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再见，“父亲”

清晨雾气很大。

        砂糖津川向来喜欢这种朦朦胧胧，但又能令人感觉到阳光即将刺破雾水的天气。一般这种时候，他都会选择安安静静站着等雾气全部散去。

        等阳光清晰地映入眼帘，砂糖津川收回撑在阳台上的手，兴致勃勃地跑回房间给自己头上加了顶帽子。

        看着镜子里身穿灰色双排纽扣小风衣、踩着黑色小皮鞋、带着同色系小圆帽的自己，砂糖津川原本明媚的心情变得更加美好起来。

        谁不喜欢长的好看的人呢？况且那个人还是自己。

        满意于自己的穿搭，砂糖津川拿起自己的手机，在一顿胡乱拍摄后拨通了第一个号码。

        “喂，‘父亲’，这里是津川！”

        “嗯，我知道是你。”

        男人的声音温和到不可思议。

        “‘父亲’说好的要帮津川惩罚rum的……”

        砂糖津川顿了顿，似乎又在观察对面人的反应。

        “当然，我这里随时等待着你，相信rum也不会推辞的。”

        男人笑着安慰到。

        “那么孩子，今天的你是否有空亲自惩罚rum呢？”

        回答男人的是砂糖津川兴奋的应答和叮铃咣啷响个不停的动静。

        男人想象着对面手忙脚乱的画面，笑着，并没有挂断电话，反倒依靠肩膀保持着手机不离开耳朵的动作，安静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虽然这个孩子只有六岁，但他对待他人的瑕疵必报以及对待他的笨拙真诚，让男人忍不住愿意多给这个孩子些时间与耐心，让这个孩子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

        另一头，rum在送砂糖津川回到单身公寓后，他的手机就收到了来自boss的邮件。

        [到我这来。]

        短短四个字，却让rum无法反抗。这是绝对的命令，如果他还不想被boss处理掉，他就不能犯——公然违背boss命令这样的错误，但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不安始终让他无法安下心来。

        思考良久，rum还是将填充满子弹的马卡洛夫手木仓藏在口袋中，紧接着回信。

        [是，boss。]

        不出rum所料，等驱车开到别墅后，迎接他的是毫不客气的木仓支。

        看着黑洞洞的一排木仓口，rum脸色变了变，紧接着笑着将视线移到站立在后方的男人身上。

        男人很瘦削，苍白的皮肤加上打理精致的白发，即使已经老了，依旧可以看出风骨犹存。

        此时男人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忧郁蓝眼也正看着他，似乎在说——我也没有办法，谁叫那个孩子是我最宠爱的孩子呢？

        黑色的西装穿在男人身上自带滤镜，让人不忍心责怪这位温柔的、无可奈何的绅士。

        “boss。”

        rum瞥了一眼男人，立马低垂下头。

        “rum，我的孩子很不满你在他面前抽烟啊。”

        “抱歉boss。”

        “原本我是想要让你赔他你那忍不住抽烟的手的，但那孩子偏要你的左眼。”

        当听到前半句时，rum忍不住伸手摸向口袋中的马卡洛夫手木仓，抽烟的手……不就是他的右手吗？失去了右手，在这会吃//人的组织里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生存的权利。

        好在最后代价是左眼。

        rum可不会信什么、因为他在砂糖津川面前抽烟这种原因。会降下如此处罚，要么是他做的手脚被发现了，boss要稳固地位、除了他，要么是……rum隐晦地抬眼看了下男人，这个家伙命不久矣，正在为砂糖津川树立威信。

        无论怎么样，问题一定出在砂糖津川身上。

        那个小鬼刚刚才和boss见了面，boss就命令抓他，唯恐他不知道是砂糖津川的问题？

        摸不清楚男人的真正意图，rum最终还是没有掏出口袋里的手木仓，乖乖被人带到刑讯室内，并在那里睡了一晚上。

        ————

        刑讯室的隔音效果很好，等砂糖津川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到rum面前，rum才从暗无天日的室内睁开双眼。

        “千叶！”

        发现双手都被缚住的rum看过来，砂糖津川惊喜地凑到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面前。

        “小少爷，晚上好呀。”

        rum闷闷的笑了笑，很是友好。

        “其实现在还是早上啦。”

        对着手指，砂糖津川嘟着嘴小声提醒rum现在的时间，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的左眼。

        rum抿了抿嘴，微微侧头避开了那道如同刀剑般让他刺痛的视线。能受到那位男人喜爱的孩子……藏的真深啊。

        想着之前一切按照他的计划成长的砂糖津川，再将目光投向现在笑得天真欢快的孩子，rum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砂糖津川和那位简直如出一辙——都是披着外皮的恶魔。

        现在他的计划严重脱轨，而代价就是他将失去他的左眼。

        左眼……没关系，没了左眼他还有一只眼，总有一天，他要让这对恶魔父子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

        从刑讯室里出来时，砂糖津川左手满是鲜血，脸色也极为差劲。那种滑腻的触感让他的胃翻江倒海，差点没在里面吐出来。

        “‘父亲’。”

        当看见站在刑讯室外的男人时，砂糖津川心中浮现出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在出发前，男人曾问他需不需要找人帮忙，甚至他可以不用亲自过去，最后那颗眼球会被人送到他的面前。

        他当时的回答是——

        “‘父亲’，rum真的让我很生气，只有亲自过去，亲自拿到那颗眼球，我才开心。”

        这是他六岁状态下难得不带笑、严肃说出来的话，男人听后呆愣的表情还让当时的他出了一背的冷汗。

        “我的孩子，到我这儿来”

        男人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真切起来，他张开双臂，想将这位越来越让他惊喜的孩子拥入怀中。

        “‘父亲’……我的手上……”

        但他心目中的孩子却拒绝了他的怀抱，仅仅是站在原地、紧张的用右手蹂//躏着衣角，向他展示着左手上的血迹斑斑。

        初见时天大的喜悦瞬间跌入谷底，男人直起身，脸上的表情又归为温柔的假面。

        “刑讯室的里面就有洗手池，你为什么不洗干净再出来呢？”

        当然是为了让你亲眼看到我的所作所为。

        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砂糖津川默默在心里回复。

        还不行，再等等，太过顺利得到的欢喜也总会失去的格外迅速。

        “里面太黑了，‘父亲’……”

        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如果不看左手，那会是极为惹人怜惜的表情。

        男人自上而下睥睨着砂糖津川的一举一动，方才的喜悦欢喜在他心中一点不剩的消散了，现在留在他心中的，只有疲惫与厌倦。

        “你刚刚怎么进去的，现在就怎么进去。”

        留下这句话，男人便转身离去，一眼都没有留给定在原地的砂糖津川，也没有留给此时呆在审讯室里奄奄一息，还叫喊着男人姓名的rum。

        “乌丸莲耶！”

        rum咬牙切齿地钻磨着这个名字，但依旧控制着自己没有说出会让他万劫不复、毫无翻身机会的话语。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有机会压倒乌丸莲耶，将组织从这个恶魔手中夺过来。此时说出会得罪boss的话语，那么被简单处死是最轻的处罚。

        他要活着……活着看那对父子被他踩在脚底，沉入淤泥之中！

        “咔。”

        刑讯室的门被打开，同时被打开的还有发出惨白灯光的审讯灯。

        “千叶！”

        似曾相识的呼唤让rum忍不住脸皮一抽搐。

        “千叶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砂糖津川此时正背对着rum清洗自己的左手，等他转回身面对rum时，rum依旧保持着礼貌笑容。

        如果他的右眼眼白红血丝再少些的话，效果可能更好。

        “千叶，痛不痛？”

        用还沾着水珠的手轻轻抚过那张脸上纵横的伤口，最后停留在黑黢黢空洞的左眼旁。

        眼眶边的肌肉还因为刚刚的疼痛抽搐收缩着，汩汩鲜血顺着脸颊自下巴处滴落。

        面对问话，rum没有吭声，他的门牙也被面前这位小恶魔拔掉了，现在说话只会漏风，显得他更狼狈。

        “如果痛的话，砂糖给你吹吹好不好？”

        砂糖津川俯下身子凑近rum，嘟起嘴似乎真的想要吹气，却让rum惊恐地瞪着眼仰头。

        这个表情、这个动作，如果不是砂糖津川刚刚动手时也这么表露出来，rum才不会想要远离。

        “千叶，没有关系的，吹吹就不疼了。”

        似乎打定主意，只要rum不开口拒绝，他就一定要吹吹。砂糖津川保持着凑近的动作，缓缓贴近。

        “小少爷！”

        rum抽了抽嘴角。

        “小少爷，boss呢？”

        rum第一声的呐喊，不仅漏风，还透着压抑不住的焦急，简直让砂糖津川想掩盖嘴角的笑意都掩盖不住。

        要命的刑讯自然得不到这种结果，只有明知道要不了命，却不断失去活命的资本，而限度却掌握在一个六岁孩童的手中，这种尽力就可以控制限度的错觉，让rum忍不住开口。

        他不知道乌丸莲耶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明明说好的左眼，现在他却不仅失去了两颗门牙，还毁了容。

        甚至这么做之后，砂糖津川没有得到任何惩罚，乌丸莲耶也没有进来查看一番。

        rum自然是知道砂糖津川刚刚出去了一回，但不知道对方究竟说了什么，他没能出去，砂糖津川却又进来了。

        “‘父亲’走了，他让我再进来。”

        砂糖津川退回到两步远的距离，扁了扁嘴。

        rum还想说些什么，刑讯室的门却又被打开，进来的人只带走了砂糖津川，门又被关上了。

        “乌丸莲耶……”

        难道真的仅仅两天就被一个孩子掳获心神，想要除掉他这个二把手了吗？

        ————

        砂糖津川在刑讯室的一举一动没能瞒过作为组织boss的“父亲”，在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之前，他就被他“父亲”的人带离了刑讯室。

        开车的人专属于他的“父亲”，完全没有顾及他是组织小少爷的意思，车开的又烂，服务态度又不好。

        皱着眉抚摸着自己刚刚被捏青的臂膀，砂糖津川笑着苦中作乐。

        至少他从rum那里讨回了一些利息，现在他要做的，只有如何从“父亲”那里顺利过关，甚至重新得到“父亲”的喜爱。

        砂糖津川将自己整个人蜷进后座角落里，头脑不断在上周目与这周目之间跳转。

        压抑、痛苦的感觉撕心裂肺，曾经拥有过的快乐就像刀口上的蜜糖，越是舔舐越是让他畏缩下一次的伸舌。

        “到地方了，小少爷。”

        一记重锤砸碎了梦里的所有画面。

        砂糖津川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就着如此别扭的姿势睡了过去，也不知道保持了多久，让他现在腰酸背痛，动一下就要吸口凉气。

        【一天未见，您有没有想念我？】

        啧，本就痛苦的生活似乎更加令他厌恶了。

        “mourvedre！我动不了了，你抱我过去。”

        驾驶座上的人愣了愣，表情又呆又傻。

        不会吧？mourvedre现在不会还没有获得代号吧？

        砂糖津川理直气壮的动作一滞。

        “小少爷您是怎么知道我的代号的？”

        还好，刚刚做的梦竟然让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还好还有机会补救。

        “不要管那么多，我说我现在动不了了，你抱我过去。”

        砂糖津川直直地透过车后视镜盯着mourvedre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

        两人就这么通过后视镜玻璃对视着，最终还是mourvedre先屈服下车抱起了砂糖津川。

        boss给他规定了时间，他可不想因为超时而被boss惩罚。

        趴在mourvedre的怀里，砂糖津川的手脚都被不经意地控制住，姿势别扭到和刚刚他在车上的睡姿不遑多让。

        真有够谨慎的，mourvedre。

        砂糖津川嘴角的笑容并没有多么大的改变。

        但现在的你我可不认识，敢这么对组织小少爷，就要做好被他恶作剧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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