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秘密奖励

张楠本以为王绍就是说说而已，坚持不了多久。但当他发现接下来的每一天，王绍像变了个人一样的时候，他也莫名被影响得开始研究起书本里那些原本让他头疼的知识。

        王绍很期待能堂堂正正站在余青青身边的那一天，所以他开始每天早起赶第一班校车，弥补那年没陪着余青青上学的遗憾，也为了更早到教室里学习。几乎每天在路上会都遇到余青青，他们会一起同行到教室，路上余青青会问他很多问题。刚开始的时候王绍只是回答，但到后来，他也开始问余青青一些问题。

        但不同的是，余青青问他的都是关于他个人生活的问题，而王绍问余青青的，都是课本上的知识点或是考试内容。因为王绍已经足够了解余青青了，他已经认识她十几年了，知道她喜欢什么，反感什么，关于余青青的一切他都很清楚。

        王绍开始没日没夜地读书，有时候还大晚上跑到隔壁敲老段的门问题目。王绍第一次来时，正准备上床睡觉的老段以为自己在做梦，站在门口缓了好几秒，确认自己没听错以后顿时喜笑颜开把王绍往家里带，从头开始一点一点教他。

        虽说王绍的爸妈不怎么喜欢管王绍的学习，但是看到王绍的成绩在努力中不断上升，他们也由衷的觉得欣喜。

        不知不觉，离中考只剩一百天了。学校为了振作大家的士气，为整个初三年段举办了百日誓师大会。

        对于上一次的王绍来说，不过是个不上课并且能偷玩一下午手机的好日子，他甚至不知道开会讲了什么。但对于这次的王绍很重要，因为余青青和他说她今天要在百日誓师上做一篇英语演讲，嘱咐他要认真听。

        其实就算余青青不说，王绍也必定会全神贯注。但余青青说了，王绍就非要打个马虎眼，说看他心情。但余青青说，如果王绍能听明白今天余青青的演讲内容，她就会给他一个奖励。但奖励是什么，余青青没有说，她说这是秘密。

        这是上次的王绍所没有的，他很期待。

        百日誓师大会。王绍百无聊赖地靠在礼堂的椅子上，硬撑着眼皮看着台上一个接一个的流程，从颁奖、喊口号到致辞。他在想余青青到底是第几个上台的，怎么上一回他都没有仔细数数。

        眼神四处乱飘的王绍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在出现在台边，与礼堂里满场鲜艳的红色格格不入，那是余青青。

        今天余青青穿了一条青白色的裙子，只有裙边有浅浅的碎叶点缀，像她的名字一样。她没戴眼镜，还化了淡妆，显得眼睛更加清透明亮了。头顶的灯正好打在余青青的头上，她低头看手中的稿件，睫毛忽闪忽闪的，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王绍一时晃了神。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王绍几乎没怎么见过盛装打扮的余青青，除了她的婚礼。这个年纪的余青青还是稚嫩的、青涩的，她还没有白里透红的玉臂，也没有细长的天鹅颈和瘦削的瓜子脸。但现在的她也很美，有青春的美，清澈的美，像从湖里捧出的一汪清水。

        台上的主持人喊到了余青青的名字，她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演讲台旁，微笑着对观众鞠了一个躬，随后走到演讲台前，抬起手调了调话筒，准备开始她的演讲。

        “dearteachersandschoolmates……”余青青的声音闯入耳中时，王绍才赶紧收回思绪，竖起耳朵坚决不错过任何一个她说出的词。

        余青青演讲的时候并没有全程低头看稿，大部分时候她都往台下看。王绍本来听得很认真，直到余青青与他的眼神交汇。接着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余青青低下头看稿的时候嘴角又更往上扬了一点，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里多了一份欣喜，眼神也更多次往王绍这里看过来。

        余青青的目光好像有毒，每次接触到他总是克制不住地脸红。王绍不太敢接上余青青的视线，也不想让余青青觉得他在一直看着她，所以他立马就把头转向了坐在旁边的张楠。

        “你干嘛？吓我一跳！”张楠本来在就借着礼堂高高的座椅靠背在偷偷玩手机，看到王绍突然红着脸转过来看着他，差点吓一跳。

        “没，没事……我就是……就是看看你在玩什么！”王绍的余光里看到余青青的视线又往他这扫来，他紧张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那你看得正好！”张楠激动地拍了拍王绍，然后指着屏幕说：“我问你啊，你看他对面这个英雄克我技能，然后我这经济又跟不上……”沉浸在游戏里的张楠没多怀疑，甚至还开始问他游戏里的问题。

        王绍才没听张楠絮絮叨叨地说什么，他看余青青没盯着他了，又赶紧回过神听她的演讲，他可不想错过余青青的秘密奖励。

        “咋办啊王绍……王绍！你听没听我和你说的！”张楠看王绍根本没听他说话，气得狠狠用胳膊撞了一下他：“你不是说看我玩什么吗？你又在干嘛呢！”

        “别吵别吵，我听不清了。”王绍不想和张楠争辩，只想赶紧搞明白余青青在说什么。

        “太过分了王绍！你又这样对我！”张楠低头看到游戏人物又复活了，又收回对王绍的批判：“你……我去上个厕所，等等老师来帮我说一声。”张楠没空和王绍计较，没等王绍回答他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座位。

        余青青的演讲并不长，没过多久就结束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全场根本没几个人在听，就算真有在听的，估计也没怎么听明白余青青在说什么。就连那个主持的老师都没找出什么话赞扬余青青的演讲，就迫不及待直接切到下个流程了。

        王绍看着余青青鞠躬，下台，离开会场，然后才梳理起刚刚余青青的演讲内容。王绍英语成绩本就不好，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多少有些提升。他已经能大概听懂余青青今天的讲话了，但要单论每个句子，王绍就无能为力了。

        余青青走了，王绍也已经无心继续这场大会，他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南方的三月，树木枝头抽出的嫩芽早已翠绿，这会儿却还如同在襁褓中的婴儿一般被风一摇一晃地哄着；西斜的太阳也早已发不出透彻金黄的光亮，它将带着余温的阳光挥洒在青春的枝干上，再一不小心从细梢滑落到窗台，化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光点，随着风一同晃荡。

        少年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眨眼间已经月上枝头。

        王绍一吃完饭就躺在了床上，拿着手机，期待着余青青的消息。

        王绍左等右等，连上厕所都要拿着手机生怕错过她的消息，但到现在，余青青的消息都还没来。他甚至在想，从加上好友的那天起，余青青每天都有理由找他聊上几句，是不是就为了现在这一刻折磨王绍期待她的消息。

        是的，上一次也是。他们俩加上好友后，余青青每天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骚扰”王绍，逼着王绍给她回消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算余青青还没给他发消息，他就已经拿着手机打开和余青青的对话框等着了。

        他在想，像余青青这样主动热情、坚持不懈的女孩，到底当时的他该多么令人失望，余青青后来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叮咚——“您的□□好友给您发来了一条新消息。”王绍迫不及待地打开。

        “王绍王绍！你今天有在听我演讲吗？”后面附带了一个期待的小猫表情包。

        余青青真的很喜欢用这些可可爱爱的表情，用到快二十岁都不嫌烦。但他不知道二十岁以后的余青青还喜不喜欢，因为那时他们已经没有再聊过天了。但王绍觉得，她应该还是喜欢的吧，毕竟这些表情和她一样可爱。

        “嗯，有。”王绍真的不会聊天，他也很唾弃自己的表达能力，特别是在面对余青青的时候。

        “肯定有吧！我今天看到你在看我啦！”余青青果然看到了他。

        “嗯。你为什么没戴眼镜也能看到我？”王绍想到今天的余青青又烧红了脸，赶紧转移了话题。

        “当然是戴了隐形眼镜嘛！怎么样？我不戴眼镜漂亮吗？”

        “一般吧。”其实王绍心里说的是：很漂亮，你其实戴不戴眼镜都好看。

        “哦，好吧……那裙子呢？好看吗？我新买的呢！”

        “比校服好看点吧。”

        ……

        不知不觉两人又聊了一晚上。毕竟明天是周末，余青青今天能多上一会儿网。

        “哦对！我早上说让你认真听我演讲，你听明白我讲的什么了吗？”余青青终于想起来正事了。

        “听了。勉勉强强吧。你说的不也就是……”王绍认真的把自己今天听懂的一字一句地打字告诉余青青。

        “哇塞！你竟然真的认真听了！我好感动呜呜呜……”余青青又在这句话后面加上了一个感动哭了的表情包。

        “随便一听，也没多认真吧。”王绍拒不承认自己听得差点把耳朵都贴到扩音器上的事实。

        “嗯嗯！那我考研你一下，我今天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谢谢大家。这还要听吗？”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这个的上一句！”

        说实话王绍还真不知道，毕竟英语水平着实还有待提高，那么多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一句话。

        “害，我就知道。我今天最后一句说的是：请记得，不管未来的你和我会在哪里，我们的心都曾经汇聚在一起过。”

        不管你和我会在哪里，我们的心都曾经汇聚在一起过。

        王绍一时语塞。

        他想起分开的时候，余青青给他留下的字条。那上面写着：“王绍，不管以后我们会在哪，都不要怨恨我，我也不会恨你，因为我们的心曾经靠得很近。”

        王绍沉默了很久，没有回余青青的消息。等到王绍终于想起来打开手机的时候，余青青的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对话框里还留着几条余青青的消息：

        “王绍你人呢？”

        “还在吗？”

        “洗澡去了？”

        “不会没回答上来不敢回我了吧？”

        “你放心好啦，我不会因为这个就食言的！”

        “我下周去学校的时候就把你的秘密奖励带给你！”

        “我下线啦！白白~”结尾是一个小猫摇尾巴的表情。

        “好。我刚刚去洗澡了。拜拜。”虽然知道余青青看不到了，但王绍还是回了这些信息，甚至还附带了一个拜拜的表情

        在王绍的苦苦等待下，周一终于到来了。王绍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周一的到来，不论是上学时，又或是工作之后。

        可是周一早上，由于王绍他妈强制要求王绍留在家里吃她做的早餐，导致王绍又只能坐最后一班校车去学校。

        等到王绍踩点到教室坐下的时候，他看到抽屉里躺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这会儿大家要么昏昏欲睡，要么在认真早读，没人注意王绍的小动作。

        王绍把手伸进抽屉里将那个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有一个黑色的运动手环，手环是橡胶的，上面印着王绍最喜欢的球星的名字缩写。

        他把它拿出来套到手腕上。王绍的手腕很细，没费多大力气就带上了，很合适。

        那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王绍取出来打开，上面写着：“秘密奖励！”右下角还画着一只抱着礼物的小肥猫。

        王绍笑着把纸条折起来放进笔盒里，然后转了转手腕，心里有一股暖意流过。

        余青青总是这样，常常和他聊天，然后默不作声的就记住了他的爱好，喜欢出其不意的给他惊喜。她每次都能像这样一把抓住他的心，然后于无声中击溃他的城墙，光明正大地入侵。

        一整个早读课王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运动手环上，向上的嘴角迟迟放不下。

        “王绍！你哪来的这个！”早读课下课的时候，眼尖的张楠一把就抓了王绍的手腕。

        “别动啊！滚蛋！”王绍心疼得用力抽了一下张楠的手，疼得张楠吱哇乱叫、连连甩手。

        接下来的一整天王绍也都沉浸在幸福感里无法自拔。不仅不让别人碰他的手环，就连那个黑色的黑子他都小心翼翼的收好，放进书包。

        但他同时也在想，那一天应该快来了。

        余青青，你还会选在那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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