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棠园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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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得闲三番两次来劝我,还不如早日回去守在他身边,以免哪天惩恶的天雷不跟他这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王爷商量便劈了他,辛苦他一世的算计。”
“你既还认我这个兄长,就再听我一言”,男子叹了口气,“那年你偷偷跑到俨城差点让贼人捉了去,义父没有惊动府卫和御军,只派我出来寻你,既是担忧你的安全,也是顾着你的面子……”
郡主冷笑了一声,“他派你出来寻我,怕的是惊动了旁人,更怕我会将那件事告诉舅舅,顾的,是他自己的权位!”
“知棠,你是义父唯一的亲生女儿,纵然有再大的事情他也绝不会伤害你。我四岁得义父恩惠一直跟在义父身边,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很清楚。”
“你受了他的恩惠,被他蒙了一双眼,他叫你看到什么你便看到什么。”
“知棠……”
男子刚要说话,便被郡主打断,“姜昱!”,郡主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你我相处多年,从前我敬你,信你,将你视作我的兄长,但你既然要跟他站在一边,就无须再屡次三番跑来对我说这些话,白白消磨你我之间的兄妹情分”。
想必郡主的脸色已不大好看。
“府中有妖邪,那个罗弦……”
“你敢!”,郡主的语气突然变得相当激愤,“罗弦若有什么事,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闭不严我的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姜昱没有开口,郡主指着门的方向说道,“你走吧”。
直到姜昱的脚步离开了这座塔楼,郡主仍然站在原地,丁川也仍然揽着我一动不动。
这个姿势久了很叫人腰疼,于是我侧过脸看着他,想着使个眼色叫他放开手好让我松泛松泛。
我眯着眼睛,眼珠子故意朝身后使劲,丁川也转过来看着我,眼中露出一片茫然,比皑皑白雪还要茫然。他模样虽好,可惜年纪太小,头脑不大灵光。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腰,做了个痛苦的表情。
他脸上一副如有所悟的样子,应该是看懂了我的意思,将揽住我的手臂慢慢垂下。
等等。
他的手垂到了我的后腰上轻轻地揉了起来,脸上还换了一副微微笑着疑问的表情,似乎在询问我揉的位置对不对,还要叫我夸夸他很有眼力。
什么叫做“一时语塞”,什么叫做“无话可说”,我今次才算是明白了。
内室传来郡主来回踱步的声音。我自己缩了缩身躯,从丁川“好意”的手法里逃脱出来,悄悄往里面看。
郡主从怀中掏出一个装药丸的小盒子,寻摸了一会儿,把盒子塞进了一块破损的地砖里,跳了两下把地砖压实,又来回走了几圈。郡主年纪比丁川小,头脑却灵光很多,还知道多走几步让地上的灰尘划得匀称些。
正当我要对丁川生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想法时,罗弦走了上来。丁川一把将我悄悄探出的头按回到窗棂下边,反应极快。
“郡主,我们回去吧”。
“罗弦”,郡主的声音像是要开始抽泣,“他可有为难你?”,几个字瑟瑟地抖着。
“郡主是与姜公子有什么误会吗?”
我趁丁川与我对视,背过手去偷偷施了术法以丁川的双眼为镜,窥探到塔室里面。
郡主偎进了罗弦怀中,因她年岁尚小,身体也不大好,与罗弦一比身量显得要娇小许多。罗弦一手环住小小的郡主,一手摸摸她鬓角处叫泪水打湿的头发。
“罗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郡主,不管你想怎么做罗弦都会帮你。”
“那个时候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我早早准备好了粗布衣裙,换了民间最通用的那种银钱,一路上坐过马车,牛车,驴车,绕了好多山路,姜昱还是找到我了”,郡主直起身拉住罗弦的一只手臂,“我知道他在追着我,我就一直跑一直跑跑进那个巷子里。”郡主眼中闪烁着如黑云压城一般的惊慌,“我看见你握着钱袋坐在一堆竹竿上。”
罗弦脸上微微生出几分笑意,“罗弦记得,郡主要用三两银子跟我换一身衣袍。”
“是啊,当时你说,’五两银子,我保你甩掉他们’”,郡主眼下的泪还未消散,说到这里也如稚童得着糖人一样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其实我还没来得及考虑,姜昱就追上来了。你跟他打了一架,还打伤了他一条臂膀。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定会帮我。”
“罗弦本是天涯漂萍,身无长物,故而平日里最爱敛财。郡主面如琼玉,又肯一掷五两,罗弦自然愿意尽心尽力,若再加一倍,姜公子的另一条臂膀也是一定要给打伤的。”她像一个爱贫嘴的风流公子逗着小姑娘玩。
“若当年我没有发现这一切,安稳地等着婚期到了,好好嫁到韩家去,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罗弦已暗查了许久,韩公子家世清明,几代人都任祐天寺大司卜。韩家专于星卜、机巧等术,并不卷入朝堂倾轧之中。一直以来韩家与王爷也没什么交情,想来韩家与此事原本没有关联。韩家是国君为郡主挑选的姻亲,国君最爱重长公主这个唯一的胞姐,定然是为郡主的婚事做了最周全的打算。无论此事了结与否,郡主与韩公子成婚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只怕会牵累了无辜的人。其实……其实我最舍不下你。有时候我想着,若能退了这门婚事,我以后就住在这儿,你……你也留在这里,我们在这儿一辈子作伴,岂不是很好吗。”
“郡主又说傻话了。自从跟着郡主做郡主的婢女,每月的工钱、赏钱都多得花不完,不管郡主在哪儿,罗弦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郡主,让郡主想甩也甩不掉。”
“罗弦,你是我的朋友。”
寻常人眼中高贵无匹的王室郡主,不过是个藏了满心烦忧的小姑娘。站在郡主身旁的婢女是郡主最依赖的朋友。她们相视而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苦中作乐的意味,不知是期许更多还是无奈更多。我不知道她们所经历的事,但我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贺里霜对着月引树里还未化生的我的神识自言自语那样,我们甚至没有真正面对面地说过话,但对我来说,贺里霜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我想起贺里霜端着她刚做好的栗子糕给我看时得意的表情。
郡主和罗弦离开了塔楼,我撤了术法,脑子里却仍在回想栗子糕冒着热气,一圈一圈往上飘散的样子。
“醺姑娘”,隐约听到丁川的声音,“醺姑娘?”,丁川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才反应过来。
“嗯?”
“她们走了”,丁川扶着我的手腕拉我站起来,“我们……我们算是朋友吗?”
“啊?”
“刚才你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我还看到你笑了。我听人说,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如果看到对方笑了,那就算……是朋友了。”
这个说法我从没听说过,若直言对这个说法一无所知,既显得我活了这许多年竟很孤陋寡闻,又委实有些让丁川尴尬。
“算……是吧。”
丁川听到我的答案好像很高兴。我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抽回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摸了摸头。
我借口疲倦要回去休息,等丁川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我又悄悄溜出来回到塔楼,从砖块底下取出了郡主藏起来的小盒子。小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正是萤石。看来盗走萤石的陈庚其人与东广王府脱不了干系。
我欲施法让时间延后到郡主来取走萤石的那天,可想到丁川还在睡着,我暂时不能离开幻境,也就不能把他带出去,若改了幻境中的时序,等丁川醒来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又怕术法之力会伤了他,这个想法也只好作罢。所谓郡主府上闹妖邪的事是我在幻境中施法所造,原本棠园的井中只是有几丝流窜的游魂,不至于惊动棠园的生活,现实中也并没有郡主请人进府收妖的事。
不过据史书所载,知棠郡主在婚期前一日病逝于棠园,算起来也就是幻境里下个月初的事。或许萤石的下落与此有关,不如就先好好待在这里多等几日。
那些和尚道士当然对我施法造出的妖邪景象毫无办法,但既然讲好了要三日,等三日期限一到,我要继续在棠园多留几日,还要让丁川不出去乱跑,也跟我一同留在这儿,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趁郡主和罗弦各自在房中安睡,我各取了二人一缕额发,施法探查她们经历的事。
一场疫病,村子里人心惶惶。
一个小女孩伏在病死的双亲身旁。
一个男人用棉巾遮掩着口鼻,走到她面前。
“你还有亲人吗?我带你去找他们。”
小女孩摇了摇头。
男人伸出手,递给她一块烧饼。
小女孩接过烧饼大口大口吃起来,她已经饿了两天。
“你愿意跟我走吗?”
泪水落在嘴角,她嚼着烧饼,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阿罗。我叫阿罗。”
男人领着小女孩回到城中,他摘下了遮面的巾子。
是他,叶廷。
他们走进了碧泊山庄,走到一个面容疏冷严肃的年轻男人面前。
“从今天开始,南商徵就是你的师父,你跟着他好好练功,知道吗?”
阿罗点了点头,伏在地上对着南商徵行大礼,她说,“阿罗见过师父。”
“阿罗”,南商徵念着她的名字,“你的名字就叫阿罗?”
“是。”
“我给你起一个新的名字,就叫罗弦,你喜欢吗?”
罗弦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弦”字是个怎样的写法。她还是点了点头,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孤女阿罗,而碧泊山庄里多了南商徵的爱徒罗弦。
春水不见渡人舟,碧泊饮风又十年。
罗弦在师父的注视中迎风舞剑,她剑法练得很好,比碧泊山庄里的男弟子还要好,她出落得很漂亮,像碧泊山庄里的正挂满枝头的桃花一样漂亮。南商徵的面容不再是疏冷严肃的,他嘴角微扬,看着他的小徒弟。
南商徵与叶廷站在湖心亭间。
“我知道我对罗弦的情感必将不容于世。但这与罗弦无关。我会离开山庄,请庄主看在商徵为山庄多年扶植后辈的份上,善待她。不要……不要让她知道。”
叶廷答应了南商徵的请求。
他们不知道,罗弦正趴在湖心岛的树丛间为她培植的一株兰草拢土。
碧泊山庄的地库里丢失了一幅古画。
传言说,南商徵的女弟子罗弦手脚不干净,偷盗了主人家的画轴,被逐出了山庄。只有南商徵知道,她是为他而走的,她不会再回来了。
罗弦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坐在一堆竹竿上,手里握着她十年里攒下的一包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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