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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龙虎决斗篇


天界,毗娑牢狱。

        牢狱四下充满了亡魂的怨嚎,以及团团白雾在上方飘散,过去从来不知,原来牢狱竟是这般黑暗,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锦觅靠在墙角里,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她终究还是入了这处暗无宁日的地方。

        “真是见了鬼,听说里面那女人,从被下令关进牢狱后就丝毫没吃过饭,绝食了?”两名天兵从牢狱走出,窃窃私语。

        “少管她了,她从前就和陛下有着婚约时,就和火神纠缠一块,算是藐视天威。如今在天界摆这副半丝不挂的模样想要博陛下同情,奈何墨渊上神一心挂念穗禾公主,可不吃她那套,陛下下令只是把她关起来,没有置她于死地,也算是尽了情分。”

        “可不是嘛,那会兄弟们给她换件囚服时还死活不肯穿,若不是碍于陛下,咱兄弟几个早就任由着她自生自灭去了。她以为她那残缺的身体摆着能诱惑谁啊?”

        “就是,不过看上去她长得也不像放荡的女人,看不出来骨子里这么放荡,也不乏当年把火神和陛下迷惑得团团转吗?”

        两名天兵正聊得畅快,见到前方刚下早朝的几个人,为首是惯常金色龙袍一身的天帝,见他满脸戾气,天兵煞时变了脸色。

        他们微微福身,瑟瑟发抖道:“拜见陛下。”

        润玉只冷冷瞥了他们一眼,绕过他们,径直走近毗娑牢狱的殿门,长袖扬起的风凉的让人不寒而粟。

        毗娑牢狱的结界被开启,用月银灰色玉砖砌成的台阶露出,侍卫及几名天将随着润玉踏下台阶。

        锦觅的一身囚服破坏不堪,看样子是挣了许久才抵不住天将的力气奈何穿上,四肢脖子都套着镣铐,腰被一条铁链锁死,行动受阻,被关在这个地方深处,暗无天日。

        润玉在不远处停下,挥手示意侍卫等人退下,此时足下踏着的玉砖凝滞,恍如一面镜子,将润玉面神一抹嘲讽尽收眼底,转瞬片刻,嘴角缓缓翘起一丝温柔的笑意,那双眸倾下,看起来如沐春风。

        润玉施法,锦觅身上全部禁锢的锁链蓦然一下解开,仅此一瞬,四下的哀嚎声噶然停止。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目光渐渐回转,看清眼前的润玉以及牢狱烛光下,他身上那袭明光龙袍,极其刺眼。锦觅别过头不去看他,苦苦一笑,眼角的泪如雨下,甘咸透凉。

        “觅儿,生气了?”润玉走近锦觅,向她伸手想要扶起她。

        锦觅依旧不想理会,润玉看着她由高高在上的魔尊夫人,如今变成落魄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疼,语气极尽温柔:“你不知道,自你离开以后,我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天帝一位其实对我而言,虚无缥缈”

        锦觅听到这话只是嗤笑一声,喉间掩不住涩然,如今她都已经这样了,润玉这是来看她笑话么,遂了吧,既以此,羊入虎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知道你是在气我在九霄云殿那会儿,对你无情。其实不然,我不过只是装装样子骗骗旁人的眼睛,如若我敢公然违抗墨渊上神,双方动起怒来,天界混乱,这反倒对你不利,懂吗?”见锦觅流转诧异的目光,润玉也没多少欣喜,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子一亮,继续道:“在大殿那会儿,你说你想要做天后,其实,我也一样可以给你,你知道吗?”

        听着润玉的一番话,锦觅已不自觉顺着润玉搀扶的手,站起身,由长时间坐着,有些吃力,磕绊了下,还好润玉及时相扶,二人自然相视一笑。

        待锦觅站稳步子,眼见着脸色渐渐好转,润玉重新负手而立,来回踱了几步,晃到锦觅身后,掀起一阵暖风,神情若有所思:“其实你一点也不比穗禾差,她对我而言不过是你的替补罢了,说你羡慕或嫉妒她,那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润玉走到锦觅跟前来,双手扶住锦觅的肩膀,看着她,满脸认真,轻声问道:“你告诉我,当年,要不是碍于旭凤,觅儿,你会不会就已经跟随我而去?”

        “小鱼仙馆,你不要这样”锦觅别过脸颊,哽咽唤出他的名字,睫毛颤颤,不敢去看润玉的眼睛。

        “我偏要说,觅儿,有些事情,你逃避来去是没有用的!”扣住锦觅肩膀的手紧了紧,力道之大让她只觉喘息之难,对上,润玉温雅地微笑,嗓音低柔得不像他,“六界众神都不懂你,在我的心里面,你永远都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傻觅儿,只是天道弄人,你终究要学着去坚强起来,才能不被伤害。”

        锦觅的眉心半舒展开,轻轻咬唇不吭声。

        润玉只觉心里终究割舍不下,继续道:“直到今天为止,我总算明白,当年,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与你的一切。我知道我们兄弟间任何一方有难,你都会不开心,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放下仇恨,与旭凤早日杯酒泯恩仇,以保天魔和平。”润玉越说越激动,眼里如同潭水清澈见底,让人看不真切,相顾忆往昔,润玉只觉,再美的风景也抵不过眼前佳人一笑。

        一道曙光传来,锦觅仿佛听见了尤久闻的喜讯,凝视润玉,唇齿嗡嗡然:“小鱼仙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重新弥补你的机会,我说的,就是真的。”两人相视而望,牢狱的光愈来愈亮,照在二人身上,流光下,纵然道不尽千言万语。“倘若你不愿,就把我的话全都忘掉吧”

        “我我考虑一下”一时,锦觅的眼神竟有些痴迷。

        “你已经考虑很久了!”

        锦觅轻轻挣开润玉扶肩的双手,内心依然作着挣扎,说:“可是我怕”

        润玉轻然一笑,紧接双袖横起一举,恍然坐拥一切,道:“怕什么?旭凤吗,过去你跟他的种种我根本不见得你们有多□□,只要你和他理清楚,我相信他会原谅你的。觅儿,只要你跟了我,这个天下全都是你的!”

        看得出来,润玉十分认真。话落,他缓缓向她走近,锦觅或许还有些犹豫,步子亦不自觉往后退着,神色慌乱。

        而润玉已然一步跨上前,霸道地一把将她抱住,拥在怀里。

        面对润玉突如其来的动作,锦觅却一下子懵了,源于他身上的柔情气息太过强烈,锦觅直打哆嗦。

        润玉低头,看着锦觅羞得染上几分红晕的面容,他伸手扣住锦觅的纤腰,猛然一紧,锦觅靠在他的胸膛,一股浓浓的龙涎香扑鼻而来,见挣脱不开,闭上眼眸不敢去看润玉愈来愈炽热的眼神。

        他用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尖,朝紧闭着眼的锦觅靠去,沙哑的嗓音像从喉咙里溢出:“觅儿,如今我这百年来干涸的心,终是寻到水源了”

        锦觅听了他的话,小脸儿一下子烫得似火,轻轻要挣扎看上去又欲拒还迎,却被润玉紧紧按在怀里,他柔情一笑。

        润玉慢慢靠近她的脸颊,迷离的眸子紧锁那绯红的小脸,欲要吻她,清冽的气息迅速覆盖她所有的感官。

        锦觅合拢的睫毛透着泪珠一颤一颤,心里面怦怦跳动着,渐渐忘记了挣扎,等待意想中情迷的吻落下,可润玉却丝毫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啧啧然看着锦觅闭眼一脸享受的模样,心里想着还真是下不了口啊!

        顷刻瞬间抬头,脸色愈来愈黑,猛地放开扣住锦觅纤腰的大手,眸中的情意在仅仅一瞬,消失殆尽。

        渐渐陷入情迷的锦觅,猝不及防间,一下子被推倒在地,素色的囚服又沾了几分灰尘,顷刻间不禁面容失色:“润玉,你公报私仇!”

        润玉旋身站了起来,双袖用力甩至背后,低眸看着她,居高临下,冷漠的神情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为爱痴狂,为情所困,一念成魔,方足矣!”

        “什什么?”

        “为爱痴狂,为情所困,一念成魔,这句话,本座只对穗禾说!”

        眼见润玉脸上的片刻温柔尽数褪去,锦觅听了他的话,心里咯咚一声:“润玉,你,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润玉不理会神色悲切的锦觅,弹了弹袖子上不曾有过的灰尘,自顾自说:“为了穗禾,本座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包括,玩弄你的感情。”

        锦觅大惊失色,泪水缓缓滑到下颚流落地面,呐呐看着润玉,她死死咬唇质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润玉隐下内心升腾的怒意,见到锦觅眼底的哀怨,不禁讽得笑了出来:“我说,我在玩弄你!”

        润玉嘲讽的勾起唇角,负手而立,金色龙袍猎猎,铮铮有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迷惑我润玉,你以为你自己,可以和穗禾相提并论,简直不自量力。本座老实告诉你,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夺了谁舍,在本座眼里,你不过是一朵不知廉耻的霜花,祸害六界的通房!”扬手,那不惧一切的气势足以让锦觅一下子打回原形。

        锦觅心底猛然一颤,润玉他,他是怎么知道的她缓缓站起身,流泪说:“润玉,你竟然说我是一朵不知廉耻的霜花,想当初,你骗爹爹说爱我,你骗长芳主说爱我,你骗全天下人说爱我,你利用我的感情,我都认了,你争了凤凰的帝位我也认了,可你居然说我不知廉耻”

        “啧啧啧,霜花,你是不是邪术使得太多了,分不清自己占据的是谁的身体,如今,本座骗你又如何?正是因为你这副身体是锦觅的,本座才留你一命。而且碰你,本座都觉得是种耻辱!”

        锦觅摇摇头,不敢相信这一切:“小鱼仙馆,旭凤与你对于我而言,一个在心上,一个在远方”

        “心上?远方?”话未完,就被润玉冷冷打断,他抬眸望着天花板,默默念叨着这两个词儿,心里若有所思,良久,觉着一切真是好笑!连带一同改了称呼:“本座想锦通房心里面很清楚,鱼和熊掌向来不可同时兼得,而且,你也不必再唤我小鱼仙馆了,本座如今是天帝,六界唯一的主,亦是穗禾的夫君,以后她,将来就是天地之母!”

        言语间句句带着致命利刃,将锦觅的心一下一下刺得破碎,血流成河,润玉满眼不为意,仍不忘再补一句,“明日便是龙虎山交换时刻,倘若本座发现穗禾有半点损伤,锦通房,休怪本座让你们生不如死!”

        他居然,学着墨渊的样子来唤她锦通房!张口闭口唤的全都是穗禾的名字,锦觅脸上煞时燃起几分怨火:“润玉,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润玉耳目刺红,步步走向锦觅,她的耳畔边传来润玉低沉的声音:“锦通房啊,你以为,本座就不恨你吗?”明明极尽温柔的语气听起来是多么不寒而粟。

        润玉一惯沉寂的眸子中怒火汹涌,往前跨过几步,道:“说起来本座还要感谢墨渊上神,若不是墨渊上神及时撞见,能让众仙家共同见识见识这一场良辰美景,煞是好事。还有你们云雨间的种种羞耻话语,本座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锦觅抚着胸口,泪水流得肆无忌惮,替自己感到不公:“是,当年虽然我与你有婚约在先,我也曾对你有过感觉,可是你太过含蓄,不像凤凰那样总是变着花样来哄我开心,渡我灵力,那时我什么也不懂,自然也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他了,越发觉着凤凰,他就是我的心之所向”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怨恨,手指着润玉又道,“如今我给你机会让你弥补我,你竟然把错全都推到我身上来了,润玉,你算什么本事!”

        “情不自禁!心之所向!你这是在为你们的罪恶做借口吗!”润玉冷哼一声,用力甩袖至背后,眸光冰冷疏离,当年口口声声说他与穗禾罪不可赦,事实上,他们二人却更胜一筹,又以何德何能担得上这全天下人的认可。

        说着胸口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怒意又涌了上来,一下又刺红了耳目,这一番话令锦觅陡然一凛,多可笑,看着她片刻,润玉继而恨恨冷笑,尽量蔼声道,“你为增灵力,欲求未满;旭凤一脸病态,不为人道。你们做出这般厚颜无耻的事情来,纵然本座心机深沉,心也不是铁做的,当年本座亲眼目睹生母被荼姚杀害身亡,一人哀痛守孝之夜,你在哪里?你同旭凤又在作甚?被你和旭凤这般践踏,本座也曾鲜血淋漓,痛不欲生。你说这样的你,能不招人恨吗?”

        锦觅的脸颊煞时青白一阵,死咬着唇瓣溢出一道痕,她堂堂花神水神之长女,魔尊夫人,岂能受得了这般羞辱!后退几步,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她抵在自己的腋窝间,嚷嚷叫着:“你既然这般恨我,那我便在这牢狱中了断自己,就算化成冤魂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润玉的眼眸转而移下去,见匕首一点点刺在她的腋窝间,只溢出点点血珠子儿,润玉只冷冷的看着,这便是他曾经最深爱的人儿,为了所谓真爱,甘愿舍去家仇大义违背道德,真是让人讽刺!

        沉吟片刻,再步步向她走去,袖下紧握的拳头青筋满满,神情不禁面露嘲讽:“麻烦你刺准点儿,别装模作样!”

        锦觅怔了怔,万万想不到润玉竟一点儿也不在乎她,那是一番决绝,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首时眼里尽是厌恶:“润玉,你如此决绝,那你和穗禾真的是一个狼心,一个狗肺,天造地设的一对!”

        真是可笑,锦觅!润玉笑道:“彼此啊!”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顾及往日的情分。”换不回润玉一分同情,锦觅一把扔去匕首,索性摊开来讲,“润玉,倘若你再与凤凰为难,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润玉不屑一笑,冷冷地背过身,甩袖往牢狱外离去,结界重新开启,背影虚有虚无间,传来他那道狂妄的声音:“那便放马过来吧!”

        “润玉,润玉!你这个混蛋!伪君子!”锦觅气得踢了几下牢狱的铁门,骂着润玉从中消失不久的一处,死死咬唇,怒目圆瞪地望着那方,这份耻辱,叫她如何能受得了。

        与此同时,被关在隔壁的月下仙人全然闻见了方才润玉羞辱锦觅的话语,他不过轻轻动了动,顿时疼痛难忍。双手被铁钩穿过手腕里的肉骨分开吊挂着,锋利的钩锁穿肉流下的血鲜热尤渐变得干涸,原本那双狡黠的眼珠子儿亦被辣椒水毁得模糊狰狞,眼球爆裂,眼珠子一上一下,一凹一凸,一瞎一糊,他的浑身脏乱无比,长期的囚禁与折磨已然让他变得面目全非,关押他的整个牢狱竟是恶臭无比。

        说不出的渗人恐怖。

        丹朱现在如同一个废人,奄奄一息,被润玉关在此处日日夜夜遭受天将们轮流凌迟,简直生不如死,他快要喘不过气儿来,痛不欲生麻木道:“小葡萄,你不要再斗气了,润玉他,已经疯了!他疯了!”

        沉默良久,丹朱眼前恍然间浮现了一把光圈,面前那一幕,是他欲要求得与缘机的姻缘,如同老鼠那般,偷偷将红线藏入缘机仙子的馕中。众仙皆知,他爱慕缘机许久

        偷鸡不成蚀把米,仿佛回光返照,丹朱脸上粗纹密布,眼角落下一滴带血的眼泪,缘机,老夫这辈子不能再护你了。

        瞧瞧,丹朱又开始疯疯癫癫的自言自语起来了:“润玉,你这个伪君子,表面上光明正大,背地里就爱玩阴险,活该爹不疼娘不爱,你不配夺走凤娃的帝位,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把我关着折磨我算什么本事!”话落,他突然口吐血沫那般恐怖,浑身抽噎起来,铁锁被他抖动得发出清脆的响声。

        顷刻间丹朱身上的破烂红绳掉了一地,蛊虫从他身上布满毒泡的伤口上钻出,一条,两条只要触到地面的红绳,瞬间繁殖出愈来愈多的虫蛊,密密麻麻,缓缓爬进丹朱的身上,慢慢腐蚀他的肉,紧接着毗娑牢狱深处传来丹朱一遍又一遍惨痛的哀嚎。

        谁能想到,素来掌管红线姻缘的月下仙人丹朱,会落到如此惨淡的下场!

        不因其他,只因得罪过天帝的畜生,都不会有好的结果,就算不死也在疯疯癫癫度过。

        润玉隐身于暗处见丹朱如同废人那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心里想着他曾经至亲的月老叔父能在临死之际,瞪着那一凹一凸的双眼,远远望着缘机,爱而不得的狼狈模样,阴暗处下,翘起的嘴角若隐若现。

        心里却是烙印刺儿那般痛恨,凭什么他和旭凤都是太微之子,旭凤千人扶持万人敬佩,他却是被扔在角落不起眼的庶子,连凡间历劫,也是他这个叔父帮着为旭凤牵红线!

        为什么!为什么!

        如今,他终于得到这片天下,拥有统治六界的权利——

        但是,他又如何能让叔父就这样轻易死去呢,不,他要让他的叔父一辈子活在阴影中,活在这样的惨痛折磨下,活到无人收尸的地步,这才是他的叔父应该承受的啊!他想他的穗儿,记忆恢复后,一定很满意他这样的做法,不是吗。

        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绣有金色龙纹的长袖,他从小就如同煞星行尸走肉,他亲眼看着生母被荼姚杀害惨死怀中,父帝为救旭凤元神俱灭,母神跳下临渊台随廉晁而去,锦觅,亦在那一场他与旭凤的天魔大战,死去了,现在的“锦觅”,是霜花

        他步步为营,想要的,便是所有的人,一个接连一个,在他眼前活活惨死,想象鲜血溅在手里的滋味,腥甜夹杂着温度,十分兴奋。

        想到这儿,嘴角翘起的弧度又抬高了几分。

        龙虎山,仙雾缭绕。

        好一座大山,大顶直侵霄汉,根盘地角,项接天心。正所谓远观磨断乱云痕,近看平吞明月魄,恰似青黛染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烟,龙虎山在仙气浓郁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看不到尽头。

        虎啸时风生谷口,龙啼时月坠山腰,千峰竞秀,万壑争流,只见处处瀑布斜飞,藤萝倒挂。

        为首天帝润玉率领着数名身穿战甲的天将早早驻守龙山峰顶,他一身月色战甲,迎风,战甲猎猎,手持赤霄宝剑,一只银灰色的长靴单脚撑在布满青苔的龙头上,静静俯瞰对立比龙山矮一方,空荡的虎山,于龙山后方,云雾飘动间,则屯扎了将近一万都是气息颇为强大的天兵天将,整副场面看起来威武神气,浩浩荡荡。

        神武间,与之格格不入的,便是伏在地面的女子,粗长的锁链锁在她的四肢,只见她蓬头垢面,身上的囚服被抓得破破烂烂的,半撑着眼睛,汗水从发丝顺着一滴一滴流落在干涸的嘴唇,明明有着绝美的容颜,脸上沾满了泪水看着有些黯然失色。

        一道银色光亮蓦然从润玉身旁倾泻而下,流光间亮起一袭白色衣束的身影,背脊直挺,摇扇间的手势一贯如常,回望,竟是白真,他也来了,与润玉并肩而立。

        众天将见到是许久未现的白真上神,不由心中一惊。

        “见过白真上神。”

        他抬首,看也不看一眼天帝润玉,即刻往旁腾挪几步,与润玉拉开一段距离,只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锦觅,随即在龙山另一边独自俯瞰。

        想来白真还在为那时的事情生气,二人间陷入沉默的氛围,而一旁的天将却顿时紧张起来,想着那时白真搁尽狠话,兄弟之间到此为止,润玉看着都快要被气笑了。

        感受到白真冷漠的眼神,锦觅的脸色煞是惨白一片,浑身透汗,嘴唇哆嗦几番,在地上难受地喘着气儿,无人搭理,无人搀扶,甚是狼狈。

        “润玉,识相的快给我放了觅儿!”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从虎山那方传来。

        闻言,锦觅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声音轰隆,大地震颤,在整个龙虎山天地间震动传开。

        而在虎山顶峰,黑雾间现出两道身影,凭空而立,旭凤俯瞰对立龙山处,隐约望见伏倒在地面的人儿,一双粗大眉毛下双目冰冷,当即怒喝道:“润玉,赶紧放了觅儿,否则,休怪魔界不客气!”

        话落,身后出现了尽十万魔军,为首的是一位身形雄壮的将领,他手持魔剑狠狠瞪着润玉,龙山那方众人抬首一望,他便是魔将,手一扬,十万魔军仿佛施展乾坤大挪移之术,分别到了龙虎山四面八方的方向。

        四下变得浓烟滚滚,天上地下,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全部被包围,可见魔界带来的兵将比天界要多几倍。

        见到旭凤,锦觅便是看到了希望那般,艰难的抬起嘴角:“凤凰,救我”

        润玉也不急着动作,天兵天将们即刻举起刀剑时刻迎敌。

        “本座今日是来交换人质的,没想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既然魔尊扬言说要放了锦觅,如今锦觅你已经见到了,那么本座的女人呢?”润玉知道旭凤历来莽撞,一边率领天兵天将按兵不动,一边传音说道。

        四下没有见到穗禾的身影,润玉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了锦觅。

        自润玉称天帝后,天魔大战便没再停过,有了上一次蟠桃盛宴魔界狼狈战败,在圈禁这一百年间,也不知吸取了何等灵力,魔界轻易能够卷土重来,鎏英不仅没有死,旭凤的伤势亦有好转,如今一身金色战甲悬身上空与之抗衡,可见有些本事了。

        紧接着鎏英一个眼神递过去,魔将恭敬退下,却在他飞身下山那一刻,魔将冷冷勾了下唇。

        四下的风很凉,摆动我的衣裳,吹乱我的发丝,从在魔界里被蒙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黑绫突然被锋利的匕首断开,阳光晃转,刺得我的眼睛刀割一样的生疼。

        周围的魔军拱手,恍惚间,看见魔将挺直着身子,嘴角噙着凉薄笑意,缓缓朝我走近。

        我垂眸不语,还未来得及意识,便已经被他拦腰抱起,一个蹬足,身子随着他迅速上升,狂风不断灌进我的耳朵,煞是难受。

        直至飞到虎山峰顶,魔将将我狠狠扔倒在地,滚动了几下身子,竟是滚落到了虎山顶峰边处,低眸看去深不见底,大口大口呼着气,我怕一个不然,差点儿就掉下去了,还没从疼痛缓过,只见旭凤的瞳孔微微一缩,魔将瞥了我一眼,又上下打量着润玉,趁旭凤还没有说话,抬起眼眸,当即遥遥传音笑着:“你的女人,在这里!”

        对立身穿月色战甲的影子顿了顿。

        “昨晚本将就是爽啊,沉醉于活色生香不得自拔!”魔将眯了眯眼睛,半蹲下,不顾我的意愿,用手抚了抚我光滑的脚踝,一脸陶醉地说着。

        他装作没有看到润玉眼眸里熊熊燃着的朵朵火苗。

        “哟,天帝陛下~”魔将接着却是单手支着下尖,嗓子低沉,阴阳怪气唤了润玉一声。

        润玉看着他,不语。

        魔将的神情隐隐带着几分不屑,同时他在心中已将润玉和旭凤间暗暗比较起来。说道:“咱魔尊旭凤呢,就娶了花神水神之长女锦觅仙子,怎么,过去我从来不知,原来这只孕育得如此美妙的小孔雀竟然是你堂堂天帝润玉的女人啊?”说罢边一手指着我,仿佛不把润玉放在眼里,不顾对立天兵天将拎起武器的架势,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问道:“那不知你们在龙床行爱那会儿,你是怎么唤她的?说来听听,嗯?”

        话落,四方的魔军忍不住嘲笑了起来。

        “我呸!”

        我艰难地站起身朝他扑去,冒着修为被废,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鎏英却是一掌将我推倒,这一推竟把旧伤一同牵扯上来了,伤口隐隐泛疼。我气得咬牙,此刻恨不得将魔将碎尸万段!而他却乐呵在我身旁旋转了几下圈步:“哟呵,小孔雀,容易吃~”说话时还故意拖长了声音。

        对立侍卫生气指着他:“你别太过分了!”手紧执着剑,若非未得天帝之命,他几尽就要飞去与魔将大打出手,“我告诉你们魔界,越界了知不知道?”

        魔将斜视了一眼侍卫,目光片刻迎向润玉,依旧笑得狂妄,满嘴轻佻道:“你这无名小卒可没资格在本将面前指手画脚的,本将才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以后要玩随时奉陪!不过现下,我是在问天帝问题呢!”

        “你!”

        魔将狠狠讥笑了天界一番,侍卫气得不打一处来。当他提起润玉时,我根本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再见到他,我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润玉,尽管那会儿相互间搁尽狠话,面对他,我还是有点儿踌躇,一想到阿奎惨死,我真的宁愿在魔界那会儿死去算了。

        润玉则把目光转向我,紧紧蹙眉,盔甲紧裹下的十指微微收拢,再见到我时没想到我伤得这么重,尽量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良久,他收回目光,对着魔将,笑了出来,声音却是咬牙切齿:“你闭嘴吧。”

        许久未言的白真并没有因此而生气,遥遥瞥了眼魔将,微笑问道:“敢问这位是?”小小狂徒,竟敢在上神面前嚣张,来头究竟如何?

        魔将拿起一把透黑的剑,用舌头舔了舔在最锋利的一处,舌尖顿时溢出一道血痕,瞬间哗啦涌出鲜血来,他十分兴奋:“本将向来无名无氏,人人见到我,都尊称我一声为魔将!”

        白真毫不在意魔将故意弄出的把戏,轻轻拱手:“原是魔界将士,幸会!”随即扇子张开,半掩住漠然翘起的唇角,不怒反笑:“你是真的尊卑不分,本上神欣赏你,从前呢本上神可是自认我这一生,注定孤独一世,可自从你出现了以后,呵呵,本上神反倒成了君子。”

        魔将听后嗤笑一声,从怀里兜出一壶水,抬头灌进口中,再朝黑剑流露精光处狂喷而出,众人惊骇,他吐出的竟是猩红的黑狗鲜血:“一介君子过得有多累啊,像本将这样,手里沾满的鲜血足够填补整座忘川,女人嘛,我该杀就杀,而且下手必须果断,快!狠!绝!”虽是这样说着,心里面确实歧视了魔尊旭凤一番,性子不仅莽撞,沙场战斗时还不够果断,也不知如何上到魔尊这个位置的。

        “可惜了!”魔将半蹲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欲要抚摸我披散在后背的青丝,我别过头避开他的魔爪,他假装叹了口气,重新站起身来,“世人都知,润玉才是六界唯一的主,本将可是比不得,比不得!”

        从然不知被嘲笑的旭凤只觉今日被抢尽风头,心里边紧了紧,几步走上前与魔将并肩而立。

        旭凤故作用手指着润玉,气势磅礴:“润玉,现下龙虎山四周已被我们十万魔军包围,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润玉仿佛看见了笑话那般,这些初出茅庐的魔头,毛儿都还没长得齐全,不仅三番两次挑战他的权威,还义正言辞的与他谈光明正大,真是可笑至极!他扬手,无奈冷然:“魔尊旭凤,不妨看清楚在你身旁的这位,他口口声声尊称自己为魔将,所谓魔将的魔,顾名思义,是魔界的魔,魔尊的魔啊,他一次次挑战本座的权威,你被人摆了一道你自己还搅不清么?”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只可惜他那弟弟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多可笑!

        “润玉,咱们兄弟间何必闹成这般?”旭凤有些恼羞成怒了。

        “就是因为你是本座兄弟本座才一直隐忍到现在!”润玉怒喝一声打断旭凤的话,紧紧握拳,皮笑肉不笑,浑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势,连伏在地上的锦觅也为之一颤。“本座此番前来并非想引起大战,你们若是想玩,本座不介意天天带几千几万天兵前来招呼你们魔界如何?”

        旭凤怒斥回去:“你这是存心愚弄本尊?”

        “本座就是存心愚弄你又如何?”润玉漠然瞪着旭凤,眼眸发出犀利的精光仿佛要从旭凤的胸膛直接穿过,狠狠向站在后方的魔将刺去,“本座要让世人皆知,到底谁,才是这六界唯一的主!”

        “你!”旭凤被气得呛出几口鲜血,脸色又白了几分。

        “凤凰”锦觅伏在龙山那方,有气无力的唤着旭凤。

        润玉神色冷漠,若是不给点厉害的颜色瞧瞧,魔界那方就永远不知头上的王究竟是谁,一群目中无人的家伙,该铲除就要铲除!

        话落,天空号起几声雷鸣响彻空中,龙虎二山如同万年孤寂一下被觉醒的猛兽那样,随时暴怒,引得四下的将士纷纷屏住呼吸,望着天魔对峙,谁也不让谁。

        而我始终静默一切,亦不再奢望润玉能否救出我来,在我眼里,润玉的心里永远只有帝位,他们兄弟之间不过贼喊捉贼罢了。

        “噗嗤,六界唯一的主!”魔将缩了缩肩膀,与鎏英对望一眼,几乎都要笑得肚子疼了。

        鎏英缓缓走上虎头前来,手里依旧拎着用阿奎尾巴熔成的鞭子,笑道:“天帝此话是不是过于严重了些?”

        “润玉!”魔将听后嗤之以鼻,阴笑着道,“你当真以为你才是六界唯一的主么,本魔将就从来没有将你放在眼里,我们魔界到龙虎山一带插支旗又怎么样?”

        魔将一番话尚未说得尽兴,润玉已经单手举起赤霄剑遥遥对准魔将的胸膛,剑透光如水流,浓浓烟雾间映出那面色发黑的神情:“你要在这里插支旗是不是?那本座就一下一下把你的旗杆拔过来插在你的尸骨上如何?要嚣张就滚回你们魔界嚣张去!”

        仿佛被触及痛处那般,魔将当即操纵许多暗雾飞剑,一道道飞剑光汇聚,形成一条暗天河,直接劈向润玉。

        “轰隆隆~~”

        飞剑所过之处可见黑色波纹,直接令空中动荡几声,润玉挺身跃起,飞剑遍布周围,环绕他的身体,润玉在空中旋转几圈幅度,巧妙避过飞剑的袭击。

        正当润玉掌心一道水系流光时,白真折扇朝空中一张,挡住他们二人相互攻击,冷然道:“怎么?一言不合动手么?本上神今日前来是助天帝换人质的,你们大家都是有头有脸之人,本上神不希望见到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魔将耸耸肩,装作一副好无辜的样子,耸耸肩:“好啊,看在上神份儿上。”

        旭凤道:“既然如此,润玉,快把觅儿放了。”他只想换回锦觅平安,别的,全然不管。

        “凤凰!”锦觅却是半撑起身子,突然对着虎山那方旭凤,遥遥喊道:“你的一生都为这天下而战,我心里面是知道的如今你累了,所以,不要再为了我做无谓的事情”她死咬着唇瓣儿一边点头,拼命点头,泪水与细汗融合一起,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再看她时显得楚楚可怜起来,道着令人不明所以的话语,“但是今日,你拿穗禾这个罪恶的人来换我,不值得你尽管杀了穗禾吧,为了天下太平,牺牲我这条命,值得!凤凰,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的,你要和你最终的归宿,生很多很多小凤凰,好吗你要坚强,我知道你永远是敌人的滑铁卢,我亦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她越说越哽咽,冷风吹起满天风沙,迷乱了锦觅的眼睛,亦迷乱了旭凤的眼睛

        锦觅微微闭眼,艰难吸着气,她永远忘不了在牢狱被润玉的狠狠羞辱,之所以不在牢狱那会儿死去,便是想着能再看到凤凰最后一面,如今,死而无憾了!再次抬起眼睛时多了一道坚强的光芒:“润玉,你以为我真的能让你这个奸诈小人得逞吗,我告诉你,尽管杀了我,穗禾马上在你眼前消失殆尽!”

        “觅儿!”我的最终归宿是你啊!旭凤看着这个外柔内刚的傻女孩,不经意间红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和觅儿有情人却难成眷属,命运,实在是太不公了

        一时间,魔界那方众人,纷纷低着头不语,陷入沉静的氛围,似在为这对苦命鸳鸯深深怜惜。

        连我也眼角边不自觉滑下一道泪痕,嘴角尝到那抹咸咸的泪珠,酸涩充满这个味蕾,煞是难受。不会的,我慌乱擦去泪水,眼泪却流得愈来愈多,难道我活着一天,就是祸乱苍生一日吗

        他们只看到锦觅一个人,为她的种种感到不甘,可是我呢,谁又在我的立场想过,还有阿奎阿奎已经为我的罪孽赔上一命了,凉风吹摆我的衣裳,我不自觉抱紧了双膝,深深埋首,泪水流落到掩住膝盖的衣裙,大圣,我应该怎么办?

        众人怜悯间,就连天界的兵将也有些动摇了。而润玉始终漠视这一切,仿佛在观一出跳梁的把戏,若不是昨日锦觅才在他怀里一脸享受等着他的亲吻,那一幕仍然记忆犹新,他差点儿就相信了眼前这一对被迫分离的“苦命鸳鸯”。

        说着锦觅变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艰难挤出一抹会意的笑,世间,再会了

        润玉也没有阻止,静待其观。锦觅边哭,唇齿颤然,边哼出一曲哀伤的歌:“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发丝飘拂在她的脸庞,发梢间没入不少泪珠,微微泛着晶莹的光芒,她似乎要感化天,感化地,感化全天下

        旭凤的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亦被蒙上一层水雾,眼神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嘴唇嗡嗡动,跟着锦觅唱了起来:“但愿洗去浮华,掸去一身尘灰,再与你一壶清酒,话一世沉醉”

        润玉站在锦觅边上,负手不语,静静地看着此二人,眼眸流动细碎的光芒让人捉摸不透,尽是对面前伪善的人一阵讽刺,像没入黑暗无底深渊。

        随着一曲凄美黯然,匕首缓缓刺入锦觅喉间,直到喉间溢出小小血滴来,“觅儿,不要!”天地间霎时响起来自凤凰怒鸣的咆哮声,震怒四方,震掉锦觅手中的匕首,掉入深渊,直至看不见。

        旭凤见润玉只站在龙山边上冷冷旁观,也不阻止锦觅轻生,顿时激起内心一腔怒意更甚:“润玉,敢问你还有良知?你是疯了吗?难道觅儿的命在你眼前,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锦觅亦伏在地上苦苦抽噎,也不说一句话来。

        “是,不值一提!”就算全天下人为此而感动,他也不会丝毫动情一分。

        此话一出,惊骇众人,愣是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天帝陛下会变得如此决绝,旭凤亦是摇晃着身子,觉着他的兄长是彻底没救了。

        润玉拍拍战甲上不曾沾染过一丝灰尘,道:“曾经你夺走我最爱的妻子,如今本座亦要回你曾经不懂得珍惜的女人,扯平了。”说这话时润玉已然把目光移向我,目光温柔,如同一片幽静潭水。

        我别过脸去,只苦苦一笑,只因,他的温柔我再承受不起,原来,我不过是他报复一切的贡品罢了,眼角蓄出泪水,原来如此,我每活着一日,都是祸害他们无处安宁,我应该死去我的命运,为何总是这么坎坷,上天,你为何要折磨我

        尘世情缘,永远不可能尘事了

        润玉在我别开那道目光时,眼眸沉了又沉。

        天轰隆隆地响起一道雷,顿时乌云密布。

        旭凤慌乱间不忘安抚着锦觅,勉强道:“觅儿你不要伤心,你知道吗,我已经早就想到了办法,我很快就能救出你来了,相信我好吗”

        锦觅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晶莹泪珠:“是是真的吗?”

        旭凤点头,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天地为证!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他要向锦觅证明,只要山还在,天地在,就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的。

        他说的办法,不过是要我,当着润玉的面,跳入临渊台,好换回润玉的意志,魔界以退为进,我早就知道,这场天魔对峙,就算不战,润玉,亦是败的一方。

        但是,旭凤与锦觅之间,历经久久沧桑,世人皆知,他们是多么伟大的爱情呀!

        润玉则是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手指,猫哭耗子的把戏,他真是看够了。他看了一眼紧紧蹙眉的白真,道:“白真上神了明不希望看到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如今龙虎山天魔会面许久,为了不必要引起兵刃相见,你们将穗禾放了,好换锦觅回去,今天,一定很愉快的!”

        润玉在龙山虎山之间的交界处,施法幻出一道彩虹,五颜六色,落于龙虎二山之间。

        魔界毫无回声,润玉一个眼神,白真命人将锦觅身上的铁锁解开,然后两名天兵把她推到龙山头,让她沿着彩虹路一路走去虎山魔界方。

        魔将仍然想禁着我不放,直到看见对面烟雾缭绕下,锦觅的影子若隐若现,闻得鎏英一声命令,魔将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我,让我缓缓走上彩虹路。

        一路来,我们走得很慢,足下千斤重,锦觅一身囚服脏乱无比,我身上的衣裳亦染了不少血红,看来我不好,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插肩而过之际,锦觅看我的眼神,却足以让我愈发觉着恐惧。

        “等一下。”她唤住我。

        我停住脚步。

        天魔两界时刻留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见我们二人均止步不前,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生怕会出什么周折子。

        “穗禾,有些事情不是忘掉就能逃避一切,你做过什么,我们大家清楚,你心里面清楚,你会有报应的,等着瞧好了!”锦觅眼角通红,看着我咬牙切齿道。

        我瞥了她一眼,说:“彼此彼此。”

        锦觅气极。

        说完,我不再理会锦觅,也不会与她争执几分,绕过她就要离开。

        对面仙雾渐浓,已然感受到润玉灼热的目光,不知为何,我觉得这条彩虹路漫漫长,不知何时到尽头,天魔等待间,氛围压抑,众人各怀心思。

        就在我离锦觅又远了几步,我看见润玉深情笑着,朝我张开双手,在龙山那方准备迎我回去,此时我心里毫无波动,没等众人反应,突然间一股力量从后方拼命将我拉扯着,因修为全无,稳不了身子,我一下子又被他们拉到了魔界虎山。

        空中扯过一道弧度,彩虹路瞬间颠倒错乱。

        随着我惊呼一声,回头,原是魔将那厮不知何时手里夺过鎏英的鞭子,一下将我拉了回去,我重重摔在地上,“嘶!”我吃痛得蹙起眉头,身上牵扯的伤口一下又渗出了血,可见,他是故意为之。

        锦觅已经平安回到旭凤的身边,一上来猛地便扑在旭凤的身上,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那般,哭喊着:“凤凰!”

        “觅儿乖,不哭啊,有我在呢。”旭凤被重力倾得往后仰了下身子,随即将惊魂未定的锦觅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细细安抚她。

        “卑鄙!”我纠着胸前的衣襟,恨恨地骂道。

        见到我怨恨的眼神,魔将回头露出奸诈一笑。

        而对立,龙山那方的气息愈来愈危险,白真握紧的拳头渐渐溢出根根青筋,魔界的人,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

        他刚想出手教训,身旁突然闪过一道银色的影子,片刻呈流光飞跃到对立虎山那方,魔兵纷纷举起武器对准那道光,惊骇间,只见润玉手执赤霄剑,立于虎山顶处,立于众魔上方,战甲上下泛着银光,居高临下,眼里的怒火更甚,随时一个动作,便能将底下渺小的魔兵通通烧灭。

        “魔将!”旭凤看着魔将,怒斥一声,原本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竟万万想不到魔将会突然来这一出。

        在旭凤欲要上前阻止,鎏英拦住了他的去路,看着我,面上露出一双得意痛快的眸子,咬牙切齿道:“凤兄,你虽然答应放过她,但是我可没答应,加在我身上的耻辱,我无论如何也要百般向她讨回代价。”

        旭凤还想要说什么。

        见状,锦觅轻轻拥过旭凤,双眼温柔得如同含着秋波:“凤凰,事情就交给他们吧。”

        魔将没有理会发疯的旭凤,他见润玉又往前跨了几步,他先一步从腰间把剑拔出,架到我的脖子,边威胁润玉,语气阴狠:“怎么,心疼啦?堂堂天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将今日就来给你一个下马威如何!”

        润玉努力克制自己心里腾涌的怒火,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眼前闹出的把戏:“放了穗禾,今日之事本座概不追究。”

        说着白真也飞了过来,沉默不语,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魔将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魔将见自己势气变高,借故吹了下口哨,饶有兴致道:“方才本将没有听错吧,白真上神口口声声坦言不希望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依本将认为,交换人质不免太俗气了些,那不如,我们再玩个游戏如何?相信我,这一定会很愉快的!”

        听到“游戏”二字,原本沉默许久的魔兵们已经在底下悄悄地涌动起来,均议论纷纷,很是期待魔将所说的“游戏”究竟是什么。

        飞沙漫过,掀起一番尘土,天界那方众人,却有着不详的念头,眉头深蹙,均握紧手中的剑,等待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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