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手段

因为此事，秋公公算是明白了侧妃娘娘在安王殿下心中的“重要性”，虽然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时候对侧妃娘娘起的兴趣，但他只需知道：以后侧妃娘娘的任何情况，哪怕只是一句话，都要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主子便足够了。

        书房里，秋公公人已离去，独留墨色瓷瓶立在地上，一只修长的手探出，捏起那只粗颈瓷瓶。

        安王修长如竹的指轻轻摩擦着墨色的圆肚瓶身，粗粝的质感划过指腹的质感，微微发痒，那酥痒的刺挠感，似乎从指间一直撩拨到了心上。他轻笑了声，道：“故弄玄虚，收买人心……倒是有些手段。”

        安王垂首，盯着这件平平无奇的瓷瓶，古井无波的眸罕见的溢出一抹疑色，他开口，声音低柔的近乎呢喃：“孤的…侧妃，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场夏雨过后，盛都的天愈发闷热起来，立夏未至，便已有酷暑之感。

        冉柔往日里是最怕热的，在将军府时，她与小娘所住的折柳轩背阴而建，又种有许多翠竹，所以夏季甚是凉快。飘香阁虽树植茂盛，冉柔所居的内院又种有葱郁木樨，但因朝向太好，总会有日头找到缝隙钻进屋子，燥热的天，恼人的蝉，还有无孔不入的日光吵人睡觉，让晚上睡不好，白天补眠的冉柔时常觉得疲累。

        而今日冉柔更是起了个大早，去了前院。因为恰逢初一，又到了娘子们拜见的时候了。

        比起上一回，这次娘子们都规矩了不少，没有像上回那般乌泱泱的吵闹调笑，都是低声攀谈，偶有几句笑声，也很快被压下。

        冉柔坐在主位，待她们一同行礼过罢，让她们落座，赐茶，而后在她们的附和下，一边打量着这些不熟悉的“妹妹”们，说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这一看，还真让她见到了几个生面孔。

        “这几位妹妹是…？”虽这般问，冉柔心中却对她们的身份有了底。

        在冉柔旁侧伺候的碧螺闻言轻哼一声，对娘娘道：“这便是上次请安请到一半，突遇恶疾的四位娘子，娇娘，可娘，眉娘，丽娘。”

        碧螺故意在“突遇恶疾”四个字上停顿了下，颇有些要告黑状的意思。

        冉柔闻言，差点没忍住笑。这丫头，可真是小心眼。

        四位娘子在碧螺介绍时，便起身再度拜见冉柔。

        冉柔在她们行礼时，仔细的打量了好几眼……主要是她也好奇，听碧螺说，这些可都是安王曾经宠幸过并全身而退的女子，若非不熟，冉柔很想问问她们，是如何在安王身下全身而退的？可惜，实在不熟，她难以开口。

        不过单从容貌，身段来讲，这“娇眉可丽”四位娘子确实在这一众娘子中，能拔得头筹。

        这娇娘子人如其名，容貌娇艳动人，眉娘一双丹凤眼，两根细细的柳叶眉极具风情，重要的是，胸前波涛汹涌，不论什么动作，在她那对大胸之下，都莫名靡艳，别说安王，冉柔都没控制住，随着那道汹涌澎湃的弧度，游荡了好几眼……在垂头看看自己的，突然就…乏善可陈，无甚滋味。

        而这可娘，虽没有前两位娇艳，却体态风流，弱质纤纤，颇有一种病中西子，惹人怜爱的味道。冉柔想，这种娇弱可怜的女子果然是吃香的，就连安王殿下这般嗜杀成性的暴君，都逃不过这绕指柔去。

        丽娘是四位娘子中容貌最普通的一位，但她却是四位娘子里最高的一位，腰也是四位娘子中最细的，冉柔伸出来手掌，又悄悄的缩了回去，她感觉，丽娘子的腰，她一只手都能掐住，真真是盈盈一握，她今日可算是见识了，而更重要的是，丽娘子腰下，全是腿。

        冉柔：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冉柔在打量“四美”时，四美也在看她。

        安王这两年来，娶过四位正妃，她们都见过，有端庄明丽的，如文昌伯爵府上的三小姐陈氏；有英姿飒爽的，如忠勇侯府的四小姐孟氏；有艳压群芳的，如盛都首富王家的大小姐；有博古通今的，如翰林学士林府独女……但单从容貌来说，这些正妃，与这个新来侧妃娘娘，可真是弱了不止一筹。

        这位侧妃娘娘的美，是那种毫无攻击力的美，恰到好处的艳，多一分显俗，而少一分却又显寡淡，若单看她一个人，只觉得侧妃娘娘好看，但若和一群美人聚在一块，还是她好看。

        美人易寻，佳人难觅。或许便是如此。

        与她站在一处，娇娘只觉得自己那张漂亮的脸突然就被她衬的俗了，眉娘的那些风情突然就变的难登大雅之堂了，就连可娘，都觉得自己跟明媚动人的侧妃娘娘站在一起，变成了清汤寡水。

        四位娘子或是捏紧了帕子，或是咬紧了银牙暗含妒色，皆是因为自觉容色弱了一头。

        而冉柔看着她们却很新鲜，她笑着关心这些安王殿下的美人，言语间很是客气：“四位妹妹的病，可是好了？”

        娇娘：“托娘娘的福，已经大好了。”

        眉娘娇滴滴的行了个万福，笑道：“上回拜见途中，突发恶疾，没能见到娘娘，实在是失礼了，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可娘道：“眉娘说笑了，娘娘宽宏大量，菩萨心肠，怎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怪罪于我们呢。”

        丽娘：“正是。”

        冉柔：？

        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那我还说啥？喝茶吧。冉柔一边喝茶一边想，她这四位娘子言语间对她莫名的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碧螺站在一侧，看见主子被人欺负，憋红了一张脸，终是没忍住，道：“四位娘子这话说的，若是我们娘娘降罪了，那便是娘娘小心眼了？”

        “碧螺姑娘真是多心了，我们怎么会这么想侧妃娘娘呢。”眉娘笑嗔碧螺一眼，抿了一口茶，道：“那日突发时疾，我们四人本还想带病敬茶，还是银杏说，怕我们的病气过给娘娘，这才让宝杏送我们回去。”

        眉娘说完，娇娘点头应和，四下看了一圈，问道：“说起银杏，今日怎的没见到那丫头呢。”

        可娘也附和：“银杏我也没看到，但方才进来时，我倒是看到银杏的妹妹，宝杏在和一群外院侍女洒扫院子。”

        丽娘惊讶：“银杏宝杏两位姑娘不是侧妃娘娘的内宅一等女使吗，应该随身侍候才对，怎会和粗使丫鬟一起扫外院，可娘，你看错了吧。”

        冉柔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应和，并未搭话，但这话最后还是绕来绕去的问道了冉柔的身上。

        娇娘试探着问冉柔：“娘娘，这银杏和宝杏今日怎的没在您身边伺候，可是犯了什么错？”

        碧螺闻言，硬邦邦的问道：“娇娘子这般关心我们娘娘身边的侍女是何意？”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碧螺心中暗啐。

        冉柔也想知道，她们问这两个侍女是什么意思。这银杏宝杏的事情都过了半个月了，秋公公又是在大门口处置的人，只怕整个王府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们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可娘用帕子按了按被濡湿的鬓角，娇娇弱弱的开口：“碧螺姑娘不必疑心，我们不过是看娘娘身边的这个侍女体贴护主，上次又对我们姐妹四人颇为照顾，所以心有感激，见她今日没在娘娘身边，便有些好奇罢了。”

        娇娘道：“话说，我记得碧螺姑娘原来不是外院的粗使丫头吗，今日怎的陪在娘娘身边了？”

        不等碧螺开口，娇娘又恍然大悟般叹道：“莫不是碧螺姑娘福缘深厚，被侧妃娘娘收在身边，做了贴身女使？哎呀，那娇娘可要好好恭喜妹妹了！”

        四人旋即对碧螺一阵恭喜，眉娘更是上前握住了碧螺的手，体贴的嘱咐：“娘娘让碧螺妹妹一个粗使丫鬟去做内宅一等女使，本是好心，但这安王府规矩甚多，一等女使所需要掌事的事务更是繁杂，妹妹可好好好学习，切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

        碧螺闻言，憋红了脸。眉娘的话，虽然句句皆是讽刺，但却刺到了碧螺心里，她一个粗使丫头被侧妃娘娘安排到内院，确实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日常调度，随侍安排等，这些时日闹了不少笑话，虽然有芸香姐姐几个人帮忙，却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幸娘娘对她所犯的纰漏从未怪罪。

        可飘香阁女使丫鬟众多，外院各种眼线也是不少，这些不成体统的事情传出去，丢的还是侧妃娘娘的人，人家只会说，侧妃娘娘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

        眉娘劝完碧螺，又对冉柔道：“娘娘一片慈心，碧螺姑娘定是对娘娘心中感激，但她如今豆蔻年华，这个年岁，撑起一个院子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冉柔挑挑眉，问：“那眉娘子的意思？”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四位娘子的狐狸尾巴了，难不成是想插手她的内宅事宜？

        “碧螺姑娘甚得娘娘心意，做个贴身女使这是无妨的，但若是做内宅一等女使，还是需要再历练两年，若娘娘真心疼她，便再寻个有经验的女使随身伺候吧，这一来可以好好教教碧螺规矩，二来，这些内宅里各种繁杂的事务，有人料理，娘娘也可清闲些。”

        冉柔笑着点头：“眉娘说的，很有几分道理呢。”

        冉柔瞥了一眼碧螺，只见小丫头被眉娘的一段话说的羞愧难当，低垂的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冉柔旋即问眉娘：“眉娘子既然都这般说了，想必心中定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妨跟本宫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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