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李北北听完，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不了解她的人认为她为人冷漠，难以接近。但其实，晚晚她是一个，只要你对她付出过真心，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会以更多的真心回应你的人。她真的特别特别好，即使我知道她不是只对我这么好。”

        白西洲沉默了很久，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所以说，你和我一样。”

        “对，我和你是一样的。”李北北想忍住眼泪，但是还是没忍住：“她把我从以前糟糕的家庭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感情，像野草一样在心里野蛮生长。因为担心她察觉我对她的感情而厌恶我，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哪怕我并不认为自己的感情是肮脏的、不洁的。最让我觉得难过的是，我和她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我永远只是她的好朋友。以后我将看着她谈恋爱、结婚生子，而我却无能为力。白西洲，其实我的难过不比你少。”

        “如果以后和她在一起的是我，你会更能接受一些吗？”

        “我也想说出我会坦然接受这种话。但是不可能的啊，除非那个人是我，不然我又怎么会甘心。”过了好久，她才笑着催促白西洲：“不说这些了，你继续说说她以前的事情吧。我想听。”

        白西洲也笑了：“你前面说得对，不知道的人说她高冷，甚至清高，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但我也不会费口舌去和他们说什么，因为她需要的是对她来说重要的人了解她就够了。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成为对她来说重要的人。”他用懒洋洋的语气回忆道：“我们初中每个星期都会轮到一个班负责检查学校所有班级的卫生和纪律，来进行文明班级的评比。晚晚成绩不错，几乎没掉下过年纪前十，所以她的照片一直被贴在学校优秀学生的墙上。那张照片可是我给她拍的，散着头发，特别清纯特别漂亮。然后很多人看见那张照片，都想看看她真人。于是每个来我们班检查卫生纪律的同学，不论男女都戴着副眼镜，先去讲台看座位表，然后就在班里晃悠，就是为了看她。这些还是比较理智的，但有一次一个男生就比较丧心病狂了，他一来就站在门口喊‘李晚柠是谁，李晚柠出来让我看看’。我坐在晚晚后排，看见她直接拿书挡住了脸。后来她特别刚，随身戴着口罩，在那些人来检查卫生的时候戴上，久而久之，那些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不过，我们班的同学平时都很保护她。”

        “你们班的同学不错的。”李北北点评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要守护美的东西也是人之常情。”

        白西洲说完，他们都沉默了很久，似乎没什么好说了。

        “回去吧，颓废这么久也够了。”白西洲起身。

        2014年1月7号蓝安三中

        元旦放假回学校之后，他们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每天在学校三点一线，刷着永远刷不完的题，听着总会犯困的课，吃着食堂不算难吃但也不好吃的饭菜。

        就是他们正在经历着的青春。

        下午有一场信息技术的学业水平测试，李晚柠提前出了考场，走到学校操场，利落地翻墙而出。

        她走到蓝安市内的一个破旧小区附近，看到一个头发银白、腰背弯的和地面几乎平行的老太太，手里拖着一个麻皮袋，在垃圾桶挑挑拣拣纸皮和易拉罐。

        她走上前，停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她。

        李晚柠一边摘下口罩，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今天是腊八节，你有喝腊八粥吗？”

        老太太看到她的脸，大惊失色，脸上瞬间变得惨白一片，她哆哆嗦嗦地想后退，李晚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们聊聊吧。”

        陈旧狭小，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家里，李晚柠坐在老太太面前：“看来你记得很清楚。”

        老太太好像再也压抑不住的样子，眼泪直流：“我对不起你妈妈，我对不起她。”

        “对不起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我妈妈也听不到，她早就自杀了。”李晚柠对她的哭泣无动于衷,“我不仅知道当年是你，伙同人贩子诱骗了我妈妈，我还知道，你有一个孙子，今年是蓝安警校大三的优秀学生。他已经得到了留在市公安局工作的机会，前途挺不错的。你说如果他被爆出自己的奶奶是人贩子的同伙，他充满希望的人生会不会就此贫瘠呢？这么一个极具正义感的警察，知道自己的奶奶做过这种事情，又会有多崩溃？”

        没等李晚柠继续说下去，面前的老太太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惊恐而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不要，求求你不要。”

        “我的妈妈当时也一定很绝望地求过你，说不要，你有因此而心软吗？你一定知道去年发生的那起震动全国的拐卖妇女儿童案吧，没有发现你，你很庆幸吧。”

        老太太双手紧紧地捂住眼睛，泪水从指尖的缝隙溢出：“我这把年纪也算活够了，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只是希望你不要告诉毁掉他的人生。我唯一的儿子儿媳在他出生那年，遭遇车祸双双去世，留下我和他相依为命。他又在九岁那年确诊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前期的化疗费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可是后续还需要两万的治疗费用。我怎么忍心看着小明去死呢？我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在张建礼找到我，希望我和他合作的时候，我答应了。但我发誓，我只帮了他一次而已……”

        “只是一次而已？”李晚柠眼眶含泪，她猛地站起来，激动地说：“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孙子能活下去，我的母亲死了、我的外公失去女儿、我的童年毁了！你叫我不要毁了你孙子的人生，那我妈妈的人生呢？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觉得痛！你每天晚上都能安然睡去吗？噩梦不会夜夜缠绕着你吗？你的良心不会收到谴责吗？”

        老太太说不出来话，只是不停地哭，她满脸哀求的恳求李晚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是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们一家，可是我的孙子是不知情的啊！他从小就立志要做警察，为了这个梦想努力了很多年。而且他从小就很有正义感，即使自己生活过的很艰难，也没有停止帮助别人。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他真的会崩溃的。求求你，有什么都冲我来，求求你……”

        李晚柠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看，是外公打来的电话。外公平时不会在她上学的时候给她打电话，今天怎么？她脑子闪过不好的预感，接通电话，电话那段是外公焦急的声音：“小绿，乐乐被车撞到，现在送到市医院了，你赶紧和老师请假过来一趟！”

        李晚柠心里楞登一下，连忙冲出门。

        蓝安市人民医院内。

        李晚柠气喘吁吁地跑向外公：“怎么会被车撞了呢？”

        “今天下午我没课，就想去接乐乐放学，路上有一辆车突然失控，朝我们冲来。幸亏旁边有个年轻小伙子见状立刻把我们推开，滚在地上的时候乐乐伤到腿了。”

        李晚柠放下心来，她轻声安慰道：“没有直接被车撞到，一定不会很严重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乐乐。对了，那个见义勇为的人呢，我们要当面道谢啊。”

        “我和那个小伙子身上也受了点擦身，我已经刚刚去处理伤口了，他不知道去哪里了。哎，就是他！”唐老爷子说着就看向李晚柠身后。

        李晚柠一看，竟然是顾琂。

        “李晚柠？”

        “是我。谢谢你救了我外公和弟弟。”李晚柠起身，郑重地朝着顾琂鞠了三个躬。

        顾琂不自在地上前轻轻扶起她：“这是我作为一个准警察应该做的。”

        李晚柠难以忽略内心复杂的感觉，救了外公和唐乐安的居然是他，那个老太太的孙子。

        这时，急诊室的大门打开，医生走出来：“病人左腿膝盖骨挫伤，轻微脑震荡，现在已经给他的腿固定打了石膏，头部问题也不大，住院两周就能出院了。出院之后要避免负重，尽量卧床休息，忌食辛辣食物。”

        “谢谢医生。”

        李晚柠和唐老爷子同时舒了一口气。

        医院附近的奶茶店里，李晚柠和顾琂面对面坐着，面前是两杯珍珠奶茶。

        “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李晚柠再次道谢。

        顾琂古怪地看着她，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开口：“你真的要谢我，就告诉我，去年张建礼那个案子，是不是你做的？”他锐利的眼神直视李晚柠，极具气势。

        李晚柠干脆地说：“我没有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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