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极光追逐之赛（一）

星际尘埃富集之处，朝合朗再次来到失落之星，会见团在轮椅上的“黏液”。

        经过一番检验后，“黏液”接受了他所带来的成果，但仍表示不满：“我听说，已经有一部分消息流传出来了？”

        少年双手插兜：“不关我的事。我看是贺兰那边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在于给阿斯列特施加压力。”

        “……”施加压力？

        “黏液”想，果然还只是个羽翼未丰的年轻人。

        他掩饰好轻蔑，平和地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孩子。是的，是的，你会得到回报的。”

        朝合朗才懒得在意它轻蔑不轻蔑，只是说：“我想要看到您的诚意。”

        ——如果某位自称是老师的黑袍人听到学生这么说，他一定会忍不住提醒黏液：当这小子突然把“你”变成“您”的时候，那你的好日子估计就要到头了。不是现在就是未来，绝对错不了。

        “……”眼球盯过来一阵，接着忽然在面前闪开了一个电子浮悬屏。

        “噢，我的老朋友……”它用生僻的语言向对面的怪物讲述了什么，接着关掉屏幕，表示事情已经完成。

        ……事实上，朝合朗听懂了它所说的东西。那是属于不端者族群南支“不定种”的语言，只有少数人类能亲耳听到，但并不难学。

        ……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商业的交易中充斥着各种虚伪、不信任以及危险，因而交易本身的重要性已经淡化——重要的是你付出了什么，而你又得到了什么。

        对于朝合朗来说，在这场表面为“信息-见面机会”的交易中，他得到了情报和消息。可惜的是，他的交易对象只获得了一芯片的“新历最热门五亿表情包”。

        切换正确的信息和错误的信息对他而言只在一念之间。在目前的情况下，他的丝线将会恪尽职守地留存某些虚影，直到他认为是时候让人直面世间的真实。

        提前祝你往生愉快，不诚信的黏液先生。

        ……在人被送走之后，黏液倒也认为自己完成了一笔划算的买卖，忍不住洋洋得意：

        “就算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为我们所用。哎呀，哎呀，年轻人啊……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犯很多错的。”

        幻素入门之后，安苏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世界变得丰富了很多。

        她的精神触须向外铺展，偶尔能够感受到生命的微弱的情绪，包括树木、花草，以及一些毛毛虫、蚊子，或者蜜蜂。

        根据现有记录，幻素能量运用体系中，最厉害的杀招是「精神绞杀」，最强的综合能力是「治愈」。

        当然，这两者对于安苏来说都非常遥远，也许是她这样的一位“花草昆虫通灵者”所难以企及的——但拥有这两种能力的人却并不算很难接触：

        作为一名杀手，「精神绞杀」是克里斯蒂娜的拿手好戏；而终结者协会最强治愈榜的no1就是一位拥有「治愈」能力的进化者，在他的专栏里……有卖幻素能量入门教程的课。

        “……”有的时候，其实人们缺少的不是资源，而是学习的意志。

        ……

        万神殿、课程、做任务刷学分、学习感受新能量……安苏在维管束度过了充实的小半个学期，与此同时，一项重大赛事也缓步而来。

        ……

        极光追逐之赛，全星际学院的狂欢盛宴，在大规模战争之后，甚至也能算是整个星际文明的一大盛事。

        本次极光追逐之赛，维管束派出了五位相当出色的参赛选手，包括上届比赛为学院夺得第一桂冠的安小乔、伊兰赛勒·马赛，获得大众一致认可的二年生容焕、姜芪，以及备受关注看好的一年生初一澈。

        他们分别来自四个院系，因而也获得了维院四系的共同祝福，欢送场面盛大喧哗，气球彩带飘扬，恒星的灿烂光芒仿若张扬的欢呼——

        让安苏不太想得明白的就是，为什么她也跟在这支五人小队后面，光荣地占据了一个“替补”的位置。

        ……与她一起的是朝合朗，德院的夏特·穆里斯和周箜篌，以及文院的山云璐子。

        ……

        参赛选手的关系怎么样安苏不知道，但在替补人员专属的穿梭舰艇上，夏特·穆里斯明显表现出了某种傲慢——他扫视一眼大厅里的众人，捏碎了手里的水晶杯子：

        “忤逆我的人就是这个下场，明白了吗？蝼蚁们。”

        ……他走掉之后，周箜篌撩了撩自己的波浪长发：“按他说的做，新生们。除了那两位，你们不会想要知道跟no3对上是什么感觉。”

        “……”

        朝合朗划虚拟界，安苏啃苹果。

        文院的山云璐子小声说：“……我们只是做替补，又不比赛，应该没什么交集吧？”

        周箜篌睨她一眼：“……所以说你们是新生呢。新生，就要把态度摆端正。”

        她站起身来离开大厅。

        ……于是这场名为“替补选手见面会”的活动就算是结束了。假装自己是木头人的指导老师咳了两声，表示大家现在可以自行活动，接着他自己也开溜了。

        ……

        “走了。”朝合朗给安苏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

        安苏则又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揣在怀里，也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听见文院的同学小声叫她：“那个……黑衣服的……安同学。”

        安苏扭头看她。

        “是这样的……”

        山云璐子轻声细气：“有人托我告知你，最好的时机已经到来了……请做好准备。”

        ……安苏不动声色地应下，思考片刻，似乎只能想到饮鹤川寄居蟹这一个选项。

        而且这位文院同学居然也是寄居蟹的人？

        对方似乎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微微低垂了头：“……我不是。我只是……所有部署当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群人罢了。”

        ……

        有了第一次会面的“剑拔弩张”，各位替补都或多或少地选择了各自为营。

        安苏偶尔会跟朝合朗在某个靠窗的角落讨论一下能量的感受与使用转化，或者只是聊聊时事热点；夏特并不屑于与“平民”待在同一个空间，周箜篌似乎也看不惯新生懵懂无知的模样；而山云璐子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隐形人”——

        就在这种完全正常的“分裂”中，维管束的穿梭舰抵达了目的地：一萧山文明辐射范围的樟树林星区，本次极光追逐之赛的赛场。

        在一片极为明亮的恒星光芒中，安苏看到五个参赛队员从另一艘穿梭舰上下来。

        对于替补来说，他们只是乘坐交通工具从那里到这里——但是对于参赛者而言，这段短短的旅途时间似乎已经改变了一些东西。

        例如始终充满活力的初一澈变成一只“死狗”，安小乔的发型终于乱到了一种新的水平，容焕看起来像是立刻就要冬眠……只有姜芪和伊兰赛勒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漠，伴随着他们的指导老师——文森，一起走过来。

        由于赛事保密的需要，参赛选手的穿梭舰绝对屏蔽任何信息素，不论是网络还是墨点都无法接触到这一船人——至少在那段时间里，他们是飘浮在星际中的一座信息孤岛。

        安苏本来也没什么感受，但当看到文森也来了的时候，就忽然放心很多，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更好的保障。

        ……从港口出去，走过一条狭长的隧道，穿过光膜，人声鼎沸的外界便扑面而来。

        “是维管束学院！维管束学院抵达赛场了！！！”

        “天啊天啊！今年维院还是派出了安小乔与马赛！！今年刺激了！！！”

        “那位帅哥！请问你是本次维院队伍的指导教师吗？！你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

        “这次的三位生面孔又将谱写怎样的神话呢！还是像上一届一样的最佳npc三人组吗？？？”

        “安小乔的发型！这代表了他对极光追逐的态度吗！！！”

        “马赛！伊兰赛勒·马赛！！！”

        “这次的五位替补又是新人吗？不！居然混入了上一届比赛的参赛选手吗！！！维院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安小乔！安小……”

        ……

        所有吵闹喧哗的声音汇聚成为海浪，一波一波地向人打来，各色各样的人或者生物则成为气势汹涌的鱼虾大军——至少对于安苏来说，这让她在那一瞬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接着并排的朝合朗说：“稍后会有个例行公事的采访环节，相关内容会被上传到星网。但替补他们一般只抽一个，所以概率不大。”

        他和安苏一样，并不喜欢被直接置于目光与关注之下。

        安苏表示五分之一也并不算小了：“要不我们待会采访的时候溜掉吧，去考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朝合朗挑了挑眉。

        “你不怕被领队老师教训的话。”

        安苏大言不惭：“怎么可能。”不怕才怪。

        于是在穿过另一层光膜、各种声音消去，能远远看见等候在广袤平地上的采访团队的时候，安苏和朝合朗就从队伍中脱离出来，面不改色地走去了旁边的小棚子。

        ……在那一瞬间，没有人注意到初一澈的震惊与望眼欲穿……并逐渐转变成为一种被小伙伴抛下之后的——

        无望的妥协。

        （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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