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别留下我一个人

陆湛掏出电话，电话接通之后，男人只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话：“订两张去华尔街的机票，最早的航班。”

        舒菲说的对，他没办法一辈子禁锢着她，而该面对的，早晚都会面对，疼痛也好，伤心也罢，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推逝，而变成不存在。与其畏手畏脚的躲着，还不如去面对。

        “你真的愿意让我去华尔街？”舒菲沉寂暗淡的眼眸突然有了新的光彩。

        “如果在看着你不开心的面对每一天，和放你去面对你该面对的一切之间做个选择，我选后者！”陆湛看着舒菲，哪怕他可能会后悔，也不希望他和舒菲日后的每一天都在痛苦中拉扯。

        陆湛说到做到，迅速给舒菲办理了出院，就带着女人去了首都机场。

        怀着忐忑的心情，舒菲坐上了去米国的国际航班，脑海里突然想起上一次从华尔街来到国内的时候，她的心情是焦躁而无奈的，因为，她被逼着离开母亲的怀抱，变成一个筹码嫁给一个老头子，而这一次，她的心情是悲伤的，因为她以为自己只是短暂的离开了几个月，可是再想就回到那个怀抱的时候，那个怀抱已经离开了。

        一直觉得会陪自己到老的人，有任何先兆情况下，突然离去，那种感觉，让她觉得无所适从觉得不能接受。

        眼睛有些酸涩，舒菲将目光投向窗外，洁白的云层，绚丽的阳光，可是却照的她眼睛生疼，最终在眼泪即将忍不住滑落的那一刻，陆湛伸手将她旁边窗户的遮光板拉了下来，那种刺目的阳光瞬间消失，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如果想哭就哭吧，但是别忘了做勇敢的你。”

        陆湛的话让舒菲本能的扑倒在男人怀里，从轻声的哭泣，到哇哇地放声大哭。

        头等舱的空姐立刻赶了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陆湛只打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空姐便识相的离开，舒菲哭的时间不长，但是声音却极其悲痛，因为她很少哭，所以，心里的痛便全部都融入了这哭声之中。

        陆湛始终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女人的肩膀，每当她痛到颤抖的时候男人会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平静心情，每当她浑身发抖的时候，男人会紧紧的搂住她给她温暖，直到女人抹干眼泪重新抬头。

        飞机在天上飞的过程是漫长的，而这对于舒菲更是一种煎熬，她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对比飞机还要迅捷的翅膀，快速飞到华尔街，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颗疼痛不安的心。

        终于飞机在机场降落，舒菲眼神有些慌乱，她不知这一次回到华尔街，除了要面对妈妈的死亡之外，还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天腹地的变化。

        “走吧！”从机舱里出来的时候，陆湛宽厚有力还透着舒适温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舒菲的手，他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舒菲都能和他牵着手共同面对。

        从机场回到他们住的房子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当熟悉的房屋再次出现在舒菲面前的时候，本来已经不再流的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这里有她二十几年来几乎所有的记忆，这里有她感受过的所有温暖和爱，这里曾经有个她唯一的亲人，可是，妈妈离去，记忆也好温暖也罢，都随着她的离开都变成了不愿意去触碰和回忆的痛苦。

        “舒菲阿姨。”隔壁家的露西听到声音之后跑了出来，看到是舒菲回来了，小脸上立刻呈现了一种愧疚的表情，那天接了电话之后，妈妈说阿姨很难过，虽然妈妈没有说是她的错，但是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说出了残酷的事实，让舒菲阿姨难过的。

        “露西，你又长高了。”舒菲看着几个月不见的孩子，现在正是长个头的年纪，短短几个月没见，好像已经长了好几厘米。原来她只是觉得时间在迅速的流逝，却忘了在这流逝的过程中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有的时候，她还来不及看，便忽略了。

        毕竟是小孩子，别人夸奖两句之后，那种难过就变成了欢喜，露西笑着看着舒菲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因为米国的天气比较热，所以舒菲穿了一件素白的连衣裙，让肚子的凸起显得十分明显。

        “阿姨，你有小baby了？”露西看着舒菲的肚子一脸欢喜。

        “对，阿姨有小baby了，很快，阿姨就会当妈妈。”舒菲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凸显的肚子，心中有渐渐增多的愧疚，每一次悲痛袭来的时候她都会忘记要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还不是合格的妈妈。

        “露西，吃饭了。”苏珊从房子里走出来，看到舒菲之后上前给了她一个真诚的拥抱，眼里带着明显的难过，“菲菲，节哀顺变”

        “谢谢！”舒菲抱了抱苏珊，真心感谢她的好意。

        苏珊母女回了自家的房屋，而舒菲和陆湛则进了眼前这栋带着舒菲所有回忆的房间。

        相比陆家的豪宅，她和妈妈的房子显得格外拥挤，最多只有40平米，1室1厅的小房子，可是，住在这里的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一个让她落不下脚的房间，反而觉得房间里的每一处，哪怕是一个死角都是那样的充实，记载着她童年成长的喜怒哀乐。

        有爱的屋子才叫家，现在，她才深深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没有爱，就是住在顶级豪宅中，也不会有心的眷顾和留恋。

        舒菲一个人走进卧室，陆湛没有跟过去，他知道舒菲现在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去发泄她心里的悲伤。

        卧室的门关上，舒菲直接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因为家里很小，所以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和妈妈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的，这张已经陪了她20多年的木头床，记录着她的成长，她尿床留下的宏伟蓝图，第一次来大姨妈弄到床上的尴尬。而这张床也倾听了她所有说的出口的小秘密，在这张床上她告诉过妈妈，学校里有一个男生长得贼好看，尤其是眼睛，看上一眼，她就会一天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而这张床也承载了她所有对未来的幻想，夜晚来临她会望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想像着将来的自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会遇到一个怎样的男人，拥有什么样的爱情？

        而这所有的一切，除了这张床还有旁边永远陪伴着自己的妈妈，那些困苦的日子，只要不涉及到舒天成，妈妈会将她全部的爱都放到了自己身上。

        如今，她终于成了她想成为的人，遇到了她理想中的男人，有了一个幸福而美满的家庭，甚至，她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宝宝，可是，在一切都这么美好的时候，她想要用余生来回馈给她母爱的人却离去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

        伸手拿过摆在床头柜上她和妈妈的合影，照片上的自己笑靥如花，而妈妈则是慈祥的看着她，以前她总是觉得，妈妈笑的很美，纯净而优雅，哪怕，生活给了她很多磨砺，但是依旧不妨碍她身上那种母亲才有的慈爱，而如今再看这张照片，她却读懂了妈妈看着她的时候眼里的期待，还有一丝落寞悲伤，对于舒天成，妈妈应该很早就懂得了，只是，她不愿去面对而已。

        拇指抚摸着照片中妈妈的脸，舒菲的眼泪再次不控制的奔腾而出，一滴滴砸在照片上，然后顺着隔着的玻璃缓缓而下。

        “妈妈，为什么要这么早的就抛下我一个人？”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甚至，她连一声再见都没有来得及说。

        她的问题将永远得不到回答，照片里的妈妈始终在轻柔的笑着，从此不再衰老，不再病痛，可是却在也无法真实触摸。

        当照片里她和妈妈笑容都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舒菲直接伏在枕头上痛哭出声，胸腔在痛苦中剧烈地起伏，有一个位置在承受着失去的痛。

        “妈妈，能不能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陆湛在外面的小客厅安静的听着，舒菲的痛哭声传出来的时候，男人依旧没有走进去，伤痛太深的时候需要发泄，就比如母亲死去的那天，他一个人跑到了附近的山顶，痛哭了一整夜。

        直到房间内的哭声变得断断续续变得模糊不清，接着，成了一片死寂的安静之后，陆湛才起身，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而此刻，舒菲早已经哭着了，一张有些苍白的脸，挂着仿佛流不尽的泪痕，肌肤紧紧的贴着枕头，似乎在眷恋着上面的气息，那是孩子对于母亲的依恋，陆湛看着这样的舒菲，眼神充满了怜惜，还有对林亚死去的悲痛，他说过，将林亚当成自己的妈妈一样好生照顾，可是没想到……

        陆湛弯腰，将女人垂落在地板上的腿抱起，替她脱下脚上的鞋子，将舒菲放平，让她可以躺得更舒适一些，这几天在医院，她估计根本就没怎么休息，加上飞机的长途跋涉，她的身体早已经累到了极点，再加上刚刚哭得过于伤心，才会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替女人盖好被子，陆湛拉过卧室里唯一一把小椅子坐了下去，椅子太小，对于他的身板儿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然而，男人却坚持的坐了下来，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舒菲，就是坐在这把小椅子上，做着作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变成一个令妈妈骄傲和欣慰的好学生。

        又或者在生活所迫之下，不得不放弃自己钟爱的学业，其他孩子欢乐玩耍努力学习的时候，她在这里陪着妈妈，做一些繁琐的工作，来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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