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易

“阮大人，我想重查人皮面案。”

        自皇帝勒令查明悬案后，大理寺一直灯火通明，四天来不停地连轴转。

        所有人都极为疲惫，但无人敢休息。

        然而五天的努力还是一无所获，阮大人作为大理寺少卿，此刻也是心力憔悴，普通大海捞针一般的调查让他感到希望渺茫。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再这么下去，等着他们的只有掉脑袋。

        其实用替罪羊来抵罪他们不是没想过，但万一真正的凶手再出手，那就是罪上加罪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祁语彻这臭小子竟然还异想天开地要去查已经不需要再看的案子，简直令他恼火万分。

        阮大人刚想开口教训几句，就听祁语彻接着说：“人皮面案未截，我怀疑凶手楚潇未死。”

        “什么意思？就算是这样，现在也无暇顾及了！”阮大人一拂衣袖，有些烦躁。

        “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楚潇和这桩悬案有很大关系。”

        “……细说。”

        “阮大人，您应该还记得之前我曾和您说过，我怀疑楚潇与两年前的连环杀人案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然而在我着手查人皮案没多久，一个足足落足京城四年的杀人犯就死了，也未免太巧。然而尽凭如此，还不足以让我怀疑他没死。

        “那天我叫人将那具烧焦的男尸抬出去，其中一人说了一句尸体很轻。当时我并未觉得有问题，可是铁盒中的死者面皮不辨身份，男尸的脸又那么难以辨认，随着这个案件疑点越来越多，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前后梳理了一番，才想起那句话。于是我去剖开了那具尸体。”

        阮大人眯了眯眼：“你把尸体动了？”

        “虽说不许破坏尸体，但为了大局……”祁语彻挠了挠鼻子，低了低头。

        “罢了，你继续说……”阮大人摇了摇头，心想这孩子简直管不住。

        祁语彻点点头，面色有些难看：“我发现尸体的内脏都不在了。而且我请了专人来看，这具尸体的状态更像是死后为保存而做成的干尸，并非单纯烧焦而已。”

        “这么说……”阮大人眉头紧紧锁起，难不成楚潇真的没死？男尸只是一副偷梁换柱所用的干尸？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脱身？好啊，这个楚潇到底是个什么人？

        “没错，如果楚潇未死，那恐怕他的确就是杀害郡主的真凶，而且应该与连环杀手有关。”

        虽然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只是效仿当年杀手的手法来转移官府的注意力，但现在的状况，也只能放手一搏，去查楚潇的真正下落了。

        这道理阮大人也懂，但事关重大，为了保险，那悬案也不能彻底放下，于是便命祁语彻继续查楚潇的去向，必要时可以拨人帮忙。

        祁语彻领命，当即便回到住处，唤来胡孟仁。

        其实祁语彻内心也乱做了一团。

        如果楚潇没死，那他去哪了？在官府眼中，“楚潇”刚“死”，自己便在蓬莱食客看到了苦寻四年未果的自称“杨巡”的卞宸。这也太巧了吧？

        他脑中其实已经有了许多猜测，或许卞宸就是凶手，或许他被凶手杀害，做成面具。

        只是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愿去相信。如果真的只是巧合就好了，阿宸回来了，凶手另有其人。

        祁语彻没有把看到卞宸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就是怕万一一切案件的凶手真的是他，自己反而坑害了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也一定要护他周全。一来那些人确实该死，二来，卞宸受的苦，怎么偿还他都不为过。

        大不了是自己一死，又有何惧。

        “主子，您找我。”胡孟仁见门没关。直接走了进来，站在祁语彻身侧，躬身一礼。

        “嗯，去蓬莱食客，查案。”

        二人方走到前院，藏身在树叶阴影中的人突然一跟头翻了下来，挡在他俩的身前。

        胡孟仁没有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吓了一跳，几乎是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把祁语彻拉到身后，做出防御姿态。

        “单独聊聊，祁大人。”

        “……苏掌柜？”祁语彻一皱眉头，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堪称他老熟人的苏晓在他心中的定位一直是一个酿得一手好酒的随和掌柜，但现在他无声无息潜入大理寺，就算是大理寺中所有人都在忙案，那也足以见得此人并不简单。

        “是我。”苏晓看了看胡孟仁，做出“请”的手势，“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仁，你出去等我。”祁语彻在确定自己的匕首带在身上后，拍了拍胡孟仁的肩，“我没事。”

        胡孟仁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祁大人，您等最近在查富贾悬案，对吧？”

        “是，苏掌柜，不知您可否给我解释一下，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若我记得没错，此时店里正忙吧？谁在替您的班呢？”

        “好，既然是来投诚，我不妨拿出些态度来，我不叫苏晓，您可以叫我若离。”若离一笑，毫无避讳地说道，“店里很忙，卞宸在当我的班。”

        “……果然……”祁语彻失神片刻，无奈地一笑，“真没想到他真实的身份竟是经了别人的口告诉我的。他宁愿相信别人……”

        “哇哦哇哦哇哦，您可别恶心我。我倒是真的很希望他相信我。”若离翻了个白眼，恨不能给他来一个大嘴巴子尝尝，“不过……相信别人？您可真是想多了，他恐怕只相信自己。”

        听若离说这话，祁语彻心中隐隐酸涩：“……那你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

        “在我们这里，身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一个人的目的为何。说实话，就算知道他的身份，我也帮不了他什么。”若离耸肩，把手一揣，“我来找您，只是想和您做个交易。一个和卞宸有关的交易。”

        “……说来听听。”祁语彻暗暗攥拳，不知若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可以告诉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助您等在规定时间内引出悬案的幕后主使，而您，您要保证卞宸的安全，我要您保他一生无臾。”

        “……仅此而已？”

        “仅此？呵……对，仅此而已。”

        “你是现在什么立场上和我说这些的？”祁语彻心中有些疑惑，这交易，若离可是捞不到什么彩头。

        “……作为一个希望能爱他的人。”若离收起表情，淡淡道。

        祁语彻愣住了。这人……什么意思？竟然能将这样不被看好和允许的爱意这样直白的袒露出来吗？

        而且他这是……

        若离自嘲一笑，没过多解释，轻轻挑眉，言语间带上一丝苦涩，“怎么样，我只是想守护他，这样的立场足够了吗？”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护他周全。”

        是吗……最好是这样。若离眼神黯淡下去，叹了口气：“好了，既然您同意，有什么问题就可以问我了。”

        “我想知道，你知不知道楚潇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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