        她见那俩人肩并肩的冲着自己大走来,吓得拔腿就朝身后跑去。可惜没跑几步,便听得身后头顶有什么轻轻落下的声音,她这么一转头,只见得拐角处一个身形消瘦的人从墙顶一跃而下,闪到了那两个守夜人的面前,她还没看清双方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两声闷哼,二人双双落地。

        她吓得连忙贴到了墙壁上,捂住了自己的呼吸。

        怎么着,她穿个越,还碰上了夜袭地主家的大侠了?

        下一秒她就改掉了之前的推测,那人弯下腰,才他的身上缓缓地抽出一把细长的剑来,夏幼清虽离得远,却看得清楚,那是一把玄黑的长刃,上面沾着朱红色的血,正顺着剑身,一点一滴的落在小厮的尸体上。

        这场面可把夏幼清吓得不清。

        她捂住嘴巴恨不得自己立刻窒息。

        她吓得呼吸错乱,这古装剧中常见的情景,她哪里见过3d真实版,还是带着血腥味的近距离摄制组。

        留在门前的小厮大喊了几声,连忙打开了大门,打算去找人救援,却被那黑衣人点了一下,便歪倒在一旁。

        那人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她因离得太远,对方的声音又小,根本听不到任何消息。

        听不到也好,她心里有些侥幸的想着,听到秘密的人都会死得很惨,她可不要做这种倒霉蛋。

        趁着对方还没看到自己,还是赶紧跑为上策。

        她以最小的动作扯住了滑到臂弯里的包袱,轻轻的,踮起脚尖,扶着墙,尽力不出任何声音,默默地朝回走着,她刚才路过了一个类似堆放杂物的小院,还剩十几步,她就可以躲进去了。

        这十几步简直是折磨,她竖起了耳朵,提起了心眼,握紧了腰间的水果刀,背上蒙蒙的出了一层薄汗,终于安全的把自己关到了里面。

        很快,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她惊得一跳,连忙转身,想要钻到那院角如山高般的杂草垛中去。

        但她一回头,便撞上了一双眼睛。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活着。

        夏幼清左手拖着腮,生无可恋的发着呆,手却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有些愤恨的想着,这种日子真是煎熬得要命,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她心里泛出墨汁般酸涩的稠液,有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徘徊着,就当她打算放弃抵抗任其落入恶情绪的泥潭时,却突然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张面孔吓得魂飞魄散,她的心头一抖,钢笔尖便划破了纸面。

        樊木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闪着一双琉璃桃花,微微的翘起眼角,笑的一波春水波澜不惊。

        “喂,翟草昨天跟我kiss了。”

        樊木的眼睛里反射着她有些吃惊的面容,可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她。

        他的笑眼里,她的面容逐渐模糊散去,大雾飘散,幻化成了一张明丽的面庞。

        翟草。

        去死吧。

        夏幼清阴测测地想。

        去死吧。

        似乎有人在她的耳边响起,那声音似尖锐似低沉,像是从地狱中而来,又像是近在身边。

        去死吧。

        樊木的猫唇渐渐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笑意更加深遂了。

        夏幼清吓得眨了眨眼睛,他的面容又不是她,她在他的容貌中翻来覆去的浮现着,她夺走了他的嘴,他的鼻尖,他的眼窝,他的眉骨,他完全变成了她。

        只是那双眼睛,还未变成翟草的模样。

        那双眼睛,毫无神色,更无情感,就像是机械一般,冷淡而无感。

        它看着她。

        她被困在那双几近黑洞般的瞳孔中。

        那瞳孔盈盈一脉,却三更夜色浓厚的黛螺汁液浸染着,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的散发着一丝青莲的幽然色泽。

        那晦暗的墨色深窟,像是细长又柔软丝滑的锦帛一般,把她从腰揽起,束缚住了她的手,捆住了她的脚,把她整个心,缠绕起来,悬吊在半空中动荡着。

        她终于听清那声音的来源。

        就在她的耳边,距离近的可以让她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和压迫感。

        樊木的那双眼睛眨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被它的主人捂住了嘴。

        然后下一秒,她便被白光刺中了眼睛。

        她甚至连对方的身影都没看清,就被晃了眼睛。

        她闭上眼睛,不知为什么,泪流了下来,但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因为害怕,那是因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

        对方的刀刃已经抵到了她的胸膛上。

        隔着衣衫,她居然能感受到那东西的冷酷。

        她冲着对方叫起了救命。

        然而却快不过他的剑。

        好在有人比它更快。

        她的大脑反射出对策之时,求生的手便已经抵上了刃尖。

        她只觉得掌心深刻的疼,那薄而坚硬的细刃在手上割出一厘米深的伤口,她手心的肌肉夹住了它,而那剑刃却依然滑过她的指缝,用力的穿了过去。

        大概是磨到了骨头,她感觉到刀刃顿了顿,对方又施加了些许力气,不顾她指骨的磨擦,生硬的压进去,逼的她受不住的后退了几步,身子撞到那木门上去。

        她的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

        她到不是多害怕,只是手中那种扎心的疼,让她条件反射的哭了出来。

        虽然时间只过去了一两秒钟,但是她觉得这种阵痛似乎已经延续了一个小时,她的整条手臂都在微微发抖,神经牵扯着臂膀,发出毛骨森然的麻痹感。

        她像杀猪般的尖叫着,刀刃又近了几分,她只觉得右手的骨头闷响一声,那剑却是已插入了半截手中。

        她坚持不下去了。

        “樊木?是你吗?”

        她索性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即使她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对方显然迟疑了片刻,继而依旧毫无声息,只是那剑刃却多带了几重的杀气,莽撞却又精准的朝着她的心脏刺去。

        她闭上了眼睛,夜风似乎更加的狂妄了。

        “砰——”

        寂静无声的谢府中传来一阵冷兵器对撞的声音。

        她绝望的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她睁开眼,疼痛让她的视觉一片昏暗,她瞪着眼睛探望了很久,终于发现面前站着两个身形。

        一黑一白。

        她似乎有点懂了。

        她妈的,她又死了。

        她不知道那双眼睛是不是樊木,但是她知道刚才那剑肯定刺穿了她,不然她怎么又感受不到疼了呢。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她还没活过24小时呢,为什么就这么快又要gameover了……

        她看向面前的两个人,身影欣长,各着了一身单色长袍在身,隐在前楼高大的阴影之中,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这回是真死了。

        他妈的连黑白无常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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