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枷锁

“你怎么会有阁主的黑铁令？”烟黎属实吃了一惊，入阁至今，她都没有看到黑铁令出现在他人身上过，此事竟在鬼面手里攥着。

        “没什么好惊讶的，”鬼面轻笑一声，用指甲触着刀刃，推远了些，喉咙中一直吊着的一口气这才泄下，“说明刘佰他清楚我的价值。他知道我能助他，所以给了我一张保命符。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你说，刘佰会不会早就想到会有今天？他留我一命，恐怕是想听我亲自去和他谈判。”

        “……”烟黎没说话，抿紧嘴唇。

        刘佰的可怕已经是鬼神阁内心照不宣的统一认知了，许多成员心中都认为，他早已不是一个‘人’了，他才是真正的恶鬼。

        而单论心思，鬼面，则是仅次于刘佰的存在，这也是他的拳脚功夫虽只能算中等实力，排位却高高挂在第四位的主要原因。

        “你想怎么做？”烟黎无奈，开口妥协。真是一点都不能多想，只要自己糊涂地活着，糊涂地做事就好了，她可不想像这几个妖孽一样活得那么累。

        “简单，我帮你杀他们三个，你带着黑铁令会惠州告诉刘佰，最好立刻迁移总部。和他说，这个忠告就是我的诚意。”

        “可笑，刚才还嘲讽我不能杀掉飞刃和若离，难不成你就可以？”烟黎没好气地夺过他递来的黑铁令，冷笑一声。

        “……我能。”鬼面眼眸垂下，声音低沉下去，“只要我真的想。”

        “你说什么？”烟黎只听他在咕哝些什么，一偏头，一大老爷们说话这么点声，没吃饭吗！

        “……我说我可以。”鬼面抬手揉了揉眉心，无端端的一阵反胃感涌了上来，“别耽误时间了，你赶快回去。”

        “什么啊！我刚来京城！我听说京城有一家特——别有名的胭脂铺，还没去呢！”

        “……我帮你带。”

        “还有织染铺子！”

        “……给你买回去……”

        “还有……”

        “一次说完！”

        半刻钟后，烟黎带着黑铁令走得干净，就留下了一张长长的购物清单。

        “这得要我多少银子啊……”臭女人，真恨不得把这清单烧了。您老人家明明刚才还要杀我啊！凭什么要帮你带这么多东西！（后知后觉的鬼面er）

        简单把这张纸折好收起，鬼面没回柜台，而是直接回了房间。

        现在自己的情况说不上乐观。飞刃和笛影已经的的确确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彼此心里都和明镜一样。

        但直到现在他们谁都没把事情挑明了说，飞刃也没做出要杀自己灭口的决定，这其中只能是若离在当那个老好人。至于他怎么当的，还不清楚。

        然而今天上午他突然借口离开一直未归，鬼面也猜不出他是去做什么，但应该也不是什么太有利于自己的事。

        严格来讲自己才是那个在贼窝里孤立无援的人，只要有一天他们三个里有任何一个人动摇，面临自己的只能是不知何时到来的攻击。

        所以最有利的其实只是先下手为强。

        鬼面把他随身携带的那一排小刀铺在桌上，又从枕边方盒中取出一瓶毒药放在刀旁。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桌面，盯了良久，有些无力地坐了下来，以手掩面。

        冰凉的手指贴在眼皮上，让他的理智回笼，重新占据上风。

        这是在做什么？自己竟然在颤抖吗？

        鬼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不配……”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回头了。如果自己错了，那便一错再错吧。

        鬼面很喜欢这种只有手指长短的小刀，一方面在剥皮时可以进行比较精细的操作，另一方面，这样大小的兵刃可以当做绝佳的暗器。

        像自己这样武力值不够数的杀手，没有什么东西是比暗器更方便的了，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鬼神阁的成员是不会选择这样会留下凶器的暗杀方式的。

        高居杀手榜第三位的藤萝只有16岁，和烟黎不同，她只是个身材娇弱的女孩子。单论进攻，她甚至比不过鬼面，只不过她身手敏捷善于躲避与逃遁，因此她的拿手好戏就是暗器。

        她的暗器由特殊的灵草与灵石打造而成，上面”全都淬了剧毒。

        与普通暗器不同，藤萝的暗器入体后会于血液相融，因此暗器的消耗率很高，然而打造过程又十分耗费心力，这也就让拥有一击定毙命的恐怖刺杀能力的藤萝只能位列第三。

        他手里的这瓶毒药，就是藤萝给他的。毒性猛烈，可以瞬间发挥效用致死。

        这样的死亡，至少没有痛苦。

        剧毒涂抹在刀刃上，鬼面小心地收起刀具，走到床边缓缓躺了下来。

        因为要防备飞刃随时可能发出的攻击，他一直没有踏实休息过。到了现在，困顿感却突然袭来，鬼面试图挣扎着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

        “父亲，先生说明日学府要关上一整天，这几日好像都不能过去。我听说是要被查了？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少年敲门，得了父亲的准许迈进藏书阁，发现母亲也在。

        “……莫要再四处乱说，做好你自己的事。如果你只是来问这个，就出去吧。”安煜侯把手中书卷撂下，揉了揉紧锁的眉头，看起来心烦意乱。

        “呃……？？（“？”指记不起来的片段）的二公子请我去府上一坐。”少年挠了挠头，知道父亲心烦，也不再多问。

        安煜侯一摆手，轻叹一声：“去罢。”

        少年一礼，转身走出了藏书阁，没把学府的事放在心上。倒是因此得了闲，好不快活！

        ……

        “今日是你生辰，本来我父亲已经送了礼去，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亲自送你点什么。”对方的脸很模糊，熟悉感确异常强烈。

        “是什么？”少年好奇地问道，语气间可以听出十分高兴。

        “你来。”对方拉起少年的衣袖，在庭院中跑了起来，跑到了一处像是后花园的地方，花园中央的湖泊上修建了一座湖心亭，两人直跑到了那亭中，“看！我亲自寻了好久的！这只画眉是最漂亮的一只，我觉得你肯定喜欢！”

        对方提起地上的笼子，画眉在笼中跳来跳去，望着少年叽叽喳喳地叫着，时不时歪一歪脑袋，十分灵动可爱。

        “我从未见过如此有灵性的小家伙……”少年接过笼子，笑容越发灿烂，“谢谢？？，它真的很特别！”

        “嘿嘿，你……你喜欢就好。”

        ……

        画眉？哦，好像是养过这样一只画眉……卞宸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什么画眉？

        他挣扎着爬起身，日头已经要落下去了，蓬莱食客还远未打烊，叮叮咣咣的碟碗碰撞声隐隐传来。

        自己这是做梦了吗？好想梦到了父亲母亲？

        不，好像还有一个人……是谁？那人送给自己画眉，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记不清了。

        这是所谓被剥去的记忆吗？

        其实剥魂术这种邪门的术法，也并非无可解。据古籍记载，这类术法相当于封印，会随时间推移而逐渐松动，也就是说在某些特定情况或刺激下还是有可能想起被剥离的记忆的。

        所以这个梦，会是记忆回笼的前兆吗？

        他摇摇头，露出苦笑，这个时候想起的回忆，简直除了添乱没有别的用。一旦想起，怎么可能不被干扰？

        不过会成为枷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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