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气

龙晏正和程子衿坐在杏雨湖边的凉亭内。杏雨湖边练剑的弟子众多，龙晏扬手设下一道不可视的屏障，防止旁的人将对话听了去。

        “下山游历时，与我们同行的几位同门，你可熟悉？”

        程子衿没想到大师兄会来杏雨湖找自己，更没想到大师兄会问这么个问题。

        “师兄问这个干什么？莫非是看上了哪位小师妹？”程子衿带着听八卦的心情，嘴角上扬。

        龙晏瞥他一眼，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与咱们同行的师兄弟有四人，其中两位是苍翠峰的林师兄和秦师兄，另外两位是红叶峰的李家兄妹。”

        “你与他们接触时日更多，可发现有什么异处？”

        “除了赶路和投宿的时候，师兄你都不和我们待在一起，就我一个紫云间的，要不是我风流倜傥能说会道，早就寂寞的难以适从啦。”

        龙晏沉默地盯着程子衿。

        程子衿：！

        “错了错了师兄，不要这么看着我啦呜呜，我受不住。”

        龙晏微笑道：“你最好给我说重点。”

        程子衿想了想，道：“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小李师妹了。”

        龙晏颔首，示意程子衿继续说。

        “咱们不是在金陵住了几夜吗？我发现小李师妹总爱在半夜偷偷出去，每次都会在辰时回来。有一次就给我撞上了，我问她那么晚出去干什么，她说她去金陵城外的山上猎兔子，她哥哥喜欢吃。”

        “……你不会信了吧？”

        “怎么可能！我姑且还是有点脑袋的，哪有人晚上去猎兔子的啊？”程子衿气鼓鼓的，“还有一个疑点。平日里，他们两兄妹总是形影不离，李师弟对妹妹可谓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怎么会放任妹妹晚上一个人出去呢。”

        龙晏皱了眉：“你为何没和我说过这些。”

        程子衿苦着脸道：“师兄别急，我是有原因的！又有一次小李师妹出去的时候，我就跟着她出去了，一是怕她出什么事，二是我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程子衿微皱了眉：“可是我根本追不上她，她好像就知道我跟着似的，我一眨眼她就不见了，我就只能回去了。”

        龙晏沉吟片刻，道：“那你可还记得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金陵的路我哪记得呀，我干脆用画影顶师兄送的形画，把那块地方给记下了。”

        形画是画影顶独有的特技，只用一张施过法的白纸，便可记下范围内的景物。

        龙晏难得地对程子衿笑了：“还挺聪明。”

        程子衿听着自家大师兄的夸奖，尾巴翘了老高：“那可不。只是后面的事嘛，就比较匪夷所思了。我用完形画，回客栈的时候，没想到小李师妹已经回去了，他们兄妹二人真的在吃烤兔子，他们俩还问我吃不吃。”

        龙晏面无表情道：“做给你看的罢了。苍翠峰的两个呢？”

        程子衿麻了：“师兄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关注我们啊，师弟我哪天出了事，师兄你都还找不着人呢。”

        “以后再抱怨，我会听的，现在讲重点。”

        “苍翠峰的两位师兄早我们一日回凌云镇了，说是凌云镇方向有魔气盘旋，他们提前回去布阵，咱们把金陵这边的事处理好，就赶去和他们会和。”

        龙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可知李家兄妹二人修为如何？”

        程子衿一笑：“师兄这就问对人了，毕竟我可是凌云楼万事通，就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李家兄妹是安师叔比较满意的两位弟子，不然也不会和大师兄一块去历练。”

        “……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师兄你可是咱们师兄弟里最厉害的那个了，没点本事，哪位师兄师姐敢跟你一块历练？都怕拖你后腿，惹你不开心。”

        “可是你不觉得……”龙晏一勾唇，“总拖后腿的其实是我吗？”

        “哪能啊师兄！”程子衿忙道，“虽然你总是找不着人，还不爱接委托，处理妖兽的时候还嫌麻烦，可是大家最信赖的就是你了。”

        龙晏微笑。

        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师兄你总是会处理最危险的敌人，剩下杂碎交给我们，我们要再觉得师兄拖后腿，那就是不讲道理了。”

        龙晏剑眉一扬，笑道：“看不出来，你对我评价还挺高。”

        程子衿嘿嘿一笑：“你是我师兄，我不吹你吹谁？其实这事我老早就想和你说了，就是老找不着机会，回了紫云间又给忘了。”

        龙晏：……

        “行吧，这也是种本事。我该问的都问完了，你继续练剑吧。”

        龙晏撤了屏障，起身就要走。

        “对了，师兄。”程子衿犹豫了几下，还是张口道，“小师弟没有灵根，又刚接触剑道不久，下个月的天元大会，师兄可要护好他。”

        龙晏脚步停顿了一下，道：“不用你来提醒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子衿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半晌，总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能和大师兄这样心平气和地，甚至和寻常师兄弟一样对话的时候，真的很少。

        不过，也不能怪师兄总是不待见自己。

        程子衿沉默地想。

        如果没发生那些事就好了，可能师兄会看我更顺眼一些。

        ……不行，现在这样的和平已经很好了，别再想更多了。

        水云间内，龙望独自地翻阅着龙晏给的剑法，默默运转着自己的法力，试图召出自己的长剑。

        下一瞬，自己练习所用的长剑便悬浮在自己眼前。

        “……我没想到你在人间竟然修了道。”

        龙望抬眼一看，一名身着鸦青色衣袍的青年男子坐在自己的对面，冷着脸看着自己。

        龙望粲然一笑：“好久不见了，厉青兄。”

        厉青皱着眉看着眼前这柄长剑，道：“你…真要用这等凡物？”

        “我现在是仙门弟子，修习剑道很平常啦。”

        厉青沉默了一下，又道：“我去给你找把好的。”

        龙望摇摇头，道：“我若是用了你的剑，不就暴露身份了吗。”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混在这些仙门弟子里，若是换作人间平常处，又有谁发现得了你的身份？”

        “修道之人，最易接触一些仙法道门了，这样对我找回记忆最有利了。”龙望一笑，“况且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是他带我回凌云楼的。”

        “看来我下次来找你，还得掩盖一下我身上的鬼气。”厉青叹了口气，“来人了，我先走了。”

        龙望点点头：“回见。”

        只一瞬，厉青便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龙晏推门而入，身边还飞着玄戈

        “没事吧小望！”

        龙望看着龙晏，摇摇头。

        龙晏收回玄戈，道：“你没事就好。”

        “方才我回紫云间时，察觉到了鬼气，虽然很微弱，但不可小视。”

        他连厉青的鬼气都可以察觉，却察觉不到我身上的鬼气吗？

        龙望这才发觉，自打自己进入凌云楼以来，就没有人发现自己身上的鬼气。

        “师兄，鬼魂也进得来凌云楼吗？”

        “冥府是酆都大帝的底盘，他底盘上的人不会在人间惹事，许多仙门也就没有设置对付鬼魂的咒术。”龙晏眼神一沉，“不过若有在人间兴风作浪的鬼魂，不必他冥府出手，人界的修道者自会处理。”

        “那只要好好做鬼，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不必管他，是吧？”

        龙晏笑道：“不止是鬼，人妖魔，皆是如此。”

        “那神官呢？”龙望问道，“神明若犯了错，也会受罚吗？”

        龙晏一怔，似乎没想到龙望会这样问

        “我…从未见过神明，可是若神明犯了错，也会有领导众神官的神仙去惩罚吧。”

        龙望沉默半晌，道：“好像也是。”

        龙晏看着龙望垂下的睫羽，道：“小望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龙望摇摇头，“这种感觉也许是我失忆前留下的。师兄，我好想找回我的记忆。”

        龙晏看着比自己小两三岁的龙望，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师兄会帮你的。”

        虽然不知道小师弟之前发生过什么，可总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龙晏想，既然是自己捡回了小师弟，就要对他负责。

        要不离不弃，人生路上为他遮风防雨，共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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