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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针锋相对


她忍着气,咬紧了牙关,愤懑的向前迈了两步,怒气冲冲的冲对方问道:“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眼见对方毫无反应,她更加愤恨起来,“草泥马,俩个哑巴。”

        对方似乎是听见了她的话,那白衣鬼使向她伸出了手,他握着一根白色长萧,细长润玉挑起了她的右手,她只觉得手臂微微发麻,顺着望去,原本纤细如葱般的手指,此时却皮肉分家,翻卷了血肉,露出被血管附着的森然白骨。

        “……”

        白衣人似乎是在观察着它,隐藏在面具中的脸,忍不住的皱了下眉头。

        夏幼清绝望的想,什么时候白无常不用他的鸡毛掸子招魂了。

        “你此番意欲何为。”

        黑衣人却没有他那么神定气闲,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下,声音略带恼怒,她根本看不到他动嘴的弧度。

        那白衣人冲他摇了摇头,一个踏步便挡在了她的面前,他抓着她几乎断掉的手,伸到那黑衣男子的面前去。

        她被他这么一扯,却咧开了嘴,疼痛感让她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

        咦?

        怎么还会痛?

        她困惑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羽沉舟,在这儿杀了她,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黑衣人冷漠的话语传到她的耳里,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想。

        那不是樊木的声音。

        樊木的声线并没有磁性,反而多得是少年的阳光温暖气息,而这黑鬼使的声线,则是如毒蛇般阴冷,从里到外都浸泡在秋末冬初的连绵淫雨之中。

        若是沾了一滴,都要侵入骨头之中,如同日日同塌缠绵不去的病魔,在耳畔吟诵着萧瑟夺魂的声音。

        她僵直了身子。

        白衣人仍旧没有说话。他还在慢条斯理的摇着头。

        只是他的手把她抓的更紧了。

        他的手指冰冷,她却觉得自己的手并没有之前这么痛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疼痛的飞除,是这个叫羽沉舟的人的功劳。

        他带着一面大概是铜制的白漆面具,红黑相间的花纹萦绕在其上,狮眼狐嘴,上方却有一对公羊羊角,新月型的竖长在额前。

        那面具没有镂空的眼睛,也没有可以呼吸的嘴,它的目光空洞的望着她们面前的黑衣鬼使,像是直视着死亡的本身。

        如此说来,她并没有死,而是这面具白衣男救了她。

        只是,她刚才只顾得躲避守夜人的追踪,而不小心落入了另一个陷阱。

        她这才认真的审视起旁边的另外一个,想要夺取自己性命的人。

        黑衣……鬼使?

        那人站在她的面前的大树旁,树冠遮蔽了他的面容,他全身被黑色包裹着,浑身散发着死亡的咒印,只有那双深色瞳目,映了月光的碎片,才有了一丝生气。

        “喂……”她轻轻的朝羽沉舟身旁蹭了一步。

        “你是好人是吧。”

        “……”那羽沉舟并不言语,却是脚步有些轻软,夏幼清听得他呼吸沉重,却也不敢帮扶。

        “刚才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在这种看似对峙的状态下,她妄图先拉好一个关系保命再说。

        然而那人并未理她,而是把那长萧横到了她的身前。

        她这才看清,它的一端悬着一条蓝色的流苏,上面有颗鸽子蛋大的萤绿光泽的夜明珠,而那湖蓝的另一端,则择系在玉泽温润的长箫上。

        她盯着它出了神。

        她的大脑里不合时宜的盘算着这件长箫的物价,可要比她背包里的那枚长得有点像假货的玉镯要贵的老多老多了。

        “风苃,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黑衣人的声音把她带回了现实,它手中的长剑收回袖中,游离拨丝的划着那毒蛇的信子。

        “贱奴这个身份真是再适合你不过了。”那人对着她冷嘲热讽,“只要腆着脸按着主人的吩咐就能活下去,真没想到,身为皇女的你居然如此自甘下贱。”

        ……

        夏幼清听得一脸茫然无知,这人怎得就骂起自己了?

        风苃这个名字显然是在喊她,可是,谢瑾之不是才喊她阿柚的吗?

        夏幼清没想透,皇女又是什么?果然这具身体有着小说中的了不起的社会关系吗?

        她的重点有些奇怪。

        但不能说她没有听懂对方的话。

        对方恨她。

        他想要她死。

        而身旁那位名叫羽沉舟的白衣男子,却是要她活。

        她有些悲哀的想着,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活着了。

        “这……这位大哥……不,大侠,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她抓着羽沉舟这棵救命稻草,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冲着对方辩解:“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名叫风苃的……朋友,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我的名字叫……”

        “风苃,你怕死,连自己的名字都可弃之不用了么?你们华胥族的王孙便是这幅英勇之貌?”

        对方讥讽般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磕磕巴巴的倾诉,她琢磨不透那人的语气,只是看到他那黑色方巾围住的鼻尖微微的颤动了几下。

        他的眼睛和樊木极为相像,但又各然不同。

        她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不知是因为对方并不是樊木的原因,还是因为又一次落实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大家彼此僵持着,她只觉得后颈有些发痒,但压根不敢去挠。

        那黑衣人压了压手中的剑,眼带笑意的撇过她,她只觉得颈后针扎般的痛意袭来,眼前的一切几乎眩晕起来。

        那人的冷笑声传入她的耳里,一如重锤一记记的夯入她的耳道。

        黑暗中,她还未看清那剑柄的残影,那锋刃便已游龙而出,笔直的朝着自己的眼睛袭来。

        她吓的呆在了原地。

        然而那锋芒并未触碰到她,有另一丝润泽如雪的光影朝它迎了上去。

        冷兵器与玉器相争而鸣,玄铁刃在玉石上划出一道长而尖细的沟壑。

        那声音尖锐刺耳,她虽然及时的捂住了耳朵,身上却还是起了一层鸡皮。

        “哼!”那名叫做羽沉舟的白衣人似愤懑的低声嗯了一声。

        玉萧上迎锋芒,一时间,二人见招拆招,却是斗了起来。

        二人的衣袂飘飘,好似驾云游仙,两条黑白游龙交缠具斗,黑龙翻腾压云,白蛟飞翔冲霄,那锋芒如繁针,雨点般步步紧逼着那月下鸣泣的长萧,羽沉舟抵挡的略微吃力,身形朝后仰了几寸,那剑越过他的面靥,削掉了面具上长出的新月兽角。

        “羽沉舟!你我皆乃罪人,如今若是杀了她,便可脱离那落迦的束缚!”

        黑衣人掌剑步步紧逼,脚下似风起,羽沉舟只能勉强抵挡,着实是无反击之力。

        “何如?”

        那人的气息却悠然自得,似是早已预料到羽沉舟的招式,毫无急促之感。

        羽沉舟被他击得脚步微乱,接连后退几步,身形不稳,差些跌在地上,好在他及时以萧抵地,才撑住了身体,夏幼清在他身后看得他背上却早已大汗淋漓,打湿了那月白衣衫,羽沉舟的背脊上下伏动,似是在喘着粗气。

        那黑衣人却不停手,又是飞来一剑,羽沉舟仰萧抵御,却被那剑影虚晃一招,黑衣人的手却以贴上他的左肩,羽沉舟连忙侧身闪躲,却才发现对方醉翁之意不在他,那剑刺却是冲着身后的夏幼清而去。

        羽沉舟飞身遁挡,却只得将夏幼清推得两步之外,黑衣人的剑锋划破了他的左臂衣衫,羽沉舟极力隐忍着疲倦的喘气声,被对方看在眼里,他心下一急,顾不得对方下招来临,那萧已朝黑衣人的心腹刺去,却是扑空一袭,黑衣人侧身轻闪,一掌结实的落在他的右臂,震得他肩峰俱裂。

        这一掌虽看似轻如鸿毛,却几乎把那羽沉舟打得神形将散。他那左肩衣衫被撕裂的口子,但凡再近一寸,便可触及肌肤。

        他扶着右臂,站得趔趔趄趄,血从面具下低落下来,落在他的月色衣襟上,很快便染出一朵血莲。

        夏幼清挪不动脚,只得瘫软在地上,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咳”的一声,羽沉舟绷不住身体中的血液翻涌,一大口血喷在那面具中,黑血浸染了他的面容,他躲在那面具后,朦朦胧胧,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那人看着他,调笑一般停住了手,他朝前踱了两步,似是细致观察着他的反应,“到是奇怪,没有人能活着从血契中逃离,你却能撑的很,血噬居然没让你死成。”他的细眼一藐,眼神移到夏幼清的身上来:“你们主仆二人对‘契’做了什么手脚?”

        羽沉舟不答,那人像是早已习惯似的,他盯着夏幼清,一双眸子几乎看得她如芒在背。

        “有意思,主人没死,契使也不死……”

        他自顾的打量着她,像是她身上有什么秘密。

        那人对着夏幼清轻蔑得盖棺定论:“不过可惜,这次碰上我,便不会叫你主仆二人再次还魂!”

        黑衣男子再次向夏幼清袭去,羽沉舟强撑着踉跄的脚步,闪现在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黑衣男子皱了眉,心中却盘算起来。

        他刚从属下盈昃处得知那风苃已死的消息,便兴奋的前来一探究竟,却没料到那风苃还活着,而她的契使羽沉舟也还活,并且拼上性命阻拦自己,他看着羽沉舟几乎是内里腐朽的支撑着身子抵挡,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些境遇。

        “羽沉舟。”

        他看着艰难拖着身体躲开他一击的羽沉舟,似是在给他最后的抉择:“你若信我,便让我在此杀了她,那血契,我大可帮你除去!”

        羽沉舟听到此话,手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沉思中,黑衣人的剑抵上了他的洞箫。

        玄铁刃又一次撞上白玉萧,因那人运足了气力,把那萧器的表面,削掉几乎透明的白雪似的玉片,那玉片随着它的滑动从刃尖迸溅出来,甚至有一块,散在了她的脚边。

        夏幼清躲在草垛的一旁,瞧见那玉碎晶莹剔透,伸手摸了来,薄薄的一层,似梨花瓣落,又如水般精澈,只是那外边无比锋利,割破了她的手指。

        她的心都在滴血。

        多好的一件玉萧啊,搁到她活着的时候都能值个几百万,就这么被削了个粉碎。

        而那羽沉舟,只是撇了眼手中的物件,却依旧不言,只是用那右手默默的化开了对方的招数,左手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黑球状物,中指与拇指双扣,食指抵了那物便朝天空弹去。

        这便以为着,他的左手此时却毫无防备。

        当他双手扣起的时候,黑衣人的剑早已落在他的右肩上。

        剑啸萧吟之际,天边已有落雷再次轰鸣而下。

        她看着他俩,有些懊悔的想着。

        若是当初老实的待在谢瑾之的小破楼,也该不会撞上这两个要命疯子。

        她还没把这事想透,便听的天空中“嘭——”的一声,一只焰火炸出的红色飞鸟在她的头顶盘旋,朝着一片金色湖水中而去,然而当它伏在金色中,另一重的火焰立刻灼烧了起来,眨眼间便把它的身形燃烧殆尽。而那已经释放过光芒的火药,从空中坠了下来,在夜空中化成一具枯木灰烬散落下来。

        她当头就被浇了一头火星。

        她在草垛后面东躲西藏,胡乱的把脑袋呼噜呼噜,有点生气的看着她那个救命恩人,羽沉舟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发射信号弹的后果,当对方的剑落在他手腕的上方时,他已察觉,只是此时他在收手却已经晚了,于是他只能顺着剑锋落下去的角度,把肩膀尽量避开。

        却还是被划出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黑衣人的招招致命。

        若不是自己早一步得知消息,那风苃,早已死在他的手上。

        羽沉舟沉默的想着。

        伤口流出的血,只有刚被划破时溅出的斑斓血迹之外,很快便结了痂。

        “你该不会以为这种东西还会有用吧?”

        那黑衣人停在远处的楼顶上,有些无奈的瞧了眼背后处还未散去的灰烟。

        “血契者所用的信号弹,若是被那司幽族人看到了,你和她——”黑衣人顿了顿,继而嘲笑出了声:“会死的更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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