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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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方才与皇帝对峙的画面，灵掌姑姑眼角发酸。
娘娘终究是老了。
“娘娘，太极殿冷，我们先回长乐宫吧，长乐宫暖和。”
天色暗了，阴恻恻的冷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吹得人心里发凉。
沈太后缓声问道：“世子妃可有说什么？”
“世子妃并未说什么话。”灵掌姑姑拿起一旁的被子给沈太后披上：“娘娘把免死金牌给了世子妃，可是会惹皇上不满？”
“这块免死金牌本就是先帝给哀家的，哀家想要给谁是哀家的自由。”
灵掌姑姑应了一句是。
她心里明白，娘娘这是对皇上寒了心。
这块免死金牌在娘娘这里放了几十年，她从未用过。
就连当年沈家被诛九族，她也只是把自己关在长乐宫，说了一句随皇帝处置，并未拿出免死金牌为难皇帝。
沈太后声音很轻，落在空荡荡的偏殿中，显得愈发缥缈：“等我下去见了岚丫头，也不知道会不会怨我，竟然任由她们把世子折腾到今日境地。”
灵掌姑姑知道太后心中有愧，宽慰她道，“王妃自小便善解人意，自是能懂娘娘的难处，怎么会怪娘娘。”
太后又低低咳嗽几声，想起了许久不曾回忆的往事，“哀家知道皇帝对沈家不满，连带着不喜世子。
这些年，哀家也未曾干预过和亲王府的事情，便是说让世子娶了威武将军家那外室所出的姑娘，我也是默认了，如此这般退让便是想要世子能安安然然活着。”
可有些人不这么想，存着势必要把世子铲除掉的心思。
一时说了太多话，沈太后缓了一口气道，“幸好谢家那姑娘是个不错的，也算是因错得福了。”
谢绣眼眸清澈，虽然有些小心机，但不是心思狠毒之辈。
把免死金牌给谢绣，不是沈太后的一时之兴。
她身子年轻亏空的太过厉害，如今身子是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如果她能护世子一世安稳，那黄泉之下也不那么愧对岚丫头。
沈太后双手撑起身子，“走吧，该回宫去了，这偌大的皇宫，还是长乐宫最是合哀家心意。”
见谢绣从偏殿出来，裴晏之连忙上前搀扶，“身子好些了？”
为了不让裴晏之再操心，谢绣微微一笑，“好多了。”
“方才见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裴晏之眼神担忧，似乎怕太后为难她。
谢绣不答，她看着裴晏之的脸庞，反问道，“世子为何觉得皇祖母会为难我？”
“太后娘娘不大喜欢我，怕会殃及到你。”裴晏之脸上略过几丝苦意。
自小太后便不喜他的性子，每每见面总是会拿这个说事，那时裴晏之虽小，却也看懂了她眼中流露的厌恶。
谢绣沉默不语。
谢绣从不以己度人，以前她觉得裴晏之有这样的想法定然是有缘由的。
但如今什么缘由已经无所谓了，免死金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直接岔开了话题，“世子可知道沈家灭门的事？”
按照沈太后的话语，沈家灭门是个轰动的大事件。
谢绣话音刚落，裴晏之脸色肉眼可见苍白，一下子没了血色。
“……怎么突然这样问？”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裴晏之的痛处，让他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谢绣眼眸微深，打哈哈，“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走吧，母亲他们该等急了”裴晏之岔开了话题。
“好”
一路无话，沿着夜色一路走到正午门。
大部分官员家眷都已经离开，独剩和亲王府的马车孤零零停在夜幕下。
和亲王脸色疲惫不已，他慰问几句后拍拍裴晏之的肩膀，“没事就好，早些回府休息一下。”
“太后娘娘可有说什么？”一旁的和亲王妃开口询问，她脸色如常，好像只是随便问问。
“并未，只是说了一些宽慰儿媳的话。”谢绣并不打算同任何人泄露免死金牌的事。
和亲王妃语气变得严厉，盯着谢绣嘱咐：“太后娘娘不同于一般人家长辈，说话需要多加注意，万不可随心而行。”
谢绣长了副好面皮，皮肤白皙通透，五官精致，月光下越显姿色。
她低垂着头，神情乖巧听话，看上去无害，谁知一个不注意便被她狠狠咬上一口。
如果不是和亲王妃了解德淑是个什么样的，说不准也会让她那柔弱姿态给骗了。
谢绣恭敬应答：“儿媳记住了。”
和亲王妃抚摸头上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神情似笑非笑，“记在心里就好，时辰不早了，早先回去休息吧。”
“是。”
裴晏之扶着谢绣上了马车。
谢绣困顿得不行，直接趴在小方桌上便睡过去。
睡得迷糊之时，听到马车外的谈话声，旁边墩子上不见了裴晏之的身影。
谢绣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谈话声。
“明日你过去你外祖父家看看吧，今日你外祖父说关于新出土的古墓，有些事想要对你交代。”
和亲王妃声音带着几分烦躁，谢绣都能想到她压着眉眼的严厉模样。
“听母亲的，我明日过去一趟。”
忠义候府吗？
或许她也可以去看看。
“世子妃受了伤，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裴晏之恭敬应道：“是。”
“作为母亲，我还是得提醒你，你的身份特殊，凡事不要强出头。”
谢绣皱起眉头，和亲王妃这话好生奇怪，怎么让裴晏之不要冒尖的意思。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在裴晏之上车之前，谢绣再次闭上眼睛。
马车悠悠晃晃进入和亲王府，到达须臾院。
谢绣恰到好处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看向裴晏之，“世子，可是到了？”
“是的，到须臾院了。”
裴晏之拿着换洗衣物进了耳房。
谢绣在皇宫洗漱过了，擦擦身子便滚上了床。
她放下床幔，从香囊中掏出了免死金牌，恨不得亲上几口。
因祸得福。
她仔仔细细把免死金牌藏好，刚想把未喜叫进来询问一下沈家的事，但转念一想便算了。
这事还是询问裴淑雅比较保险。
感觉裴淑雅是友军。
这次如果不是她，谢绣未必走得出冷宫。
一炷香后，裴晏之穿着中衣走出来，看到盘腿坐在床上的谢绣，询问道，“怎么现在还没有睡？”
谢绣微微一笑，“在等世子。”
裴晏之浮现自己傍晚不太君子的行事，变得不自在，耳朵尖还微微发红。“不用等我，世子妃先睡就可以了，我得先去书房看下书。”
谢绣点头，“我其实是有个问题想要问询一下世子。”
“你问，我听着。”裴晏之拿着一张木墩子坐在床旁，神情温柔。
“今日如果不是五妹妹，我怕是连冷宫都出不来，我心下觉得五妹妹是个好人，世子能跟我说说为何觉得五妹妹不好吗？”
谢绣是非常认真的询问。
她现在对裴晏之所定义的善恶不大理解。
裴晏之沉默。
其实这些年林姨娘几人算是收敛了不少，要说有干出什么大祸事倒也没有。
“我是侯府嫡长子，世袭下一代和亲王，裴俊朗一向不喜欢我，我少时比较单纯，被他和裴淑雅骗到郊外，险些被人贩子拐走。”
裴晏之不太擅长说旁人的坏话，声音略小。
谢绣非了好大劲才听清楚。
“你希望同她在一起也没事，凡事多注意些就好。”
谢绣点点头。
裴晏之摸摸她的头发，“那你先睡吧，我还得去看会儿书。”
谢绣拉住裴晏之的衣服，讨笑道，“我明日和你一起同拜访外祖父家吧。”
裴晏之皱眉，“你身体还没有好，下次再去吧。”
她脖颈上的白色布条刺眼的很。
“没事。”她脱臼的脚踝已经接回去，能走能跳，并没有什么大碍了。
裴晏之依旧摇头，固执己见:“下去我再带你去，好吗？”
她现在的身子应该在家中修养，而不是乱跑。
谢绣沉默了一会儿，拉着裴晏之的手软着语气撒娇，“你让我去吧，我就想去拜访一下外祖父，坐一会儿就回来啦，又不用乱跑。”
谢绣撒了好一会儿，裴晏之态度才软化下来，他无奈道，“那好吧，明日你和我一起过去。”
谢绣心满意足躺下睡觉。
裴晏之在书房呆了半个时辰便回了屋内。
谢绣睡得正香，整个人呈大字摊开，占据半张床，头发糊了一脸，随着呼吸起伏。
裴晏之放轻脚步坐在床边，他悄悄掀起被子，查看谢绣脱臼的脚踝。
骨头虽然已经接回原位，但还是有些红肿，原本纤细小巧的脚踝像个发面馒头。
裴晏之心下微酸，他去柜子底下拿了一瓶药酒，给谢绣脚踝轻柔按摩，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才作罢。
裴晏之洗漱后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准备入睡，被子却被掀开，钻进来一幅柔软的身躯，下一瞬，腰间圈上一双手。
裴晏之身体一僵，低头看去。
谢绣的脸贴着他的中衣，墨黑的发铺在身侧，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裴晏之犹豫了一会儿，右手揽住了谢绣的腰，“睡吧，明日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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