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沈园遗梦

我的覆上了她的嘴唇，虽然只是借位，可胭脂香味还是环绕在我的周围，一时间我竟忘了起身
  台上的灯光再次归于黑暗，我瞬间什么都看不见，杨冉冉关掉了耳上的麦克，不满的问道“你要压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她“不好意思啊学姐”
  “快去换衣服，马上下一幕了”杨冉冉叮嘱道
  我刚刚爬起身子，一片黑暗中，我的嘴唇忽然传来了一阵冰冷的触感，似乎是一个吻，如同雨滴浸润，带着一丝丝桃花香
  “是你吗学姐”我关了耳麦问
  “我不小心碰到的”杨冉冉小声的说
  在新的一幕中，我拉着杨冉冉的手，和她一起走在了沈园中
  台上道具的细节无比清晰，即使是假山假水也做的栩栩如生，白茫茫的水雾弥漫在我们脚下，如果不是台下坐着黑压压的观众，我几乎一度以为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南宋时期
  我看着杨冉冉闷闷不乐的侧脸，和那晚一样的问“在府上闲寂了许久，今日至沈园游玩，你可曾心宽一些？”
  杨冉冉轻描淡写的点点头“喜悦如何不过是心头片刻之景，此番风景尚好，但奈何奴家近日头昏乏力，纵使如此花开盛满，也无暇欣赏，只恐是折了官人的兴致”
  我连忙矢口否认“怎讲此话，我对此地之兴致有何可谈，若头昏力乏，不如还是早些回府上休息，你身子骨自来便弱，如此游玩一日已是难得，若尚喜欢风景，不妨待到天愈暖些再来此地”
  杨冉冉依旧无条件的同意“就依官人的，今日先回吧”
  就和那晚排练的一样，刚刚走出几步，眼前的假山后就出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安良站在山水中，背对着我们，在感知到身后有人到来后，他本能的转过身，却不曾想过在这里见到的居然是我们
  杨冉冉的眼神充斥着久别重逢的惊喜和怕我降罪于陆游的恐慌，我看着她，虽然她此刻仍然在我身边，但我依然觉得她会随时如同蒲公英一般散落而去，任我如何拼命的伸手阻拦可都将会无可避免的走向失散
  情若有形似，凝眸泪相思，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他们两个人各持有了一半的灵魂，却再也无法拼凑完整起来
  我的心中隐隐的有些无名怒火，我很想发飙下令一把火烧了这里再把陆游全家满门抄斩
  但赵士程不会这样做，贵为皇亲国戚，自然要有些风度，纵使是你情敌现在就站在你眼前，你也不能拔剑就砍了他，至少也要在砍他之前打声招呼，互通了姓名还要行个礼说个什么得罪了请赐教
  可赵士程的选择是不砍人也不打招呼，他的只是压下心头那些苦涩杂乱的情绪淡淡一笑，口是心非的说，我的记性真的好差，我有东西忘在刚才那个地方了，我现在回去拿，我们等下园外见
  “唉，为夫这记性是愈发的差了，方才想起有些闲散物品落在园中，我先去取，稍事你我园外见”
  退出沈园外之后，偌大的舞台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安良想开口随便的问些什么你最近过的还好吗，可刚刚张开嘴一想到彼此的身份他便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是的，这个时候陆游已经再婚又娶，虽然他的妻子今天不在，可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两个人热泪盈眶含情脉脉的叙旧终归是不太合适，更何况此时的唐婉已经是王爷之妻
  满腔要言哽在嘴边不得而说，所以他含恨提笔泼墨，一字一句的写下了那首千古名篇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好一个山盟虽在，锦书难托，你陆游对唐婉的山盟和锦书是爱，我赵士程的难道就不是了吗
  舞台上的所有灯光都暗了下来，只留下两束照亮着相隔咫尺却像是天涯的陆游和唐婉，演出厅内此时也终于响起了这场话剧的第一首背景音乐
  “上次落下，要送给你的花，生根让满园都发芽”
  “不见不散吗，这道墙后谁笑了，让我结巴让我落地风化”
  “能释然吧，哪怕拱手送走她，推开门重逢再相拥吗”
  “约好的山盟，总是如梦，思念难作假”
  “又留在心底，太潮哳”
  “在迟台的正中，像当初的怀中，隔太多春秋会不能相拥”
  “还没到开满花，却看见天边一点点变红”
  “还以为无影踪，记忆里又翻涌，人长大后太难学从容，总有事忙怎么像化蝶那么勇”
  一首沈园外响彻过后，这场沈园遗梦也该结束，舞台上升起了一道机关，一道纱影壁将两人挡住，只留下两道剪影立在其后，看上去竟有些像是两人年少时的模样
  灯光重新亮起，舞台上的布景已经变得萧瑟一片，点点飞雪飘落，似乎在昭示着那个春天终究还是结束了，也有的人即将要离开了

  杨冉冉躺在病床上，化上了病妆，皮肤如同缟素一般惨白，忽然，她半撑起身子猛的咳嗽了几声，杨冉冉急忙用手帕捂住嘴，当重新把手帕拿下来后，上面触目惊心的沾染了血红色
  我心急如焚的登上舞台，跑到了她的床边，杨冉冉默不作声的把手帕向枕头下藏了藏
  我拉起了她的手，贴近了我的脸颊，也许是台上一直在弥漫着水雾的缘故，今天杨冉冉的手也是格外的冰凉
  我忍着心口的疼痛问道“娘子卧病了已经一月有余，近来身子可有好些”
  杨冉冉无力的摇了摇头“官人，奴家自知这副躯壳恐怕已时日无多，还望官人见谅，莫要再唤郎中为奴家这已快入长生殿之人用药，也恳请官人在奴家走后，莫要迁怒于为奴家医病的郎中”
  我急忙拦住了她“蕙仙切莫要出此言，我们拜堂之日曾许过誓，此生要共见白首，不失不忘，我定不会让你先走一步的，我们….”
  我没说完话，杨冉冉已经竖起了一根手指按在了我的嘴巴上，与那晚排练不同的是，今晚的她看着格外的虚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化作一缕光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忍不住把她的手拉的更紧了些
  杨冉冉的脸上依旧带着安慰的笑容，她抚摸着我的脸继续说“官人岂不闻，生死祸福一切皆有天定，今世我们能有缘做一对夫妻，只恐怕已是无分陪官人走到两相白首，若有来生，只盼着能和官人早些遇见，只叹此世奴家虽与官人结为夫妻，承蒙官人百般照料，却未曾为官人添的一子一女，还望官人莫要怪罪奴家”
  我摇摇头，声音透着些哭腔“蕙仙此言差矣，能娶你为妻已是我毕生之幸，只要蕙仙还在我身边，哪怕是无子无女又何妨”
  杨冉冉还在笑着，只是笑的已越来越乏力，她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官人，奴家有些倦了，可否准许奴家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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