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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090验证


顺着时高时低的崎岖“道路”穿过大半个镇子,带路老伯忽然高兴地喊叫一声:“到了。”

        三个人立即长出一口气,纷纷顺着老伯手指的方向张望,于是他们看到了一间……呃,和他们想象差很远的小木屋。

        与镇上各种坐落在树杈末梢、让人心惊胆战的民房不同,眼前这幢木屋安全地嵌在巨树主干里,屋子前面栽着仙客来,透过窗户能看到蓝绿格纹的窗帘布,整座房子就像从《格林童话》里搬出来的一样,只有门边铁雕店招上的“饵食者”三字与屋顶上斜斜装饰着的大幅蘑菇招牌能说服他们相信,这里真的就是轩梦嘴里的“高级餐厅”。

        ……总觉得,应该要再冷艳高贵一点才有“高级”的气质吧?

        老伯一副对他们的惊讶心情非常理解的样子,得意地说:“别看它不起眼,每天都有好多食客慕名上门哩。幸亏最近升降梯停运,要在平时,可得提前一个月预约才有位子。”

        就为了吃一盘蘑菇吗?这个世界上的闲人可真多……

        三个人乱七八糟地向老伯道谢,正要走进“高级餐厅”,老伯又叫住了他们。

        他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说:“人不可貌相,食物也是。端上桌的菜品,不管看上去怎样,都要对它怀有最基本的敬意啊。”

        说完这句话,老伯就慢悠悠地踱走了,留下三个人站在餐厅门前大眼瞪小眼。

        类似的话,轩梦也叮嘱过他们。

        【……“饵食者”是餐馆,店主既是厨师,也是商人,只有成为她的顾客,你们才有资格谈其他事。所以,就算你们没有胃口也必须坐下来用餐。但有一点要注意:这家店没有菜单,换言之,顾客没有点菜的权利,要做什么料理完全由店主自行决定。以下是我给你们的第二个忠告:无论店主在你们面前摆了什么,吃光它。】

        简直是一种鸿门宴的气质扑面而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花痕眼睁睁看着羽飞烟握住门把,旋转,推——

        “叮咚~”黄铜门铃悦耳地一响。

        听惯了“谷神星”每次门开时的怪异鼓点,忽然听到这么正常的铃声真是让人满心感动。店里的陈设也是十足的温馨童话风,室内空间不大,只摆得下寥寥几张桌子,怪不得旺季要提前预订。每张圆桌中央都摆着一座……

        一阵阴风从花痕心头吹过。

        她紧盯着圆桌中央亮橘色的蘑菇灯盏,鼻子好像又闻到了开学第一天那座吃人的蘑菇地窖里的青霉味。

        绝对不可能忘记,那时地窖里的阴森老太手里就端着一盏亮橘色的蘑菇灯!和现在圆桌上摆的那支一模一样!一点差别都没有!

        仿佛她还不够惊吓,一把苍老而慈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唉,唉,真没想到这段时间还会有客人光顾。”

        花痕像闪电一样“刷”地转身,霎时间,她整个人都僵住。

        一个枯瘦的小老太婆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笑眯眯地打量着刚上门的三个年轻人。

        她老得像童话里的巫婆,脊背佝偻着,头顶刚到羽飞烟的腰;松垮下垂的眼皮盖住了眼睛,可不知怎地就是能让人感到她的视线。

        “高级餐厅”的主人是这样一个人物,本身已经够让人诧异了。

        但更让花痕惊恐的是……

        ……这……不就是……蘑菇地窖里……那只……和……蘑菇灯……配套的……老太吗……!!!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没有半秒迟疑、转身就逃。

        她发誓自己通常不会对刚见到的老人这么失礼,但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那个地窖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那之后她每次见到雨后草地上长出来的蘑菇都会绕路走!

        然而,才刚转身她就看到,弓暗好巧不巧就站在店门前,挡住了她的逃生路。

        不过慢了这么一下子,老太已经在高兴地招呼他们了:“欢迎光临,欢迎,最近升降梯停运了,我这里冷清不少,正觉得寂寞,几位就上门了。快请坐,今天就让我这个老太婆好好招待几位。”说完她拄着拐杖,慢悠悠走向大概是厨房的地方。

        “稍等一下。”羽飞烟出声了。

        面对着老太转来的疑惑视线,他好像在斟酌字词一样,半天没有开口。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中。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太自己开口,打破了沉默。

        “唉,我猜……”苍老的声音虽然和缓,却没有迟疑,“几位是想去spiralarm吧?”

        “!!!!”

        被一针见血地指出目的,三个人都大惊失色,就连花痕也暗暗觉得先听完这一段再逃跑好了。

        咚。咚。咚。拐杖一下下点地。

        老太转回来,面朝三人,慈和的笑脸并没有什么改变。只听她用一如先前的和蔼口气说:“既然如此,还请三位让我看过你们的‘灵迹’项链。如果三位都是花武器,spiralarm自然非常欢迎你们。”

        花痕告诉自己千万别在这时候偷瞄羽飞烟。

        数秒沉寂后,弓暗首先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好,那就先看我的吧,麻烦您了。”

        说完,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沙拉拉”拽出一根很长的银色项链,项链下端缀着一朵半开半闭的罂粟花,花瓣尖端透着隐隐的明红色,犹如埋藏在岩石中的玛瑙玉。

        老太不置可否地晃了下脑袋,却没有开口评价,沉默着像在等待什么。

        弓暗不知所措地动了动。像是看出他的无措,老太轻声提醒:“年轻人,只是一条项链可不能说明什么,还要麻烦你让它‘活过来’。”

        花痕看到弓暗的嘴张开了一点,显然,他和她一样根本不知道刚刚的指令是什么意思。

        老太颇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灵迹’从血液中获得生命,也会因血液而苏醒……试着‘喂养’它看看。”

        “喔……”弓暗困惑地答应着,咬破手指,将指尖悬停在罂粟吊坠上方。鲜红血液从他指尖缓缓渗出,凝成液滴,悄无声息地朝着罂粟花瓣坠落。

        苍老声线恰到好处地响起——“想象你即将成为武器的那一刻。”

        一瞬间,弓暗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钻石粉尘还要尖锐的光斑在那双浅褐色的瞳仁中疾速凝聚——

        红光骤放。

        艳丽的光芒从项链吊坠中朝外辉射,将整间小屋染得瑰丽迷幻。红光中央,原本半放的罂粟花一瓣瓣绽放开来,成千上万朵虚幻的罂粟花影从花冠深处喷薄而出,像暴雪一样纷纷扬扬地凌舞、飞散。

        短暂的几秒内,花痕似乎在飞舞的罂粟花影中看到了冰川、火焰、雷暴与烈风……还有无数脱离常识、或奇幻或恐怖的风光碎片。

        那些到底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罂粟花影就溶解在了空气中——红光朝着项链坠快速坍缩,罂粟花瓣一片片闭合,所有不应存在于地球上的风景片段都消失了。花痕却还沉浸在刚才那几秒钟不可思议的幻境中,一时难以回神。

        蘑菇老太的表情和半分钟前有了显著的不同。

        “唉,唉,年轻人是罂粟家族的后嗣。”她的声音因为出乎意料而扬高了,连脸上一层层的肉褶子都比先前平展了两分,“难得在‘外面’见到你们,你们的长老团可是固执得很啊。哎呀,说起来,好多年没见哈耶克长老了,他老人家可还康健?”

        面对这个普通的寒暄问题,弓暗的语气却立刻谨慎起来:“您大概记错了,长老团里并没有名叫‘哈耶克’的成员。”

        “喔,是吗?”老太一愣,随即“呵呵”笑着打圆场,“我可真是老糊涂了。看来,人上了年纪,不服老是不行咯。”

        花痕困惑了几秒才意识到,刚才那看似和谐的一问一答中竟是暗藏陷阱,顿时,她对蘑菇老太的戒备心又飙高了好几个秒差距。

        正考虑心事时,老太淹没在松垮肉皮中的视线转向了羽飞烟,“接下来,就让老太婆看看你的‘灵迹’吧。”

        这一瞬,尽管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很正常,花痕还是觉得屋子里的气氛绷紧了。

        羽飞烟当然不是花武器。

        之前,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过一句“有办法蒙混过去”,花痕也没多想,但事到临头,她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真的能顺利过关吗?

        要知道,这个干巴巴的阿婆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糊涂……

        但很显然,她的紧张半点都没影响到羽飞烟。只见他晃着一头金毛,笑嘻嘻地说句“有劳”就从脖子上解下朋克风银项链,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到罂粟吊坠上。

        血珠即将触到吊坠的一瞬,花痕的心脏整个提到了嗓子眼。

        ——万一什么都没发生……

        心念尚未落定,艳丽红光又一次盈满了她的视野。

        罂粟花影纷飞飘散,与几分钟前如出一辙的异象在花影中缤纷闪现。一时间,花痕说不清让自己惊讶的到底是眼前的景象、还是单纯的“影像出现了”这一事实……

        “唉,唉,又是罂粟?”

        异象还没消失,蘑菇老太就怀疑地咕哝起来,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弓暗脸上扫。弓暗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但大体上还是保持住了镇静的外观。

        红光渐淡。羽飞烟收起项链,轻松自在地说:“是啊,耶金长老不放心让这家伙一个人出门,你也看到了,他呆笨呆笨的——”

        “什么‘呆笨呆笨’的啊?”弓暗恼火地抗议。

        蘑菇老太嘴角的线条好像放松了一点,又好像没有。室内陷入了危险的寂静,花痕用了很大毅力才忍住没有做出什么徒然暴露心虚的举动。

        突然。

        老太倏地把脸转向花痕,话音却仍是不紧不慢:“那么,最后就轮到小姑娘。”

        “……哦。”花痕措手不及地答应一声,走上前,伸手进衣袋,指尖碰到了幼嫩的龙舌兰吊坠。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动作一滞,心头掠过蘑菇老太不久前对弓暗的嘱咐——想象你即将成为武器的那一刻。

        即将成为武器……吗?

        刚握住项链的手缓缓松开了。

        多少还是有些迟疑,可脑海深处却有个声音在说:别傻了,你知道哪个选项才是对的。

        在六道意味各异的视线中,花痕刚伸进口袋的右手又抽了出来——手里空空荡荡。

        然后,她将左手探进口袋,握住了另一条项链。

        手心皮肤与项链相触的一瞬,她直觉地感到不对劲。怀着强烈的抵触,她慢慢地将项链拎出口袋——遍布棘刺的透明吊坠,第一次公然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中。

        就像指尖的触感已经提示给她的,那枚坠子,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不同了。

        原本朝内弯折的龙舌兰叶片,此刻像获得养分一样朝外微微舒展,先前低伏的棘刺也明显地挺直,一根根兀然耸立,以远超出“正常”范畴的尺寸与规模、密密排布在叶片边缘,在温柔的光线中散发着不祥之气。它凶戾的姿态,正如同不久前撕裂雨帘、破浪而出的棘刃丛林。

        这姿态是丑恶的——清楚地体认到这一点让花痕感到羞愧。她竭力不去注意羽飞烟和弓暗的眼神,将吊坠握在掌心,收拢五指,一分分加力。

        千百根棘刺在挤压她手掌的皮肤。

        同一刻,近一个月来最不愿回忆的片段,在她脑内如走马灯般飞速掠过。

        ——低头,看见一截钩尖正从胸口穿刺而出。

        (轮廓模糊的不安。)

        ——拾刀,冲进夜色,熊熊怒火燃烧在胸腔里,无论如何都想将前方巨人般的身影斩成两半。

        (尚无定形的渴望。)

        ——窒息,不愿就那样狼狈地死掉。还有未曾辨明的心情,未曾见到的人,未曾……

        (炙烤心脏的焦灼。)

        ……实现的“未来”。

        刺痛像烟花一样在她的拳心爆炸。

        刹那间,惨白色的冷光从她指缝间一道道、一道道,突兀又任性地挣出,艰难地朝高处穿刺,就像她的拳头里有一颗不甘受缚的种子正在发芽。

        下一个瞬间。

        白光猛烈地炸开,那光芒强烈却幽冷,亮到极点的同时,竟不至刺痛人的眼睛,以至于花痕能定定凝视着它——并在其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影像。

        荒凉的戈壁滩上,散布着一株株紫青色的龙舌兰幼苗。

        突然,一株异乎寻常的白色幼苗在同类中间抽出了芽穗。随着它的生长,周围的幼芽纷纷枯萎、死亡,白苗却像得到了养分一样愈发生机勃勃:一片片惨白长叶既锋利又扭曲,大量棘刺顺着叶缘无节制地蔓生……很快,这骨白色的异种龙舌兰就成了方圆百里内唯一的活物。

        它的生长远未到此停止。

        它扎根于“死亡”中央,罔顾自身的异常与世界的虚弱、肆无忌惮地昭示自我。每一片叶子都显得桀骜不驯,每一根棘刺都在悖逆常理,那疯狂又傲慢的姿态散发着妖邪之气——却令人感到耀眼。

        就像是——无需国土围护,也无需子民膜拜的王。

        难以言喻的震撼撞进花痕的心房,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因那骨色龙舌兰而骚动起来,就如同感应到了某种来自根脉的召唤。震惊之下,握着项链的手不由得逐分松开,染血的吊坠滑脱她的掌握,“啪”一声坠落在地。

        惨白冷光骤然消失。

        ……

        过了好几秒,花痕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张铺着格纹桌布的圆桌旁,茫然地看着弓暗。弓暗也愣了半天才回神,他瞥一眼她血流不止的左手,脸色一变,一边伸手进背包一边冲过来,“……糟,你的手要包扎一下才行。”

        花痕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谢谢”了,她只记得,当她好不容易稍微找回思考能力时,正好看到蘑菇老太慢悠悠转身,拄着拐杖走向厨房。

        老太脸上的褶皱太深了,因此花痕也不确定,自己抬头的一瞬间,是不是真的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了一抹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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