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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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讽的嗓音从远处响起：“世子妃这不是好好的吗？感觉被谁欺负了一样，真是晦气，好好的生辰宴都让你给搅黄了，在别人家中还随便乱跑，不亏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姑娘，没点教养。”
德淑高高在上的目光落在谢绣身上，完全无视她的狼狈，轻佻的语气似乎是对待可随意踩死的蝼蚁。
谢绣喉咙梗着一口血，却不得不咽下去。
要忍，忍到春暖花开。
“德淑公主此言差矣。”裴晏之开口反驳，“世子妃一身狼狈，脖子上还有狰狞的掐痕，摆明是让人欺负狠了，怎么能算她没教养，她来给你贺宴，却还受了如此委屈，这分明是你招待不周。”
裴晏之不同于以往温润有礼模样，言辞铿锵，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谢绣眼眶微热，她自己都放弃给自己一个公道了。
德淑公主没有想到平日里骂也不会啃声的书呆子会指责她，指着裴晏之怒骂，“你算个什么东西，喊你一声世子你还真以为自己算个人物，轮不到你和本公主说话。”
还真是没有一点公主高贵典雅的模样。
短短几句话就可以看出德淑公主骄纵、口无遮拦还没有脑子。
谢绣很怀疑她是否真的能发挥那么大的作用。
德淑公主被宠坏了，刁蛮又人性，裴晏之不愿与她多说。他揽着谢绣往太极殿去：“世子妃是乱跑还是被人欺负，自有皇上定夺。”
裴晏之是打算把这事闹到皇上跟前去了。
德淑公主冷哼一声，父皇一向疼爱她，可不会帮他，裴晏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傻。
“哼，那就到父皇跟前去评评理。”
谢绣抬头，瞥向裴晏之紧绷的下巴，微笑道，“你搀扶着我就好，免得把你衣服弄脏了。”
裴晏之用手指擦擦脏兮兮的脸颊，“我不嫌弃你。”
谢绣：“……”
他紧紧握着谢绣的手，安慰她，“没事，我一定会给你讨回个公道。”
一行人向着太极殿去，谢绣垂眸沉思。
事情闹大，当事人的说辞无疑变得重要。
如谢绣如实说，肯定会彻底得罪德淑公主，日后少了一个盟友，如果不说，那就是把裴晏之的心意丢在地上踩。
进退两难。
一大群人涌进太极殿，原本热闹的场面安静下来。
“可是让人好等。”皇上放下酒杯，询问道，“可有找到世子妃？”
宴会开始时，裴世子却说世子妃不见了，兴师动众去找，实在够败坏人兴致。
“回皇上的话，已经找到了。”裴晏之揽着谢绣上前。
谢绣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与在场的精心装扮过的人格格不入。
大殿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好了，安静。”昌平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找到了就好，以后莫要乱跑，这宫里大得很。”
对谢绣的惨状视而不见。
一旁的德淑神情得意，眼底嘲讽就要溢出来，而不远处的裴滢汀等人勾起嘴角。
在他们看来，裴晏之就是个鲁莽的小丑，可笑的很。
谢绣抬眸看向龙椅之上的昌平帝。
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黄色龙袍，神情冷漠，似乎不食人间烟火，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原来大燕朝最尊贵的人是这样的。
如此不可理喻，怪不得裴晏之不喜欢面对他。
裴晏之满脸惊愕，显然没想到昌平帝会是如此说辞。
御前太监总管上前一步劝道：“宴会已经耽搁许久了，世子就扶着世子妃下去吧。”
裴晏之久久不动，一旁的和亲王按捺不住，喊了几声裴晏之，严厉道：“还不快把世子妃扶下去，杵在哪里做什么！”
大殿一片寂静，目光都落在裴晏之身上，期待着后续的发展。
这样僵持下去并没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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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绣拉了一下裴晏之的衣摆，示意她没事。
谁知裴晏之拂开谢绣的手，双膝跪在地上，对着皇帝磕头，语言掷地有声：“世子妃为人知礼懂分寸，并不会在宫中乱跑，请皇上看世子妃脖子上的掐痕，狰狞吓人，显然是冲着她的性命而去，如世子妃不是幸运，怕被人掐死了，还请皇上为世子妃做主。”
裴晏之对着皇上，蹦蹦蹦磕了三个响头。
谢绣盯着裴晏之跪俯在地上背影，眼眶微涩。
这个男配实在是傻得冒泡。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皇上对此事的态度，并不会为谢绣出头。
他还义无反顾想要给她讨个公道。
谢绣眨眨眼睛，沉默半晌也学着裴晏之跪下去。
别人都为了她受的委屈在努力，她没有道理不给自己争口气。
昌平帝眉头紧皱，端起茶盏喝上一口茶，只觉得裴晏之不懂事的很，非要在这个时候找麻烦。
底下的人见皇帝久久没有说话，也晓得世子妃只能暗自吃下这个亏。
德淑瞧着俯跪在地上的两人，只觉得可笑。
看不清自己位置的人就该教训教训。
不然下次依然不听话。
太极殿一片寂静中，响起一道语调斯理的声音，“儿臣看世子妃像是受了莫大委屈，请父皇为世子妃讨个公道。”
裴兴越半跪在地上，请求上方昌平帝开恩。
世子妃浑身邋遢狼狈，手腕上青紫的抓痕异常明显，青黑的五指掐痕遍布细白的脖子，颇为可怖。
是个人都知道定然是被欺负狠了。
裴兴越佩服裴世子孤注一掷的勇气，也看不惯世子妃一介女弱浑身是伤却无公道可讨。
皇帝脸色肉眼可见难看。
谢绣偷偷抬眼打量。
台阶下的男子穿着四爪蟒袍，面容清秀，眉眼正气，他单膝跪在地上，面容坚毅沉默，姿态恭敬有力。
原来这就是太子？
皇后脸上着急，实在不懂为何太子要去蹚这趟浑水。
而皇帝沉着脸，久久不说话。
气氛僵持不下之时，外头传来尖细的通报声，“太后娘娘到。”
谢绣微微转头，略过裴淑雅，她眉眼间蹦出喜意。
友军？
“参见太后娘娘。”
沈太后穿着大红色宫装，脸上妆容精致端正，嘴唇紧紧抿着，浑身散发着凌厉气息，步伐端庄。
她径直穿过大殿走到上位。
皇帝急忙上前搀扶，低声询问：“母后怎么过来了？”
沈太后似笑非笑道，“我要是不过来，还不知道我孙媳妇会被欺负成怎么样子？”
皇帝被噎得无话说，而德淑公主脸色一僵，半低垂下头。
沈太后落坐在皇上旁边。
她的目光在底下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在谢绣身上，“如果不是灵掌姑姑去冷宫办事，无意中救下了世子妃，我孙媳妇怕是要等我下黄泉才能看得到了。”
“母后慎言！”皇帝紧皱眉头，显然没有想到沈太后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自从沈家灭门后，母后便很少出来，每日都宿在长乐宫礼佛念经，基本算是远离了皇宫，宫中任何一切宴会都缺席，没有想到今日会为了这种小事出来。
昌平帝虽极不喜欢裴晏之夫妻，但太后如此态度，他也不得不管，“太医院院首李大人在哪？还不快上来给世子妃看下。”
“是。”坐在下首的李院首当即站起，走到大殿中央给谢绣看了伤势。
“脖子上的掐痕可需要好好包扎。”
李院首恭敬应是。
太后并未看在意昌平帝的讨好，直接询问谢绣，“世子妃且说说，为何跑到冷宫去，还险些丧命。”
谢绣磕了三个响头，径直把事情道来。
昌平帝似乎很敬重太后，太后刚进来就强势喧宾夺主，也没有见皇帝阻挠。
谢绣心下越发有底气，“开席之时，一个叫做紫苏的宫女，说是让孙媳帮忙过去广阳宫整理德淑公主的生辰贺礼，孙媳觉得被重视了，心下感动不已便跟着去了，谁知道被紫苏丢入了冷宫，遇到一个冷宫的娘娘，险些被掐死。”
看戏皇后和月彦瞬间坐起身子，目光狠狠盯着底下信口雌黄的世子妃。
简直胡说八道。
紫苏一直都在月彦身边伺候着，没有离开过，况且她们无冤无仇，何必对付她？
谢绣之所以敢这么胡说，自然是因为她和裴晏之的座位靠近柱子，遮挡了大部分目光，而那个宫女做贼心虚，说话很小声，除了她和裴晏之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裴晏之撇头看她，眼底有着不解。
谢绣暗道一声傻子。
德淑公主为四妃之首德妃所出，因着吉瑞名声，自小便备受宠爱，是众多公主中的独一份。
原书后期中，月彦公主和德淑公主水火不相容，后来还是原女主因着情分帮了德淑一把，这才彻底把月彦踩在脚下。
由此可见，两人私底下定然是有嫌隙的。
谢绣不介意给她们烘一把火。
她猛掐了一把大腿肉，疼得眼泪瞬间飚出来，哭的梨花带泪，“孙媳实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会遭到如此报复。”
月彦公主不过才十五岁，平白这般被人污蔑，胸口起伏，气的说不出话来，直到好半晌才幽怨看着谢绣，忍不住辩解：“简直胡说八道，世子妃，你为我堂哥妻子，我心中对你多有敬重，可你为何无故污蔑我？”
月彦公主何故去对付刚见面的堂嫂，还险些误了人性命。
太后目光沉沉盯着底下的谢绣，心下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在宫中呆了大半辈子，看人不说一个准，但八九不离十，世子妃是个聪慧的，或许她真的可以护住那个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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