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十年前

        月黑风高杀人夜，在h市上空，一行渺小如蝼蚁的黑点在云端高楼间移动。两栋大楼列为城市地标，荣获‘全市最高建筑’美名，金碧辉煌，巍然耸立的高楼坐落在繁华林立的黄金地段，楼下便是错落有致，鳞次栉比的生活区，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市民们无一人注意到他们头顶几百米的上空有一条绳索悬挂在两栋高楼之间。

        高耸入云的大楼顶层正在举行私人的家庭聚餐，长方形餐桌摆满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馔，精致的餐盘整齐一致对应每个座位，率先入场的是一家三口，年轻有为的青年男人衣着西装革履，他关节鲜明白皙，手臂纤长有力挽着身边金丝绒风皮草大衣内衬纯白羊毛紧身裙，发髻低盘的妇女，她青葱细手牵着梳着大背头，表情一丝不苟的人类幼崽。他们在长桌的末端入座，随后进场的两个家庭与他们点头示意，落座在他们两侧。

        还是幼童的君子矜用他清澈冷艳的眼眸打量在场两个家庭，离主位近的金丝眼镜中年男人是他的大伯，是在任如月阁ceo，君林琛。君子矜印象中这位大伯是个工作狂，一天到晚不着家，如果不是这次家庭聚会他携带妻儿一同来参加，现在应该还在公司加班。

        在主位偏下，左侧落座的是红光满面，财大气粗的二伯，是在任如月阁副总监-君林浒。君林浒和君林琛是两种极端，他一天到晚宅在家，公司事业对于他而言毫不在乎，是一个佛系人生执行者。

        “妈妈，我饿了。”坐在左侧靠近主位的小女孩手捧着脸，如狼似虎般盯着面前的八珍玉盘。旁边穿金戴银的女人看着空荡荡的主位，也只能细声安抚道：“我们再等等爷爷，等他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小女孩嘟起嘴唇，有些不开心，但还是乖乖地坐着等待爷爷到来。这两位是二伯的妻女，二伯家丁兴旺些，他的妻子为他孕育了一儿一女。

        君子矜旁边是他的父母，君林珏和蓝语琬。父亲是如月阁现任cfo，母亲是旗下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从小的君子矜经常一个人在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他的父母怕他人身不安全专门找了特工出身的前安保人员来做他的私教，拥有私教但还是小学鸡的君子矜表示同龄都是弱鸡。

        “抱歉，我来晚了。”在漫长的半小时，主位终于入场。一位庞眉白发，手柱红木拐杖却腰背挺直健步如飞的长辈姗姗来迟。他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地站在中心，众人起身等待长辈落座主位。他就是现任如月阁董事长-君郡

        “这不是在公司，大家不用这么拘束，久违的家庭聚会，你们都随意点。”君郡将拐杖在手边，“君子斌，我听你爸爸说你最近在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准备如何了？”君郡叫的是大伯的儿子。“君子傅和君子珊，你们最近在学校很闹腾啊，尤其是你君子傅！你比妹妹年长却没有一个哥哥的样子！”被训斥的两位是二伯的儿女。“君子矜你呢？”位高权重的君郡爷爷如寻常家长一样，在家庭聚会这样特殊的日子总会关心询问一下孙儿们的近况。

        还没等四个孩子开口，位于高层的落地窗先碎了。玻璃渣大大小小一地都是，君家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身法诡异着陆在他们顶层。

        “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来者一身夜行衣打扮，身材魁梧，四肢健壮，带着蝙蝠侠头套，看起来有些滑稽。他眼睛露着精光打量在场每一个人，“这场地是你们如月阁的吧，巧了不是，一大家子都在呢。”轻浮的语气让君郡怒目相瞪，他抬手想叫大楼的安保人员，男人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扔向君郡，鲜血四溅，君郡被玻璃碎片划伤脖子。

        “啊！”不知是谁的尖叫使整个房间氛围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君林琛作为家族长男，他英勇冷静地挡在众人面前。男人瞧了他一眼，一声轻笑：“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一起手拉手下地狱吧。”他毫无预兆冲向君林琛，一个飞踢将君林琛放倒在地，君林浒急忙跑向前帮忙：“大哥！”男人就近拿起餐刀刺入跪坐在地的君林浒心脏位置，君林浒倒在血泊中。

        “老公！”穿金戴银的二伯妻子饱含泪水，亲眼看见自己丈夫咽气。一家子妇孺惊恐地护着老爷子节节后退，男人步步紧逼，他们无奈被逼到房间门口，但房门锁死，毫无逃生机会。男人看着他们一大家子凌乱的头发，沾染血迹的衣饰，这般狼狈的模样发笑：“谁给你们的勇气经营如月阁的。我很早就警告过你们要活的低调点，别让我发现你的后人，可你们就是不听，哈哈哈哈很好，现在就送你们团聚吧。”男人宽厚的手掌即将碰上大伯母，君林珏挺身而出，他趁其不备踢开男人的手掌，男人被这一脚力道打飞藏在指缝的刀片。

        男人扭动手臂，舔了舔没有唇色的嘴唇，他丝毫不介意刚才的插曲。在君林珏出拳的同时，男人身形一闪，速度极快抓住君林珏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君林珏后知后觉的惨叫声响起。男人兴奋呐喊着，像拥有绝对优势的猎人狩猎一样，静静欣赏猎物痛苦的过程。只见他端着君林珏脱臼的手一把扯过，指缝间锋利的刀片将君林珏大动脉割破，血花四溅，穷极奢华的房间已经变成修罗场。妇孺来不及惊恐，他们此刻只想打开这扇门逃命！

        男人没有给众人这个机会，他一步步逼近他们，房间内顿时哭喊声一片。君子矜被母亲护在身后，母亲瘦弱的后背几乎挡住君子矜全部视野，他只听见屋内绝望的惨叫声，母亲趁乱将两边窗帘打结制作一条吊绳，尾端绑在他腰间，将他缓慢送下楼：“子衿，打破你那层玻璃窗户爬进去！”君子矜耳边风声呼啸，母亲的声音微弱却有力。

        “小朋友需要我帮你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子衿耳畔响起，君子矜四处张望，扣扣的两声，原来声音是从窗户里面传出来的。君子矜点点头，窗里的人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窗户凿开一个小口，君子矜利用绳索的惯性接近窗户，在男子的帮助下成功来到这一层。

        密闭的空间漆黑一片，君子矜看不清眼前帮助自己的人模样，楼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犹如人间地狱，声声瘆人。母亲趴在窗边顺着绳索得知君子矜安全，“子衿别回头，你要不停奔跑，妈妈很快就会追上你的”母亲的话戛然而止，君子矜在这静谧的环境下轻声喊了声妈妈，却无人应答。年幼瘦小的他面前这个人就站在这一动不动，君子矜虽然感到奇怪，但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听从妈妈的话，和帮助自己的人道声谢后便往楼下跑去。

        当君子矜来到电梯口看见鲜红的数字从顶楼往下时，本能反应往楼道跑去，这栋大楼的顶层只有那一个房间，在房门被锁死的情况下，能从房间出来乘坐电梯的人君子矜不敢想，他期待是家族的幸存者但同时也害怕是那个蝙蝠侠头套杀手。

        阴暗逼仄的楼道回响君子矜一个人的脚步声，但很快君子矜的体力消耗殆尽，他小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耳边依旧回响着脚步声。君子矜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大气不敢出踮手踮脚推开所在楼层的安全出口。

        “子衿，你要躲起来永远别被他发现”母亲的声音在静谧的黑暗中回响，君子矜回头追寻，无意间喊出：“妈妈？”黑暗中无人回应。弱小的君子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一前一后的响起，君子矜注意到有个人一直跟随自己身后，他走一步那个人也走一步，就像将脚印覆在君子矜脚印上一样。

        君子矜仔细辨认那个人的脚步声距离自己多远，似乎对方也有所察觉，那个人加快脚步，君子矜发现他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不由也加快脚步，慌乱的步伐使君子矜无法冷静的思考，他瘦小的身子趁机躲进垃圾房，臭气熏天的垃圾恰巧掩盖他的气味，那个人在垃圾房面前稍作停留，没一会儿便离开了。

        但君子矜仍不敢乱动，筋疲力尽的他与垃圾相伴，最后在垃圾房里沉沉睡去。

        他负荷超载的小脑袋瓜依稀记得那个蝙蝠侠头套杀手说，他的后人？是说他们君家的祖先吗？到底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才足以让一个人去灭了一个家族？

        悠转流年，光阴如梭。彼时年幼的君子矜早已是长大成年。

        “老板，这是你要的如月阁资料。”侦探事务所的办公桌上放着印着加密字样的档案袋，一个蓬头垢面满口黄牙的男生恭敬站在办公桌面前，办公桌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男生，他不喜不怒，看不出情绪，笔直有力的双腿自然翘起，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从容而优雅。

        君子矜纤长如玉的手翻开档案袋，里面记载着十年前新闻报道没有的细节过程和内容，当他看见爷爷君郡家摆着一封本人亲启却没有信的信封袋照片，他看向邮寄地址-文都路390号信源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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