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鸡蛋汉堡

又过去几个月，梅映雪摊子前的人是越来越多，钱包也逐渐鼓起，眼看着有实力去租铺子时，有些商铺的户主便跑来她身边打晃儿，三言两语打探这小娘子的家底。

        梅映雪向来财不外露，自不能叫他们轻易知晓，又不能把人真的气着，故而总是真话掺和假语，吊足了租户们的胃口。

        那日偶得的十两银子，她也一直没动，虽说是扔给她的，可贫者不吃嗟来之食，哪能人家说给，自己赶明儿就花的，况这钱给的不明不白，花起来也不舒坦。

        有京兆尹府上的赏银，还有每日赚得的铜板，她目前也算是摆摊界的孤佬了！

        因此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挑选最心仪的店面。

        第一这地方须好，风水人旺都得兼备；第二这价钱必要合理，可不能碰上黑心的租主。

        李玉兰听闻她想租铺子，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一味顾虑，怕担风险。

        可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又比自己能干许多，故而心里倒比以往踏实许多。

        这孤苦无依的日子，总算是要熬出头了！

        梅映雪最近解锁了不少美食物资，可系统在刘三上门那日给的，她却始终没琢磨透拿来做什么，直到昨日她做了个炊饼，弟弟在吞咽间，含糊不清的一句“要是饼里能磕个鸡蛋就更香了”，这才让她灵光乍现。

        那煎烤的小圆模具，不正像做鸡蛋汉堡的物什？

        鸡蛋香肠那些都可以现买，主要这小吃可是她童年的回忆啊，做法简单，闻起来又喷香，就是它了！

        考虑到这小吃适合做朝食，故而梅映雪起了个大早，天没亮就拉着摊子在市街忙活起来。

        清晨的市街人烟稀少，食肆前的栀子灯发出微弱的红光，道上蒙着层灰蒙蒙的雾纱，陆续有做朝食的小贩，参差不齐地赶到路边，见着梅映雪和善地打个招呼。

        她含笑应了，整理好摊面便开工。取适量面粉加入几勺盐，再放入花椒粉增香，兑入面粉体积一倍的清水和少许泡打粉，用筷子搅拌均匀，直到面疙瘩变成粘稠的面糊糊，便盖好醒发顷刻。

        趁这功夫来准备肉馅，往剁好的前腿肉里加入香菇木耳，再放入耗油味精食盐胡椒粉老抽，最后加入一点料酒，筷子朝一个方向搅匀上劲，这样做出来的肉馅又香又嫩，肉汁能在入口的瞬间爆出，口感惊艳浓郁。

        紧接着将煎烤的小圆模具烧热，倒入少许油后转小火，挨个打入一个鸡蛋，在搅散的蛋黄里放入香肠葱花，待定型后成为鸡蛋饼，便取出一旁备用。

        随后锅里重新刷油，倒入一勺面糊糊，再将鸡蛋饼小心地盖在面糊上，在鸡蛋饼上铺好调制的肉馅，待面糊定型再次取出，重复刷油，下面糊放香肠葱花，最后将另外定型的一半盖在上面，烹小火慢煎，多次翻动以防焦底。

        这时东方既白，晨光破晓，一道金光从浓云中射出，揭开朝食的第一缕面纱。

        梅映雪瞅着那好春光，心情也是格外晴朗，模具里滋滋冒烟，散发出浓郁诱人的蛋香，肉香穿透坚硬酥脆的外壳，勾魂似的飘荡在整个街道，鸡蛋汉堡外皮金黄，里面却是软嫩鲜香的，诱得肚饿的她率先拿出一个尝尝。

        待鸡蛋汉堡凑近鼻尖，那股馥郁芳香就更浓烈了，温热的蛋肉香就能让人食欲大开，她张嘴吃下第一口，牙齿咬过香脆的外壳，到达软嫩微糯的饼心，尝到香肠和香菇鲜美留芳，淡黄混合着蛋白，在舌尖留下沙嫩的口感，肉馅又在入嘴的一瞬间，迸发出咸鲜嫩滑的汤汁……

        梅映雪吃得津津有味，不愧是童年校门口排队的明星早餐，无论吃多少回都充满回忆。

        对面的陈大郎许是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这些日子老实许多，还会没事和她闲聊唠嗑，其实这人本不坏，只是市侩小民罢了，让他知道你的斤两，这人反而会对你好声好气。

        陈大郎本来在和面，鼻尖突然窜进来浓香，他顺着味道抬头一看，便瞧见梅家那美貌小娘子低着头，在鼓捣个圆圆小小从未见过的东西，仔细辨认，模样似乎是饼？

        “这味儿，勾谁呢！”陈大郎嘀咕道，本想无视这香味，可抵不过鸡蛋汉堡霸道猖狂的撩拨，和了小会儿便停下动作，认命地走到梅映雪摊子前。

        “梅姑娘？”陈大郎擦擦手，面上端的慈眉善目。

        梅映雪闻声抬头，看见陈大郎两手搓着，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有话要说？

        她将鸡蛋汉堡翻个面，挑眉问道：“陈大哥，怎么了？”

        陈大郎目光直盯在那东西上，咽口唾沫道：“你这东西闻起来怪香的，又是鼓捣什么奇思异想呢？”

        梅映雪没工夫瞎聊，低头继续：“不算奇思异想，叫做鸡蛋汉堡，我小时候经常吃。”

        “鸡蛋汉堡？”陈大郎迷惑道，这汉堡是个什么，汉朝堡垒？这也不搭边啊！

        梅映雪想想说：“炊饼的一种，只我改良了。”

        陈大郎见她忙活，也不好多问，犹豫着便想回去，可鸡蛋汉堡的面上突然爆出个小孔，葱香肉味就更是大杀四方，把他心里那点犹豫屠得片甲不留。

        “梅姑娘，你这鸡蛋汉堡多少钱一个啊？”陈大郎直接道，满脑子都是馋虫作祟。

        梅映雪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原来你站半天是为这啊，我还当什么事呢，鸡蛋汉堡不贵，我卖五文钱一个。”

        以往她新品定价都是在十五文以上，这鸡蛋汉堡用料做工皆是简单，价格定低些，也算让利于民吧。

        陈大郎闻言便笑：“噢，是不贵……可还有折扣，买一送一什么的？”

        梅映雪余光白他一眼，语气却不变：“五文一个还要买一送一？那这样，我送你一个，你也送我一碗加了肉臊子的汤饼如何？”

        真是有意思，他怎么不说白给呢！

        陈大郎听出来这是在拿话臊他，干笑会儿才道：“瞧姑娘说的，我是在开玩笑呢，五文就五文，你就是十文……”

        梅映雪抬头就笑，狐眼里尽是戏谑，雪白的额际拂过一丝鬓发，衬得那玉容光艳逼人。

        陈大郎话锋一转，干巴巴说：“十文就过分了不是，来姑娘，给你五文！”

        梅映雪将鸡蛋汉堡递给他，因着街道冷清，陈大郎就着摊子前便吃起来，嘴里赞不绝。

        这时一个身形瘦弱，骨似枯柴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捻着下巴几寸虬髯，眼神飘忽不定。

        梅映雪认出他来，这是岔道口的张户主，最近听闻她想租铺子，三天两头的来叨扰。

        张户主犹豫一下，似乎在措辞，而后语气缓和道：“梅小娘子，那日的事情思量得如何啊？”

        梅映雪铺些料在鸡蛋里，不紧不慢道：“还在想呢，张掌柜，这租铺子可不是件小事，你总得容我思量几日，把家里头打点好，才能下决定不是？”

        张户主啧一声，表情急切：“这还考虑什么，你又不是没亲眼瞧过，我那铺子修整得好，来往又便利，怎么着也是个风水宝地啊！”

        梅映雪心里呵呵一声，你的铺子就是风水太好了，墙面刷了老厚一层白漆，可还遮不住缝隙里的裂痕呢，地面又低洼，这要碰上下雨阴天，还不成塘养鱼嘛？

        只不过张户主也是摊子半个老主顾，不能明面给人难堪，故而她只是推脱着。

        梅映雪正想着怎么婉拒，陈大郎吃完饼神清气爽，见这人不依不饶，小娘子又面容为难，不知怎么竟生出几分回护之心来。

        他上前一步，拉着张户主说：“哎唷，小娘子想清楚自然是会找你的嘛，哪有大丈夫成日里来蹲人家未出阁的姑娘的，别说是你，我都不敢租了！”

        张户主被人平白说嘴，本想翻脸，却见梅映雪面色不虞，只好讷讷地撂下一句“再晚可没有了”，便拂袖而去。

        梅映雪喜上心头，感激地说：“谢谢陈大哥！”

        陈大郎帮了人，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摆摆手说：“多大点事儿就说谢！”

        梅映雪勾唇一笑，递上个刚出炉的鸡蛋汉堡：“这个就当谢礼了，知道你想吃！”

        陈大郎连忙接过去，嘴里却推脱道：“哪儿就这么客气！”

        说完他嗷呜一口咬下，直呼唇齿留香，很快一个就下肚。

        陈大郎咂嘴舔唇，本想回到自己摊子前，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件事情来，又原路折回。

        梅映雪见他半途而返，疑惑道：“怎么了？”

        陈大郎说：“小娘子不是想租铺子？”

        梅映雪点点头道：“是也，这些日子正为这事发愁呢，来寻的户主那么多，总也没有合意的。”

        陈大郎一拍大腿，表情嗔怪道：“哎唷，就说你年轻没经验，谁说一定要从主动寻你的租户里挑？好的铺子可都是待价而沽的！”

        梅映雪叹口气说：“这我哪能不知，只那些不是我个小门小户租得起的啊！”

        陈大郎粗眉一挑道：“西街有几家铺子，我瞅着实在是不错，价格也公道，你何不去寻寻？”

        梅映雪闻言回忆，西街位置确实不错，靠近新门瓦子，依柳傍水的，可那地方一瞅租金便不低！

        “西街的铺子我可不敢想。”梅映雪摇摇头道。

        陈大郎嘿嘿一笑：“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大哥我在西街有几个熟人，你到时候就报我陈大郎的名字，包管给你最低的租金！”

        “真的？”梅映雪惊喜道。

        陈大郎立即说：“这还能有假？”

        梅映雪却不敢懈怠，小心问道：“这……大哥怎么来帮我呢？”

        陈大郎不好意思地笑笑，嗫嚅道：“这不是，我也预备着租铺子，咱们处了这么久的邻居，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呢！”

        主要还是梅映雪生意太好，许多买不上小食的客人，万般无奈却又难忍腹饿，便会挑离她最近的陈大郎处，他拿了分来的人流，赚得也比从前要多。

        梅映雪人又地道，上哪找这么有眼力的邻居不是？

        说话的工夫，街道上人也多起来，二人匆匆话别便各自忙起来。

        霎时间，一条市街叫叫嚷嚷，扬锣捣鼓般拉开朝食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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