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失约对于身份尊贵的妖族来说是非常失礼的，更何况是对方先做出的邀请。

        等到最后，辛雷的耐心也渐渐放弃，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陪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闲聊显然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抱歉，殿下那边有事来不了了。您介不介意在我们这里暂时住宿一段时间？若果不行，我会送您回去的。”最后，那人说。

        他听到这句话第一时间皱起了他的眉头，显然露出了一点不满的情绪。

        这在一般人看来应该是非常不识时务的行为，但是辛雷本身并不喜欢王室成员，作为妖界的民众他没有对王室成员多么炽热的仰视般的敬畏，倒是多了一份他性格里独有的淡漠。

        可是，王室成员的约见对于他又有着非凡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王室尊贵的地位能带给自己事业上的帮助，更在于他太需要作为身处妖界金字塔顶端的认可。

        这是身为研究学者都有的夙愿，他不能免俗。

        更何况，生存是摆在他面最大的困难。

        他最终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提出要回去取回他住处的一些重要的物品——论文和资料等。

        对方爽快同意了。

        就这样，辛雷在薄云书社编辑部住了一个多月，期间他不用为了生活问题发愁，也没人过多询问，好像他是主编的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客人。

        他能在那里带那么久，自己也是没有料到的，但是他对自己做的一切不做深究。世界上很少能仅仅凭借着坚持和一腔孤勇来完成自己的事业，他需要生存。

        他没有时间对即将见到自己的大人物做出细致的猜想假设，于是在见到对方的时候竟然浑然没有把她和平常大众视野里的人联想起来。

        他第一次见到王储殿下还是在《尖端》编辑部当顾问当了两个多月后，她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出行一切从简。

        就算是这样当她进入入编辑部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她。

        尽管她没有如同往常穿着王室传统服饰金丝绣线的月色长袍，腰间横一块美玉，带着一把冷冽如霜的佩剑，也没有乘坐坐骑乘黄于林间穿行，高高在上地俯瞰芸芸众生。

        辛雷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作为王位继承人的储君殿下会有兴致阅读那些枯燥复杂的学术文章，甚至还能煞有介事地作出点评，对一些学术术语也很熟悉。

        殿下看出了他的疑问，她说作为王储，了解多一些是应该的。除却政治上的身份，我要做的还有很多。

        辛雷愕然，这位殿下以陛下最幼女身份赢得储君之位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也不仅仅有她家族在政治上长袖善舞的天赋。

        “愿不愿意去往更高级别的相关机构学习？”末了，她问。

        他最后自然是答应的。

        这就样，他那六年都在一家领域内学术研究机构一边做研究工作一边完成导师给予的课业任务。

        那六年，他恨不得将一份时间掰成两份儿花。当他完成所有学业时又无缝衔接地被安排进了妖盟军研发部工作了，从事武器研发。至今已有二十三年。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王储殿下很早就关注了他其他的文章，而且跟自己的恩师梅洛大学士有不浅的交情。

        在他尚且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她早已察觉到他的才华，并且已经安排之前的一切。

        王储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不会，也不会能，她一出手就直接排除了他会决绝的所有可能。

        王储显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军方的条件显然更加优渥，他从此在没有为生计发过愁。

        他一生将尽一半的时间都献给了军队，他在其中发光发热，得到了上级的重用，甚至遇到了一生挚爱——王储的副官贺月蘅。

        总之，从最开始的慧眼识珠开始，他在职业生涯中的沉浮都始终这个女人相关。他也不清楚这是不是一切的一切都是王储的刻意安排，但是他并不排斥。

        撇开这些不谈，王储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虽然以他的能力早晚会有出头之日，但任何人都会感激即将落水时对自己抛出的那根浮木。

        更何况经历了一连串跌宕起伏的事件后，她在逐渐诡谲的局势下，最终保全了自己，虽然是以交易的方式。

        从那座监牢出来，他显然如获新生。

        王储跟他做了一笔交易，然后他又更换了一个地方为她效命，她开出的条件每一次都直戳自己的需求。

        于是在黑域基地里，他认识了寂枫眠。

        这位女上司话虽然不多，但是却是令人清醒的冰雪，多次关于工作关键性进展的决策，都少不了她的影子。

        尽管他们谁也搞不明白她到底从事何种职务。

        她就像是黑域基地的一个幽魂，虽然似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但是辛雷知道黑域基地的任何一处都摆脱不了她的阴影。

        用辛雷的话说，她不知道是谁庇护下的一只眼睛，她虽然不在基地最高决策层之内，但是却时刻不影响着决策的内容。

        银岚静静地听着辛雷回忆中的寂枫眠，她心中渐渐明朗了起来，一开始知晓黑域的存在所产生的巨大震惊已经消散，她从辛雷的回忆中看见了一个她不曾看见的寂枫眠。

        一个去掉了孩子去掉母爱滤镜下的寂枫眠，她在黑域这样充满秘密的地方仿佛与它融为一体，她在期间的作风也不禁令她联想到了王储的作风——生杀予夺，毫不手软。

        在此期间，她迅速地镇压过叛乱，也曾指导过基地的研究方向，做出过不少重大事件的决定。

        站在辛雷这一旁观者的角度，他自然是不可能清楚的，因此黑域基地的特殊性和保密性导致里面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看的清楚黑域的真相，更不要遑论它的建立者、实际统御者了。

        那里的工作人员参与的计划都是绝对保密的，他们一进入黑域就失去了真正了解黑域的可能，并终生为那个地方所服务，直到他们死去，都不可能窥见那个怪物的全貌。

        但是银岚却心中有数，她清楚的知道寂枫眠到底为谁卖命。

        辛雷继续透露，后来空灵族侵略战争打响，快战败的时候，基地的秩序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基地里失踪了一些人，其中就有寂枫眠。

        辛雷对寂枫眠了解的很少，但是银岚还是从中了解到她想要的信息。

        “自从那之后，我在没有见到过她。她消失了，消失地很彻底，但是我们并没有权限过问。”辛雷如此回答她。

        “我知道了。”事已至此，她已经听完了辛雷所知道的全部，虽然依旧有不小的疑惑，但有些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你就安心地呆在这里吧，你的儿子，我会给予照顾的。”谈话结束的时候，她还是如此冷静地重申。

        “……”辛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多谢您了，小殿下。”

        “不必谢我，我不过是遵循我自己的准则行事罢了。与你无关。”她声音清冷，没有什么起伏。

        “你好自为之。”丢下说这句话，银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石室，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背影，跟殿下您还真是像呢……”辛雷喃喃自语，可惜已经没有人听了。

        “小殿下。”船上的司马师撑着一把伞，看着银岚沉默的样子，呼唤道。

        “嗯。”银岚答：“我们走吧。”

        身后的奎星和狱卒了然于胸，即刻发动了船，船头推开水面，在水的歌声中缓缓前进，后面留下了一串菱形的波纹。

        满目猩红妖娆的噬魂莲在水下舞动着腰肢，摇摆仿若裙摆的花瓣花丝，使他们远远看去就像是在花海上行舟。

        这里的天气依旧变幻无常，有时晴天霹雳，有时日月同天，再这样安静诡异的环境下，一叶小舟却十分平和。

        司马师却觉得，银岚想来风轻云淡的神色染上了些许寂寥和落寞。

        再不会有比她还寂寞的人了，多年来自认识银岚起，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司马师心头。

        但他永远只能旁观。

        所有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出了来时的洞口。

        事情交代完了，奎星也不没有过多交涉，本就是一件半交易半威胁性质的事情，没有交恶对于双方而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除了阳关洞，就是正常的世界了，银岚一回到相闻，就一头扎进了被子里继续睡觉。

        她近些年来更加嗜睡，就连司马师也说不得，很多时候只得等她睡好了再将要决策的内容呈上来。

        相闻的老板枕山先生其实是个很疏懒的人，古怪难测，不知是何人世，没有来历，但知道你拿得出他心仪的条件，自己的所求大多都能实现。

        那天银岚根本没有用饭，原本宽阔的饭厅中只有司马师和司马兄妹、青荻等人，加上外出有事的参商和二小姐霜容没来，饭厅里很是冷清。

        “小商和二小姐什么时候回啦啊，哎。”司马长风无趣地搅动碗里的肉粥，嘟囔着。

        “多吃菜，少说话。”司马破云往她哥碗中夹了一块粉蒸酥肉，企图让他闭上嘴。

        司马师在静默地给自己夹菜，他们知道晚饭一起吃的是相闻的规矩，就算在座的各位极少需要进食，但是这样少人的饭桌还是很少见的。现在银岚沉迷睡觉、参商和霜容有事外出，就连以前一直来他们这里串门的道士迟厌秋都不来了。

        至于新来的家伙雷亚么，司马长风上赶着欺负他还来不及，这个家伙直接在后面的小饭厅囫囵地用了饭就回去了，一刻也不敢多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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