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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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弦静静地听着郝警官的介绍。
当年被霸凌，暗中跟踪调查，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专属的“报仇手段”。
初弦回想几起案件被害人的死法，大概猜到了他当年受到了怎样的欺凌。
“那这个呢？”初弦指尖微微颤着地覆上了小臂，细声询问道。
“今天这个，听他们当年其他同学说，那伙人欺负田正的时候，只有这个女孩站了出来帮他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当做这个复仇计划的最后一步。”
“我听说是，田正打算过给她表白，还没等自己表白呢，直接目睹了这个女生和别人在一起，估计是因爱生恨了？”
前面坐在副驾驶的辅警小孙回头接着话茬。
郝警官被小孙的话吸引了去，向前伏过身去，和他接着唠着话。
初弦微微闭上眼，双手紧攥在身前。
她懂那种感觉。
仿佛。
上一秒还是独属于他救赎的光。
下一秒就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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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唐天放下手中的对讲机回头看了一眼郝警官一行人，目光又稍稍后移定格在跟在郝警官身后的初弦身上，“辛苦你了，来帮我们的忙。”
初弦微微点头，示意他不用理会自己。
等唐天收回视线继续一脸焦色地指挥着现场，初弦才默默抬起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明面上还是正常运行着的医院，暗地里早已布置好了各种的警力。
“不是，”前方的唐天突然一声大喊，夹杂着几句骂声，方才脸上的运筹帷幄也尽数消散开，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尽的焦急，“那还能怎么办，先稳住他的情绪吧。”
“走，计划有变，跟我走，”挂断对讲机，唐天向着身后一众警员解释着情况，“前面不小心把田正给惊了，他现在劫持了人质蒋正清，情绪有点激动，我们赶过去尽量脚步放缓些，别再惊到他。”
大部分警力都分配在了医院的各个地方埋伏，现在跟在唐天身后的不过四五人。
初弦一边跟着大部队的步伐，一边暗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田正对之前几人下手尚且如此心狠手辣，他对蒋正清的恨意只多不少，加上他现在情绪又很激进……
初弦没敢再继续想下去，强压着心底的不安，跟着郝警官往现场赶去。
现场的情形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上几分。
田正用刀尖抵在蒋正清的颈间，双目猩红地盯着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的警察。刀尖已浅浅入了蒋正清的皮肉，鲜红色顺延着她脖颈蜿蜒向下流淌，殷红了洁白的护士服。
“田正，你先冷静，”站在最前面正在安抚田正情绪地方警官细声说着，“先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田正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四周的人群，嘴角咧起了笑，“当年如果有人愿意听我好好说，事情还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境地吗？”
“他们，不，是你们毁了我的人生，”他像是站在上帝视角，冷眼看着这横跨了近二十年的闹剧，带着几分嘲笑意味道，“今天是终点了，这二十年的终点。”
言罢，田正将刀尖从蒋正清的脖颈移开，横过了方向重重地向前移去，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向蒋正清的颈间刺去。
“当年，只有她愿意站在你这边啊。”
见情况危急，警官也没管这句话是否得体冲着田正就大喊了出来。
刀刃距离蒋正清脖颈不过一毫的时刻，田正停了下来，听着怀里女人断断续续地呜咽，半环着她腰间的手加重了几分。
刀尖转了方向，直直地逼向了自己的手臂，没有一丝犹豫地划下一道，像是听进了警察的话，不愿伤害怀里的人，又满心情绪无处宣泄，只能让利刃全数对准自己。
初弦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他，莫名有些懂得他此刻内心的绝望和纠结。
走廊陷入寂静。
血液顺着田正的手臂一滴一滴地落了地，他猩红着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知道田正现在的情绪濒临崩溃，一众警察也都默不作声，几个人正悄然逼近他们二人，寻求机会能抢下他手里的刀。
奈何田正一直紧紧抱着蒋正清，他们根本没有条件下手。
“妈妈！”
一声奶气的呼唤打破了这份寂静。
一个小孩子从护士台后探出头，朝着蒋正清的方向喃喃喊着。
“怎么清的场？”
唐天回头问着手下的人。
“不知道这小孩子从哪跑来的。”
蒋正清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见到女儿的那一刻终于决了堤，喉咙呜呜咽咽地想示意女儿离开。
却还是被身后的田正发现了，他偏头看了看那女孩，又侧了头地看了一眼怀中的蒋正清，嘴角嘲笑意味更明显了些，像是强撑着的理智在那一刻全部消散成灰烬。
拼了命似地跑向了那小女孩。
初弦眸子一淡。
她和郝警官站在警察队伍的外侧，距离小女孩是最近的地方。
比她离得还近一些的郝警官紧绷着脸，像是完全没料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似的一动未动。
初弦没敢多想，就急速扑向了小女孩的方向。
几乎是同一时间，田正的刀刃也落了下来。
初弦的胸膛轻微起伏着，夹杂着些无措和恐惧，大脑空白了两秒钟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怀里的温度。
小女孩被她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毫发未损的。
初弦微闭上眼，平息着心中的忐忑。
冲上来制服田正的脚步声在耳边回旋，怀里的女孩跑向妈妈时传来的哭哭啼啼……周围好像很闹，纷纷扰扰地忙着，却又偏偏留了她耳畔的一点安静。
让她还能回味着刚刚那一刹那的惊险。
直到上臂的温热一路蜿蜒着到指尖，初弦才注意到自己拉过小女孩的时候，被田正刺伤的一长道伤口。
“没事吧。”
听着来人的问候，初弦扬起头，唐天带着几分焦急的面容呈在视线之中。
方才的恐惧刚刚消退了些，初弦才感觉到痛意，又不想他担心，只好勉强地勾起了笑意，微微弯了眉眼。
“放心，没事。”
“快快快，带她去包扎一下。”
唐天给身边的手下下着命令，语气的不耐烦又多了几分。
今晚的整个行动都很不顺利。
早早的埋伏被刚入职的实习警员一个粗心破坏掉了，和嫌疑人的正面冲突时还是一个从来没出过现场的法医救下了人。
唐天淡淡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嘴里批评了手下人几句。
“行吧，回局里审人。”
唐天刚想迈开步子，又回头望了一眼初弦进去的医务室，面色有些迟疑地拿起了手机。
-
三个人的医务室，寂静得让初弦有些不自在。
伤口伤得有些深，急诊医生一言未发地轻皱着眉忙着处理刀口。
身后被唐天交代陪着初弦的小李，也面色凝重，不敢多言地盯着医生的动作。
“小李，你先回去吧。”
初弦踌躇着开口。
“没事，局里挺多人的，我我我在这陪你吧，一会可以顺路送你回去，”小李是刚刚入职的警员，尚还青涩，有些支支吾吾地开着口，而后又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初弦姐，对对不起，要不是我毁了埋伏，惊了他，你也……不会受伤。”
初弦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垂丧着头，几近溢出话语的委屈。
莫名有些恍惚，眉眼凝着的霜褪了些去，不想他这般自责，语气也放柔和了些。
“没事，我是法医，也是警察阿，也应该要冲在前面的，”因为二人这几句话，惹得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更静了几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好，不远的。”
初弦是打心底里看不得小李沮丧着自责的模样，话比往日多了些，语气也柔和了些。
“初弦姐……”
“好了好了，真的没事的。”
“那我先回去了，”小李见初弦格外坚持，也没再多留，想了想又补充了句，“那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像是不好意思了似的一溜烟地跑去了。
屋子里没了小李，气氛要自在了些。
初弦偏过了头，盯着医生包扎着自己伤口的动作，药水沾染在伤口边缘，疼痛感一阵又一阵地袭来。
她小时候很怕疼，打针的时候总是会抓着爸爸的手臂嚎啕大哭。
后来慢慢地，那些站在她面前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都一个又一个地远去，初弦才发现肌肤之痛都不过如此。
绞着刺着的心痛才是最为难捱。
眼前还浮现着爸爸妈妈牵着小小的自己，语气软软着地道，小初弦要成为最最最勇敢的人。
不求功成名就，只希望她足够勇敢就好了。
敢被爱，也敢去爱。
永远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像，真的成为了那样的人。哪怕那些有危险时总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都不在身边了，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足够勇敢。
初弦默默地想着。
身后传来了声响，以为是小李又折了回来，初弦没多想便随意地回了头。
却碰上一双黝黑的眸。
比往日见他时暗上几分，似是看不见底般的莫测，像是掺杂了几分紧张、又连带着几分强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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