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阳

寿宴后那几日，程若月的状态有些低落，却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忙碌，得了空闲就想那天的事……

        “阿霜，我如今处境应当如何啊？我现今总想那姑娘的事，想知道她是何人。”萧霜看着程若月，心里也不是滋味：“看看再说吧……”

        俄顷萧霜出了房门。既然程若月不愿动手，那便由她来查吧。

        月光下，萧霜寻到杜姈。

        杜姈是萧霜三个月之前在城郊救下的。一个小姑娘，六岁便丧了双亲，孤苦伶仃，流落在外。此后五年里，她被蝶灰（一江湖机构）找到，在其中强制特训，后来为他们赚了不知多少钱财，在危急时刻蝶灰还弃其不顾。杜姈早知蝶灰心狠却不曾想他们竟如此不仁不义，连她性命都……

        狼狈之时得萧霜救下，心灰意冷再遇恩人，她的心早已给了萧霜。杜姈功夫不错，能力也强，人如其名，格外伶俐，这事交给她萧霜放心。

        杜姈用了将近五天时间摸清了她的行踪，顺藤摸瓜查到了她的底细。

        “那女子名为唐晓芸，前户部侍郎唐测的女儿。唐测半年前忽然以母亲年迈为由辞官，暂居于城郊的一处小苑里。唐测官职不大不小，能力也算不得大，便没有太多人注意这事，不久便真就无人在意了。至于唐姑娘，她与三皇子认识不足三个月，不过二人仿佛互为知己，较为亲密。”杜姈便把查到的都告诉了萧霜。

        萧霜听后，便去了程若月的房间，她此时正忙。

        “小姐，我大概查了一下……”萧霜心中犹豫，语速也有些慢。

        程若月疑惑地看着她，复而恍然：“这……既然查了，便说与我听听吧。”

        “……那姑娘背景还是挺干净的，应该不存在什么威胁，她与三殿下相识与不过三月……”

        “这样啊，也不错。”程若月眼里有点湿润，苦笑着，“至少不是什么野花。此事就此作罢，以后就不提了吧。”

        “嗯。”

        是夜，京城的繁华被阴云吞没，政和殿却灯火通明。

        殿中，皇帝和皇后正商议程若月的事。

        “陛下也已经猜到了吧……”

        皇帝蹙着眉时至今日他也无法视而不见了：“如今的形势过于严峻，他们……怕还是无法动摇。”

        “臣妾知晓，只是若月无依无靠，又在深宫之中，她的安全？”

        “朕也担忧此事，若月为我皇家行事，再怎么说也不能苦着她。”

        红梅凋落，寒冬逝去，春光从树梢中抽出嫩芽，清风从南方引来飞燕，暖阳从残冬中唤醒万物，不久便是花朝节。即将迎来这场举国盛会之际，一切都随和温暖，缱绻安静。

        程若月披上裘衣，把着酒杯淡漠地站在窗边。她看向窗外的桃枝，花开还要多久啊？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脸颊有些湿润：“程若月，要撑住，皇家还需要你的。”黄昏薄凉的阳光落在程若月脸上，也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他们的此次见面便是此后最为祥和的一次了。

        花朝节前一日晚膳时，皇后与程若月独处，皇后笑脸清雅：“若月多吃一点，你每日忙碌，营养还是要跟上的。”程若月点点头，立马往嘴里送一大口饭：“嗯。”

        皇后想起程若月刚来的那段时间，多傻的一个姑娘，别人的一个拥抱，一句关怀就如此感激。

        “你最近不要太累了，好好休息。花朝节就要到了，本宫和陛下想着皇室没有女儿，你又一……没什么依靠，欲加封你为我大兴的公主，你意下如何？”

        程若月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正欲推脱，复又联想到最近有些躁动的达兹（北方国家），跪拜在地：“民女程若月，三生有幸，愿为大兴换百年安定护佑……”

        还没说完，皇后意识到了她的心思立刻打断到：“若月快起来，正值初春，别着了凉。本宫和陛下断没有要你和亲的意思。”

        程若月惊愕地抬头，刚才她确想领命，可谁曾想竟不为和亲：“即是如此，若月不敢领旨，此事是国之大计，怎可断于我手，何况娘娘和陛下待我不薄，我又怎担得起皇室之惠。”

        “若月，你怎么这么想，程大人为大兴奔波一生，尽职尽责，夫人也是本宫的一大助力，你哪有担不起一说。再者，你处于深宫之中，没个身份行事也不便，这有怎么能算恩惠呢？”

        程若月终还是接受了。

        花朝节是自古便有祈福的礼俗，众多达官显贵都聚集在兴顺殿中，礼俗结束后，众人聚在主会堂中。

        喧哗之声被一道圣旨压了下去：“百官听旨。”

        “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程右相之女程若月，其父母忠心为国，其知书达礼，通明晓意，念皇室无女，特赐封其为大兴公主，封号平阳，钦此。平阳公主领旨谢恩，众人移步堂外观礼。”

        漫长的宫阶尽头呈放着各种祭祀的物品，一切都照着礼俗进行，但与他人不同的是，她未以平阳的身份进入皇室族谱，她仍是程家人。

        “参见平阳殿下！”他们中有人心悦，有人惊愕，也有人不满……

        王铭曦看着宫阶上的少女，眼中满是光芒。是啊，她就应当如此，立于神坛之上。王铭曦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那些欣赏与柔情从眼中溢出，但他仍没有察觉到，以致多年后的自己，懊悔不已。

        会后陈丹（礼部）不经感叹：“皇室竟如此果决，为了制衡左相，封右相遗女为公主“。也不知这位平阳殿下有几分本事？”

        “陈大人一句倒是解了万某的疑惑啊。”

        “万侍郎的疑惑怕也是别家的担忧啊。”

        他们不知何时身边又多了一名女子：“那位此时定是又气愤又无奈啊。”这是孟雪辉，官场中最如鱼得水的女官，现任工部尚书。

        言毕他三人忽而莞耳。陛下的手段还是如此高明。

        百官出宫后惊奇地发现，宫外几乎是百花盛开，芳菲万千，仿佛是天边的霞云衬了花的鲜艳，又像是花映红了天边。今年的花期提前了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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