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吃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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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娶她，做我的妻子。”
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卫鞅当然要做到。
两方的亲属都不多，卫鞅只有自己的母亲，而沈雁除了她的哥哥沈乐之外，也只有在老家那座无名谷里住着的祖母了。
老祖母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浑身也不由得一震——这样一位大贵人，竟然说……要娶沈雁这样的小丫头片子？
怎么看，也不可能吧……
可当她被沈乐接到栎阳城，看到卫鞅和那小丫头片子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她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是件大喜事啊！
于是，在一个很平凡的晚上，就在客卿府里，两家举行了一个很简单的婚礼。
婚礼没有大肆宣扬，卫鞅也不想把婚礼办大了。他想着，将相熟的朋友请过来，热热闹闹的给它办上那么一场，那就够了。
婚礼也确实是按着他这种想法办的。
不过，他很快就陷入了“该请谁”的茫然当中。
肯定不能请君上来，那样婚礼大概会变味儿——而如果请了景监，那和请君上来参加婚礼根本没两样……
朝中的其他官员的话，卫鞅觉得他和那些官员还没有亲近到要请他们参加自己婚礼的那种地步。
最后经过卫鞅反复的思考，这才确定了要请的人选。
栎阳令王典，冯沧，再从禁室里请上那么几个平日里关系比较近的吏官……这样应该差不多吧？
天已黄昏，在泛着鲜红颜色的霞光之下，婚礼开始了。
这是一个特别小的婚礼，所以程式相对来说有所精简。按照秦国的风俗，行完相应的礼节之后，然后就进入了宴会。
沈乐坐在宴席中间，望着这厅堂内喜庆的布置，然后又望向那对璧人似的夫妻，依旧不可置信——
那是先生吧？
可先生……为什么就稀里糊涂的变成了自己的妹夫呢？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欢先生，或许真的有想嫁给先生的那个意思——
可是——
他迷茫的眼神望向沈雁，想让沈雁给他一个准信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这件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沈雁根本没看见哥哥的目光。她平日不怎么喝酒，今天喝了一点点，两颊就变得通红，脑袋晕晕乎乎的。
她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笑。
然后她就醉倒在了卫鞅的怀里。
卫鞅有点不适应，他扶着她的姿势，怎么也看着不对，怎么也看着别扭的很，但他知道自己是在抱着面前的沈雁，这总是没有错的。
“客卿连媳妇都不会抱，到时候入洞房的时候该怎么办呀……”
卫鞅听见宾客中间有人如是笑道，不一会儿，这小小的厅堂中间便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卫鞅笑着回应了几句话，不以为意，只是换了一个姿势，将沈雁抱的更舒服了一点，静静的看着沈雁。
他听着沈雁如是喃喃道：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可千万不要醒啊……”
“不是梦，我记得很清楚。”卫鞅肯定的说着。
他的意识一向很清楚，绝对不会做梦。
“先生……”
“嗯？”卫鞅望向沈雁，“现在还叫先生吗？”
“夫……”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沈雁羞红了脸。
“喊呐！”冯沧吆喝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人家想喊就喊，不想喊不喊就是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王典默默的瞥了冯沧一眼，看的冯沧连忙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敷衍的低声说着：
“是是是，府令说的全是，哪有在下这么说话的……”
但这并不影响到场几位宾客们看戏的心情，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沈雁，盼着沈雁
“夫君……？”
沈雁拽住了卫鞅衣服的一脚，极其紧张，又带着几丝兴奋的，吐出了那两个字。
卫鞅轻轻一笑：“哎。”
“呦——”
在座的宾客都开始起哄，吵得沈雁的脸愈发的红，映得那面庞在烛光的照耀下甚是动人。
卫鞅望着沈雁，他心中突然响起来低声的吟唱，渐渐的，逐渐放大，在心中回荡着。
那是诗经里的诗句，是他小时候在母亲督促下曾念起的篇章。小时候，他听不懂，只是让——长大后，他也不懂，因为他的身边，从未跑出那样一位女子，突如其然的出现，进驻他的心房。
那诗句，是这样的：
“……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她的确是那位与众不同的女子，他以前只觉得她很漂亮。
但只有今天，他才发现，她是那么的美。
他们彼此的身上都穿着厚重的婚装，卫鞅的母亲和沈雁的祖母看见了，都夸赞他二人是一堆璧人儿。
但卫鞅觉得自己并不好看，看来看去，还是面前的沈雁好看。
直到二人宽衣解带躺在榻上的时候，他依然痴痴的看着沈雁，低声的呢喃道：“真好看。”
“什么好看？”沈雁问卫鞅。
“你好看。”卫鞅说着。
他迟疑了一下，突然觉得这话说的太直了，犹豫着补充道：
“我这人不太会夸人……”
“只要是你夸我，我都喜欢。”沈雁甜甜的笑道。
“嗯。”
“那可是先生说的话呢。”
“叫什么呢？”
“……夫君？”
“对啊，我现在是你的夫君了。”
“可是，你也是我的先生啊。”
“我不是那些风度翩翩成天口上都是大道理的先生，我只会埋头变法，可没有半点先生的风采。”
“但是，我想要的，也只有那个变法的先生呀。”
“即使他只会变法一点也不会照顾人？”
“理所应当是我照顾先生啊。”
“……”两人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直到沈雁的声音变成含糊的辨不出究竟说了些什么的低沉音调的时候，卫鞅一看沈雁，她已经睡着了。
他顺了顺沈雁的头发，默默的搭住了沈雁的肩膀，就此闭上了眼睛。
这个晚上，他相信自己能做一个好梦。
他经常做梦，但是做的都是指点江山的千秋大梦。
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做一个别有一番滋味的梦呢？
……
第二天，禁室里的吏官们精神都不太好，尤其是带头的那么几个人，脸上还带着红晕，有一个人连走路都走不利索，进门的时候差点摔个嘴啃泥。
景监看着这满禁室的人心神不宁，心里有点莫名其妙。
看这些吏官们的状态，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什么？昨天晚上吃了客卿的喜酒？！”
景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名吏官。这名吏官叫程式，在禁室众人中间是公认的老实人，他说的事情，从来都是坐定了的。
而此时景监却觉得这个人在诓他：
“你说客卿结婚了？怎么可能！”
景监吃惊的叫道。
“可我们几个人昨天确实吃了客卿的喜酒——”
“哈？”
景监整个人都懵了，然后转向那边的卫鞅。
卫鞅平时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景监瞅着卫鞅的脸，竟然在卫鞅的脸上瞅见点点笑意。
景监使劲眨巴了眨巴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没有眼花，卫鞅真的是在……笑。
难不成他昨天真的……结婚了？
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值得开心的？
景监望着卫鞅，犹疑的问着：“你……结婚了？”
卫鞅含着笑，点了点头。
“谁家姑娘？”景监警惕的问道。
卫鞅根本懒得搭理景监，然后将手里的毛笔饱蘸了墨汁，就往竹简上写。
景监见卫鞅这样子，很不开心：“你不说是娶了谁家姑娘，我就要将你结婚了的这件事情告诉君上。”
“你去告好了，反正也没有准备向君上隐瞒。”卫鞅边在竹简上写着字儿一边回复着沈雁。
“……”
景监听着卫鞅的话，竟然无言以对。
然后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真结婚了？”
……
“什么？客卿结婚了？”
秦孝公看着面前的卫鞅，又望向景监，脸上满满的写着三个字。
然后秦孝公就将这三个字对着景监说了出来：
“你逗我？”
平日里也没见客卿提自己和哪家姑娘关系好啊……
“臣结婚了。”卫鞅补充道。
秦孝公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同时内心不知怎么的还生出几分遗憾……
不过这样的情绪不到一会儿就被秦孝公抹杀干净了，他对着卫鞅说着：“恭喜客卿——不知道客卿娶的是哪家姑娘？”
“姑娘长得很漂亮的哪一家。”卫鞅一本正经的说着。
秦孝公听的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算哪门子说法！”
“这样介绍自己的妻子不行吗？”卫鞅摊手，“如果君上真的对贱内好奇的话，去客卿府看就是了。”
“也是，也是。”秦孝公笑了几声，“我倒真想去看看呢……”
秦孝公为卫鞅高兴那是自然的，但是说着说着，他的内心突然难过了起来……
听客卿的这番说法，客卿和自己的妻子关系肯定很好了。
可是自己呢？
他和甘氏的关系，又怎么办？
与此同时，甘氏坐在自己的小院里，轻轻的摇着自己手中的扇子。她已经褪去她那身孝服，但她并没有将自己从前的样子展现出来。
衣服很素，人也很素，不像曾经的甘氏，但在她的眉眼中间，依然可以看出来曾经的高傲。
自从秦孝公说了要还她的债，她回了栎阳宫，秦孝公便再也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甘氏知道，她需要给秦孝公时间来正视自己——不管怎样，他们之间总得有个结果。
爱或者是不爱，总得有个结果。
秦孝公是说话算数的人，他总有一天会再次迈进她的寝宫。
他说会还债，他就一定会还债，竭尽全力的还债。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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