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安苏哲学

幻素能量与元素能量完全不同，它并不飘散拥挤在外界，而是存在于智慧生物的精神世界当中。

        自学相关理论，东问问西问问，又去万神殿观摩大佬们的对战——事实证明，要感知到另一种完全陌生的能量是非常困难的。

        安苏最直观的感受只是自己坐在这里发了一阵呆……还是那种动不动就被路人和翻动纸张的声音所吸引注意力的发呆。

        ……今日图书馆自学成效不显著，回食堂吃饭。

        吃完饭，发现虚拟界有动静，朝合朗在三个人的小群里发了一个文档，又用相同的内容编辑加密作为商品，在学院的一年生大群里进行甩卖，链接标题是“有关冰尘源头最新进展的五条信息”。

        ……朝合朗是个老信息贩子了，每次卖信息都要披马甲，例如这次就叫“松毛虫”。

        作为好伙伴，安苏便也随意披个马甲开始胡吹：

        [枯叶蝶幼虫]：这次的信息好新啊！其他地方都看不到！是真的吗？

        [枯叶蝶幼虫]：内容太震撼了！

        ……

        说完了才把小群里的文档点开，懒洋洋地扫一眼：贺兰教授团队的最新研究成果，冰尘源头……

        安苏想了一下，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贺兰教授？！

        按照饮鹤川的说法，如果贺兰教授所主持的“冰尘源头计划”是一项绝密计划，那么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贺兰教授与冰尘源头的联系——那这个消息是怎么卖出来的？

        ……安苏之前也不是没打过类似的主意，但当时，克里斯蒂娜虽然没多问什么，却也表示贺兰教授出于某些原因，已经永久注销星网用户号——于是就这么简单轻易地把安苏的主意打消了。

        ……

        一，冰尘源头或为一片液域。

        二，冰尘源头的二相能量动态为广泛型。

        三，通过某种频次匹配，或可与冰尘源头连通。

        四，女皇斯兰蒂亚留有手稿，称冰尘源头拥有思维。

        五，历代死难者是对冰尘源头最为熟知的生命体，因为他们往往能轻易匹配频次，与其连通。建议审问死难者石慧幸。

        ……不论对于谁而言，这些信息都是一种绝对的“暴击”。

        例如——冰尘源头怎么可能是可触态？什么频次匹配可以与冰尘联通？证据呢？可证吗？冰尘源头又怎么会拥有思维？斯兰蒂亚的手稿？若兰帝国鉴定过了吗？以及死难者——让死难者去死吧！这种世纪恶徒就应该被完全消灭！为什么石慧幸还活着！

        ……

        因而大群里不少声音喧哗起来，谴责“松毛虫”居然敢乱编故事来骗钱，并扬言要举报他、找到他，让他付出代价。

        但由于无人能击破朝合朗的防御手段——也便没有谁能追踪网量子线或者代码，摸到“松毛虫”的真实身份。

        而面对安苏和初一澈的疑问，忙着收钱的信息贩子只说：

        [一支河]：不确保信息的真伪与来源的可靠，只能说仁者见仁。

        ……

        察觉到自己的伙伴似乎是在出卖联会重要机密，初一澈在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中，始终保持着某种郁闷的心情，在说与不说之间反复纠结、吃什么都不香、万神殿成功晋级了也开心不起来、就算商店的橘子到货了也提不起精神……还拉着安苏一起旁敲侧击地“每日普法”，好像这样就能起到什么作用一样。

        “……”

        被灌了一堆法律知识的工具人安苏表示不想说话。

        当然……朝合朗并不缺钱，因而在为期一周的买卖时段过去之后，他将倒卖信息赚到的巨款捐献给了星际监狱阿斯列特。

        就像所有捐款人士一样，他嘱托监狱方面加强各方部署，不要让任何犯人有出逃的机会。

        ——于是初一澈立刻就为伙伴的回头是岸或者某种程度上的“弥补”而松了一口气，将这块压在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安苏：……这似乎略显草率。不过大家开心就好。

        ……

        总之，生活仍然继续，安鹭尧和冰尘源头的事似乎都各有进展，安苏也在与幻素能量死磕的过程中学习到了边看书边走神的新技能，并在每周上课的时候多次实践，达到了集大成者的水平——一边听课，一边睡觉！

        “……”

        安小乔说：“你不会是觉得，反正生命也处于无法摆脱的危险当中，所以就随意了吧？”

        安苏靠在杨树树干上，懒洋洋的，但假装惶恐：“没有，绝对没有。”

        ——在面对诸多威胁的时候，弱小者确实会选择某种中规中矩的道路，尽量表现得乖巧、认真、端正，绝不做出任何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中的行为，例如出风头或者拖后腿，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们是架子上不会被取下来的那一本书，是粘在门后的灰尘，是大雨之后混入涓流的水珠，是一片独一无二却平平无奇的叶子，是泥土里的矿物颗粒，是认为自己不普通但装作普通的普通人——如果不伪装的话，就会被人发现并且遭到谋害。

        ……在某种程度上，作为一只没什么实感的死难者，安苏对此深信不疑。

        但她只是懒惰地靠在杨树树干上，好像一摊扶不上墙的黑泥，对这位之前差点就要杀掉她的前辈说：“姜芪说，恒系哲思其实是你看多了小说之后总结出来的感受。”

        ……安小乔好脾气地表示：“好吧。这也算是一个理由。”

        接着他告诉了安苏一个只有二年生才能知道的秘密：“恒院的正式课程在第二年开始。之前的一年都是一个双向的考察时期。如果你们能耐得住第一年的划水，那么学院也会愿意在第二年开始，引导你们进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

        安苏很感动，学长居然把这么绝密的信息告诉了她。在某种程度上，这也许是违反了规则的。

        但安小乔似乎并未从她那没有精神的目光中看出感激之情——他站起来，拍了一下衣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安苏在树下独自坐了一阵，想要看看时间是不是到了饭点，或者站起来伸个懒腰——但是，居然没成功。

        ……她又这么瘫了一阵，逐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肯定有问题。

        安苏虽然会间歇性变懒，但她很难懒到这种程度——所以是为什么呢？

        从安小乔觉得她上课态度过于不认真的时候开始吗？从她想到什么普通人与伪装的时候？她这是因为理想与现实差距过大所以垮掉了？

        ——对于安苏来说，即使前路一片渺茫，回归故土似乎永远遥不可及，几乎全世界的人类又无法接受她的冰尘感染身份……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她还是需要吃东西、摸鱼、偷懒、学习，以及不断变化进步的。恒星的光芒仍然照耀在她身上，并不因为死难者的身份而免除她的各种欲望与感受，以及最终所无法逃脱的死亡。

        ……所以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有气无力？

        就好像……她已经失去了一切行为的动机，只是在茫然地等待着什么。

        杨树的绿荫永远清凉恬静，飘散着某种来自植物木质部的平和气味，于是树下的人也整个沉浸在这一片无形的海洋中，思维掠过远处与近处……落入无边无界的场中。

        世界真漂亮啊。安苏懒洋洋地想。世界当中的我……当然也很可爱。

        ……

        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一切似乎就忽然脱去薄膜，变得清晰起来。风，坚硬地面中的细小气孔，树木挥发的萜类物质，草地的气味，凉掉的茶水，布满火焰裂痕的血脉，温和的花朵一般的怀抱，柔软的声音，触碰易碎珍宝般的语气……

        ……她听见那道声音说：

        “我并不是你的养料。”

        “你的出生无需追究，只需要看着这一片苍穹便好。我赠予你永无止境的生命的力量，纯白如雪山的心灵，以及无人能够夺走的自由。我本想要给予你一个方向……但我最终没有。”

        “……”

        “我是你的母亲。”

        那是一道温暖的叹息。

        ……

        安苏在日落时分醒来，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很轻柔的梦……以至于那就像是空中的云彩，极轻极缓地消散了。

        她从杨树下起来，长长地伸一个懒腰，觉得四肢僵硬，便绕着树甩手大跨步走来走去，直到一只圆滚滚的毛毛虫忽然掉到她面前。

        ……安苏把毛毛虫捡起来提到树枝上爬着。

        恒星逐渐消隐在地平线上，安苏在此时也感到饥饿难耐了，在扭头就走的那一瞬间，听到一道极微弱的“谢…谢”。

        ……

        明明四周的人就她一个。但要说是毛毛虫……那也太……

        总归还是吃饭重要，安苏便惊疑不定地溜掉了。

        ……

        事实上，那就是幻素能力觉醒的第一次预兆。

        但安苏只觉得自己是睡久了出现幻听，或者打架被打得耳聋、吃多了、虽然生活也挺惬意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潜意识精神压力大——

        直到下一周上课的时候，安小乔说：“上次看你已经马上要进入幻素的初级阶段了，为什么过了一周还是在这个程度？”又偷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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