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鹰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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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永安帝便下令,除遣派至各地方的巡按御史不便停职,由锦衣卫直接搜府并暗中下派各地侦缉,其余在都察院内供职的几位监察御史统一停职禁足,在府中待查。
听闻这档子事儿闹得永安连早朝都没心思上,以大理卿明台榱为首的高官都隐约察觉到了苗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持缄默,仅有当时与林述秋一同入职翰林院的明弋荇做了个样子,奏折里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内容无非是“皇上没必要将一个外族使臣放在眼里,黄口小儿胡言乱语做不得真”之类,折子递上去也只是被永安帝丢在一边。
明台榱近来有意朝都察院伸手,这是不少人都能察觉到的事。池玉瑎昨晚跳出来,不只是下了永安的脸面,更是在针对如日中天的明家。
不同于沈家惯来仗着功高在朝中结党,与永安帝可谓势如水火,明台榱的行事作风要谨慎许多,前一代老臣里只有他最会见风使舵,也最会察言观色,姓明的这帮人从不急着站队,更不会在险中求富贵。也正因如此,从崇德年间到如今永安掌朝,几个世家各有兴衰轮转,唯独明家能一直在这朝中安安稳稳地站着。
明台榱深知永安帝的心思,他急于端了功高震主的沈家,又顾忌着桥闻歧。不同于几个世家都是拴着链子的鹰犬,永安帝手里有他们足够的把柄,桥闻歧不贪不占,让他吃了沈家那就是养虎为患,远不如让世家瓜分了来得划算。
永安帝这阵顺着沈西雍的意打压明家,摆明了是要用兵权来换他手里的政权,但于明台榱而言,只消能令明家根基不倒,便是做了这笔交易、稍稍退居后方也未尝不可。
搜查文书很快到了锦衣卫手里,这次查的就是都察院的人,故而没有御史随行,反倒是跟了个无所事事的池玉瑎。这里头的荒唐肉眼可见,永安压根儿不是为了查案的。
本来按柳谙春的官职,查一个正七品的御史也是足够的。但都察院的人向来权重,盛瞻云怕他一个新人压不住,索性陪他来撑撑锦衣卫的场子,临行前还嘱咐他,说锦衣卫只讲忠君,皇上永远是第一位的,永安认为谁有问题,那人就必须有问题。
柳谙春虚心受教,又被塞了一袋碎银子,柳执讲那是巡街时百姓“上供”给锦衣卫的,除了用于平日消遣,更要在查案时用于上下打点。他来时的路上大致数了数,沉得很,能有十两左右,约莫抵得上他一个月的俸禄。
“镇抚大人,柳大人。”
锦衣卫到时池玉瑎也恰好到了,身边还跟着礼部的人,冲他们抱拳行了个靼勒礼。盛瞻云糙习惯了,也没在意,稍稍回了礼就去同院前来迎的监察御史讲闲话,留下池玉瑎和几个锦衣卫。
“有礼了。”柳谙春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便只是垂下眼作揖道。
池玉瑎来回打量了他几眼:柳谙春今天穿的是官服,带着刀,没什么特别的,唯独那柄刀瞧着比别人的长了些许。
“按理说我还应当去朝见太子殿下的,”他笑道,“只是皇舅估计被我气得不轻,再去讨嫌,恐怕这靳东我就待不下去了。”
“大人既知如此,又做什么偏要当众让圣上难堪呢?”柳谙春随口聊道,也没准备套他的真话,敬业地扮演一心向着圣上的好臣子。
池玉瑎眸色沉沉,盯了他半天没出声,转而向礼部的人表示这边查案不方便他们再跟着,劝着他们走远了才继续同柳谙春攀谈:
“在你们大梁朝堂搅出点乱子,我一个靼勒人喜闻乐见,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柳谙春对他这般露骨的直言感到有些意外,总觉得他眼神有些不对味儿。他正想接句什么,余光却瞥见盛瞻云似乎谈完了,正招呼他们过去,便又生生止了话头,低声笑道:“理所当然,却不像一个王室继承人能干出来的事,大人若是真有意与我促膝长谈,我不介意办完差事再与您聚上一聚。”
没等盛瞻云开口喊人,柳谙春就摊开右手示意他先行。那监察御史是明家旁系的,叫明禾,盛瞻云估计也是盯上这个才特意跑一趟,亲自要拿明禾先开个刀。
“我看后边儿烹茶的小炉挺有意思,去煮杯茶水喝,”盛瞻云熟络地拍着明禾肩膀,道,“你们进去搜查便好,莫要磕碰了御史家中贵物。”
“自然。”柳谙春颔首。
明禾笑着在前边带路,没有要避嫌的意思,显得有恃无恐:“百户这边请,噢,使臣也请,咱们先查账房?”
“都要查,御史大人随意带路就是。”
柳谙春猜想他莫不是又许了盛瞻云什么好处,亦或者当真半点没贪,才能这般有底气。思及此处,他抬眼略略扫视了一周院子,在看见院中央立这半人高的粉珊瑚、以及厢房屋顶密匝匝的鎏金琉璃小瓦时,果断推翻了第二种猜想。
几人很快转进了账房。说是账房,实际上应当是明禾平日居家办公用的的小书房,除却账本以外什么杂七杂八的书都有。柳谙春认命地叹口气,吩咐手下人去其他屋子查,自己则站在书架前,从左往右挨着翻账本。
池玉瑎也留在这里,但他只是在屋里踱着步子转了两圈,便随意捞了把藤椅坐下歇着了。柳谙春翻了两页,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似的,回过头就正对上池玉瑎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他与池玉瑎沉默着对视两秒,发觉对方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好出声道:
“使臣若是实在无聊,不如陪澜清一起查账。”
“我哪里看得懂你们大梁人那些弯弯绕绕的,”池玉瑎撑着脑袋,闷声地笑,“还有,我叫池玉瑎,你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合适,不如喊我声池大哥。”
这是什么流里流气的叫法。柳谙春暗自腹诽,嘴上却温声唤了句“池兄”便不再出声。
他看得很快,不知是因为背后有人盯着太膈应还是什么,等明禾安顿好其他锦衣卫再回来时,柳谙春已经翻完了小半个书架。
明禾顺带还端了茶盘回来,见他看得认真也不打扰,自己找了个不碍事的位子坐下,同池玉瑎品茶。
柳谙春自然听见了动静,不由得再次感叹明禾在这种时候还能镇定自若,当真是好本事。一面想着,手里动作也没停,又翻了两页,却突然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玉良景,都州。
他眉头倏地一拧,直觉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定了定神继续往后看。这笔账应当是明禾在都州出巡盐务时记下的,后面紧跟着就标了个柳字。柳谙春目光渐冷,到底是柳家的孩子,不可能真的放任他在外行商后就不管不顾了,之所以没翻起浪来,大概就是被柳言蹊给压下来了。
他再往后翻,发现这本里写的全是与世家有关的交易来往,其中也包括盛家。
难怪明禾见到盛瞻云亲自来这一趟,还敢与他谈笑风生。柳谙春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明禾,见他背对着自己,便略微松了口气,而后将账册卷起塞进自己的袖袋里,继续若无其事地翻下一本。
这本入手的质感与先前的都明显不同,像是动物皮革制的封面,柳谙春附掌摩挲了两下,翻开细看却让他彻底心下一松。
“御史大人,”柳谙春唇角绽出点笑意,转过身,举着那本册子冲明弋晃了两晃,“猜猜看,这里边儿写了什么?”
明禾闻声回过头来,定睛看了一眼,想起那是前两天从礼部员外郎手里得来的,据说是靼勒使臣送的诗集。他觉得稀奇,想看看草莽之人能写出什么东西来,便腆着脸讨来了,只是一直没顾得上看,于是也跟着笑,道:“下官收藏的诗集而已。”
“是嘛。”柳谙春挑着眉,稍稍一颔首,又信手翻了两页,随口道,“那想必御史大人也应该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诗了。”
“梁蛇窃权,晋龙潜渊……大人,收藏反诗,可是要杀头的呀。”他合上书仔细揣进怀里,抬眼看向明禾逐渐浮上恐慌的脸,悠然道。
“这!这——我、下官也不清楚啊!这书是从靼勒来的,下官还没得空翻过呢!”
明禾急忙辩解道,却见柳谙春将视线移向一直抱臂看戏的池玉瑎,顿觉失言,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柳谙春又开口了:
“哦?这书是池兄写的?除了池兄,澜清还没听说靼勒有哪个使臣会讲大梁官话呢。”
“信口胡诌,”池玉瑎十分配合地冷下脸,“我要反你们梁人,用得着琢磨什么破诗?还不如和沈西雍打一仗来得痛快。”
“不是,这话也是礼部员外郎和下官讲的,下官也不知道真伪啊!”明禾叫苦不迭,急得要跺脚,“对,这书也是从他手里得来的,真和下官没干系啊!”
柳谙春自然知晓这不是池玉瑎的手笔,天下改姓时他才几岁?估计刚学会叫爹娘,地都没沾过,哪知道大晋的事儿。再说,他们汉人是哪朝哪代,有靼勒什么事?
但若说是明禾所为,他也是不信的,明家只有聪明人,没有忠臣,不可能有什么前朝余党。何况明禾也就三十岁出头,柳谙春为了方便行事,今天一早便去吏部查过,明禾入朝为官是永安上位之后的事儿了,要忠也是忠永安帝,和大晋没有半点关系。
但这个黑锅,明禾怕是背定了。柳谙春笑得更欢了,眉眼间生出些惊心动魄的秾丽,他左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面上瞧着温善,却像是蛰伏了一宿的鹰隼般令人颤栗。
“空口无凭啊,御史大人。”他轻声道。
这是不仅是皇帝要明禾死了。
柳谙春鲜少地生出几分私心,他一双眼愈发地冷沉。贪污和谋反,任意一个罪名都能让明禾死,都能用来敲打明家。但是如果将账本交上去,连带着拉下水的还有玉良景,那是他少时为数不多的慰藉、是他所认定的至亲。
他的刀擦出半截银亮的刃:
“您是进了诏狱受点刑再招供呢,还是现在就因罪证被查、意图毁灭证据未果……干脆利落地做柳某人的刀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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