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18年

“啊？”莫雨天很恍惚，他完全没弄清楚状况。

        男孩又问了一遍：“你是林远吧？从其他专业转过来的林远。”

        莫雨天回想起来，林远是身份证上的名字。那看来被自己附体的这个长得像个女生的人，就是他口中的“林远”。

        莫雨天支支吾吾：“呃，请问你是？”

        “你好，我叫石磊，是住这间寝室的。”男孩介绍自己，顺便指了指阳台窗边那个位置，“喏，那就是我的床铺。”

        “我上午出门的时候你都没在呢？你是刚到不久的吧？”石磊走到他的桌子前坐下，“我听辅导员说，会有一个转班生到咱们寝室来，没想到一回来就碰见你了。”

        石磊看了这边一眼，确定对方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见莫雨天在听，他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寝室的同学了。”

        莫雨天点点头，还以一个微笑，开口问道：“你在干嘛？”

        “没什么，我随便翻翻，这学期几门新课的课本，刚才去教务中心领的。”

        “哦……”

        莫雨天尽量让自己显得言行自然，边回答边伸手拿起书桌上的书，随意地打开。

        莫雨天心想，自己被称作“林远”，即是身份已经有了变化。

        出于一名刑警独有的机敏，他认为在弄清事情缘由和周围环境之前，不让任何人察觉出异样会比较好，在暗处把情况摸清楚再说。

        莫雨天把书放回书桌，然后靠在椅背上，继续打量观察着周围。一时间，他感到不知所措，视线无焦点般地四处扫，像是看到了很多东西，又像是一样东西也没看。

        石磊有一个有趣的小名，叫石兵卫。这会让人联想到了一个日本武士，叫做“柳生十兵卫”。石磊是个混血儿，母亲是日本人，他的小名就是日本的外公给起的。石磊的父亲在日本工作和结婚成家，所以石磊从小在日本长大，一直到读完初中，全家才搬回到国内，他也继续读书考上了大学。

        实际上，石磊和林远就读的是南州省南都市的国南大学，都是金融系大一的学生。眼下时至三月，正好是大一下学期开学的时候。

        身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莫雨天自然是不知道的。而他更不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一九九九年了，而是二零一八年。

        这个眉清目秀的男生在书桌前呆坐着。

        自己不是莫雨天了，而是林远。

        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啊。

        发呆了好半天，他注意到桌子上一个黑色的东西，扁扁的，表面被一层玻璃罩着。他拿起来刚要想琢磨琢磨，却看到玻璃罩亮了起来。

        原来这东西是某种设备，表面是个显示屏，屏幕上亮起的是一张漂亮的卡通图片，图片中央的几个字把他吓了一大跳：2018年3月2日。

        再一次的，他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2018年？1999年？我的家呢？工作、警队、训练……媳妇庄小晴、儿子莫渐云、还有老妈、乐队、老房子……各种画面在脑海里浮现，相互交错着，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把莫雨天……不，把林远包裹进去。

        林远感到无法自拔，各种清晰的画面融合在一起，竟产生了模糊不清的混沌。

        一阵短促的音乐响起，把林远从漩涡中拉回了现实。

        “喂”是石磊的声音。

        “前天就到了的。”

        林远静静的观察石磊，他拿着和自己手里差不多样子的设备，像是在打电话。

        “操，这东西是个大哥大？”林远嘀咕着，继续看手上的东西。

        记得当时，在大城市已经有很轻巧的大哥大在普及了，但也远不及手上这个。大大的屏幕似乎还能兼有笔记本电脑的功能，可就是找不到按键在哪里。

        倒腾了半天，林远把指纹解锁给弄开了。这才弄明白这玩意儿是通过触摸才操作的。

        真是高科技啊，林远心想。顿时，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出现在他面前。各类app把林远弄得眼花缭乱，他胡乱点几下，不知道干什么的，就关掉了。

        “林远，走。吃饭去。”

        林远跟着石磊在校园里穿行。

        这未来世界的大学校园，教学楼建得气派，各条道路却又郁郁葱葱充满生机，学生宿舍的造型和外墙颜色都设计得比较大胆，很有时尚气息。别的大学林远不知道，至少在国南大学，林远深深感到了时代的跨越感。

        相比之下，自己曾读过的警校，灰白水泥砌成的宿舍显得那么的土，教学楼的外墙直接是裸露斑驳的砖纹，楼梯和地板都由深色的木板拼接，走在上面咣咣作响。

        “林远，你之前是在北郊校区吧？”

        瞧这问题问的，北郊校区是啥？林远完全摸不清楚情况，只能胡乱回答。

        “嗯，是的。”林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远处的操场。

        石磊说道：“我都没去过那边，你觉得这边和那边比起来怎么样？”

        林远可不知道北郊小区长什么样，他心中的大学，只有原来警校的那个样子，跟眼前这校园简直没法比。

        他东张西望一番，说道：“这边比那边好得多。”

        石磊带林远走进西区食堂，点了一分小火锅。他根据体型，对林远的饭量进行了初步的判断，一份小火锅应该刚好够两个人吃。

        小火锅跟冒菜很像。

        冒菜发源于南方某城市，近五年才在南方的其他城市盛行，所以来自更早时代的林远觉得很新奇。

        小火锅和冒菜的不同之处在于，冒菜是可以自由搭配食材的，小火锅却不行，每次都是老板配好的那几样，煮好了端上来。

        林远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超好，瞬间开启了干饭模式。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嗯，非常不错！”林远赞不绝口。

        林远很快干掉了一碗米饭，他边盛第二碗，边随口问道：“对了，我们班是啥专业来着？”

        石磊一愣，没想到这人都转专业过来了，却不知道新专业是什么。

        “你都不知道咱专业叫什么就转过来了？”

        林远机敏警觉，立刻圆道：“我是说咱专业的全称，我还不是很清楚。”

        “哦，我们专业叫国际金融与经济，简称金融系。”

        林远心里嘀咕，之前因为媳妇儿要生了，就给单位里申请换一个岗位，不想在刑警队一直干下去。单位给的选择就是转去经侦支队，专门侦破经济案件。当时觉得这岗位怕是需要专门的经济学知识才能胜任，转眼到这里，就成了金融系的学生。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那咱们专业难不难啊？都有些什么课程？”林远又问道。

        “难不难这个就因人而异了吧，至于有些什么课程，明天第一天上课的是《西方经济学》，剩下的你慢慢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林远刚到教室的时候，座位还很松散。但过了短短5分钟时间，上课的学生就陆续到齐了。毕竟新学期第一堂课，大家都还是认真对待的。

        “哈哈哈。”

        一阵夸张又动听的笑声飘过林远的耳朵。

        林远转头一看，一个女孩正斜坐在桌子上跟她后面排的女生聊天。她穿着kappa运动装，身形修长，衣服和裤腿上有大量的褶皱，可见得宽松的衣着下是玲珑的身材。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笔直的头发让那束马尾随意的发散，充满了俏皮劲儿。

        从林远的角度看过去，是她的斜45度侧脸，她流海耷拉着，双眸随着笑容微微弯曲，眼仁和睫毛混在一起，像黑色的羽毛。

        这个女孩好漂亮。林远打心底里赞叹。

        “她真漂亮。”顺着林远的目光，身旁的石磊也在盯着看那个女生。

        “是的，漂亮。”林远小声附和，“她叫啥名？”

        石磊语气里带着自豪：“宋阳汐。她可是咱班的班花。哦不，应该是我们系的系花才对。”

        “嗯，系花。这绝对得是系花啊。”林远笑道，继续欣赏。

        石磊无语，感觉林远的脸皮应该比看上去要厚实不少。

        宋阳汐聊着聊着又笑了，这次是捂着嘴笑的，林远听不到声音。

        她扭头看向讲台，便从桌子上跳下来，转身在椅子上坐好。

        是老师进来了，林远也转过了头，直起身子坐好。

        对周围事物的陌生感，渐渐成了林远习以为常的感觉。反正都是自己没见过的。

        现在这大学的条件，不说跟以前读警校的时候比了，就连自己之前去的全国特警表彰疗休，吃住条件都不见得比这学校里强。

        新学期第一堂课，老师说了一段简短的开场白，接着开始点名。

        林远低着头玩手机，他在研究微信支付。

        “林远。”老师点名道。石磊马上用胳膊肘拐了林远一下。

        “到！”林远答得响亮，引来了不少同学投来注目。大家觉得有些异样，班里部分人知道，有个叫林远的从别的专业转学过来。更大部分的人却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只是觉得这名字陌生，之前没有听过。

        “莫渐云。”

        “到。”

        林远刚继续拿出手机，却忽然听到了这个名字。

        莫渐云？这不是我儿子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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