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褚玥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阮丞言家楼下了，代驾显然已经离开。褚玥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抬头才发现自己正倚在阮丞言的肩上，身上还盖了一件深灰色男士外套。阮丞言个高腿长，后座的空间此刻显得拥挤而暧昧。

        “我睡了多久？”褚玥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眼神偷摸检查了下自己没有流口水，这才放心。

        “一个多小时，”阮丞言坐直了身子，提褚玥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先一步下车绕到另一侧，为褚玥开门，缓缓道：“上去坐会吧，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很显然，刚刚睡着的褚玥，肚子的叫声可一刻都没消停。褚玥低头看了看肚子，确实也有点饿了，早晨走的时候匆忙塞了一片酒店的早餐面包，此时已经空空如也了。

        一路跟在阮丞言后面上了电梯，阮丞言租住的房子在七楼，是一间公寓，位置虽然离医院有些远，但是居住环境还是不错的，由于不怎么经常住人，屋子显得有些空旷。褚玥一进门便想感叹不愧是医生的家，跟自己那一片狼藉的“狗窝”就是不一样。

        “我不怎么回来，澄欢学校离这近一些，有时会来帮忙打扫一下。”阮丞言看着一脸惊讶的褚玥，仿佛猜到了什么，不急不慢地主动解释道。

        褚玥心中暗叹不好，怎么过了这么多年，阮丞言这家伙还是能够一眼看出自己在想什么。

        “想吃点什么呢？冰箱里有鸡翅。”见褚玥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阮丞言温柔地轻拍了一下褚玥的脑门，随即走到冰箱里查看还有些什么食材。

        “可乐鸡翅！”这应该是褚玥唯一吃过的阮丞言做的东西了，奇了怪，在那之后，褚玥无论是自己做还是吃别人做的都没有那个味道了。

        “好像还缺点东西，不如陪我去超市买点吧。”合上冰箱的门，阮丞言走到褚玥跟前说道。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其实不饿的。”褚玥刚想推脱，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走吧，很近的。”阮丞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抄起衣架上的一个围巾替褚玥围上，这才放心地穿上衣服拉着褚玥出了门。

        超市距离阮丞言家大概有十分钟的步行，这一路上，褚玥甚至觉得如今的阮丞言实在是有些无耻了，竟然能够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拉着自己的手，不过说实在的，褚玥竟然还有些享受阮丞言手心的温暖，毕竟自己手凉脚凉的毛病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马路比较多，担心你不看路。”才到超市门口，阮丞言突然松开了手里那早已被捂热乎的小手，缓缓说道。

        “阮丞言，你好像对我有些误会。”褚玥一时间有些无语，不过也是，时间久了倒也忘记了面前这人是一个十足的厚脸皮。

        “吃排骨吗？这家超市的排骨可新鲜了。”阮丞言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一脸黑线的褚玥，自顾自拉了一个购物车准备挑选了起来。

        “吃薯片吗？”

        “不吃。”

        “不吃也好，不健康。”

        “瓜子呢？”

        “不要。”

        “牛肉呢？”

        “不要。”

        “那就是要，这个得多吃。”

        ……

        一翻极限拉扯下来，本来空空的购物车已经差不多被填满了。看着满满的购物车，褚玥心中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丝幻想，不过转瞬即逝。

        “阮丞言，给我一点吧，我力气大得很。”眼看着几大包东西都到了一个人的手中，褚玥心中实在是不好意思，人越大越不习惯做个闲人。

        “算了吧，以前让你扛个器材，都嘟囔半天，我在追你，给个表现的机会。”褚玥在身后默默吐了吐舌头，阮丞言说瞎话的功力果然一如当年，以前哪次不是自己拿器材，还要帮他扛。

        眼看着前面的背影渐行渐远，褚玥这才追上去假装生气的样子冲着阮丞言吼道：“阮丞言！以前哪次不是我帮你扛设备！”

        “我后悔了，非常后悔。”只见阮丞言忽然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褚玥，语气认真地说道。

        褚玥忽然有些心软了，她心中比谁都清楚阮丞言的话中意味，不由得一时语塞，刚想开口解释自己是开玩笑的，对面的人却比自己更先开口：“所以让我弥补下吧。”说着又扬了扬两只手中的袋子。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回了家，气氛着实有些压抑。

        “我没手，帮我按下密码。”等到了家门口，阮丞言这才开口，冲着褚玥扬了扬下巴，示意褚玥输入密码：“密码是0812。”

        密码正确，门锁“滴”地一声弹开了，褚玥这才反应过来，密码竟然是自己的生日，阮丞言，这剧情真老套！

        褚玥故作镇定，阮丞言倒也没说什么，放下东西便挽起袖子往厨房走去。

        眼看着厨房里的人正在忙活，褚玥打开了电视却看不下去，起身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自己打下手的地方。

        “内个，有没有需要我打下手的地方？”

        里面的人正背对着门切着砧板上的肉，听到褚玥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满带笑意地看着褚玥。

        “你帮我洗下菜跟水果吧。”

        整个公寓本身面积就不大，厨房的空间更是有限，褚玥从门里钻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跟阮丞言的距离靠的非常近，呼吸的声音都在慢慢地放大。“你什么时候厨艺变好了？我记得以前你只会做可乐鸡翅和米饭，每次去你那边蹭饭，十次有九次是点外卖。”褚玥抻着脖子看着阮丞言正一刀一刀地切着牛肉，刀工肉眼可见的精细，褚玥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莫非这货在手术台上也是这么切的？当下竟然有些毛骨悚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在想什么呢？表情那么奇怪。”阮丞言一抬头便看到了正在一旁发愣的褚玥，表情有些不言而喻的搞笑。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刀工怎么变这么好的。”褚玥回国神来，双目对上了阮丞言询问的目光，忽然有些脸红。

        “在国外待久了总是要自己喂饱自己……”阮丞言话说了一半，忽然察觉到褚玥的神情很显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随即了然，低头轻声笑了一会，伸手在褚玥的额头宠溺地轻敲了一下，道：“想什么呢你？”

        褚玥一直自认为自己的厨艺尚佳，可以称得上是无师自通，今晚这一桌子菜，可真是让自己对阮丞言重新有了改观。

        “吃吧，没有放香菜和葱。”褚玥的挑食一直都是身边人有目共睹的，阮丞言说的这两样是最严重的，闻到都不行，褚玥心中暗自得意，亏这人还有良心。

        “阮丞言，如果有一天你失业了，你完全可以开家小餐馆啊！”阮丞言有时候真的摸不清面前这丫头的脑回路。

        “我觉得你大可放心，做我们这行的，一般不会失业，你等哪天挂个号来我给你看看脑子。”褚玥不由得感叹，老伙计的变着法骂人的功力不减当年啊。

        一顿饭下来，褚玥好像把自己最近落下的饭都补了回来，正扶着肚子坐在沙发上惬意养神，眼前突然被阮丞言递了一罐益生菌来。

        “还是老样子，饥一顿饱一顿的。”

        褚玥有些不情愿地接了过来，刚准备打开，只见面前的人突然挨着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一句话也没说，便将自己仅仅揽入了怀里。

        虽说刚吃饱饭有些不舒服，褚玥却出乎寻常的老实，一动不动，任由阮丞言抱着，手中的益生菌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

        “还记得程教授吗？”埋在褚玥发间的脑袋发出的声音有些闷，带着些许疲惫和慌乱，温热的气息呼得褚玥有些脖子样，这才微微动弹了一下，换了个姿势。

        “记得啊，以前总是蹭他的课，还被他故意点名回答过问题呢。”褚玥有些记仇地说道，眼神却充满了笑意。

        “前两天因为肿瘤住院了，手术是我做的，后面出血严重，差一点……”阮丞言没有再说下去，手术的情形和昔日上学的时光在脑海中相交叠，手术时的自己有多沉着不乱，现在的自己就有多狼狈不堪。

        “人怎么样了现在？”认识阮丞言这么多年，褚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便将手轻轻放到阮丞言的背上，像哄孩子一样有节奏地轻拍着。

        “脱离危险了。”阮丞言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尽力控制着情绪的稳定。

        “那就好，等过几天，我就去看看他。”褚玥声音轻柔地说道，忽感抱着自己的手臂松了几分，似是平复了一些。

        “工作后我才发现，原来医生这个职业有的时候充满了无奈，接到手里能救活的病人才是少数。”阮丞言自顾自地说道，下巴轻轻蹭着褚玥的肩膀。

        “辛苦你了。”

        褚玥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阮成言，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是学长、是精英、是好多种身份，那时候褚玥觉得人群中的那个人，是闪闪发光的，美好却不真实，而如今面前的这个人却是只是他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也会软弱，也会束手无策。想到这里，褚玥忽然有些心疼，随即双手环上阮丞言的腰，回抱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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