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没有灵气的池水

传说，辛首村村北的池塘里的池水内含灵气。村内从小喝水长大的孩子，都成了前途无限的单灵根修士……

        不过，很遗憾，这是诓人的。

        蹲在池边的秦颂站起来，闷闷地踢了脚池边的石子。浑圆的石子受力飞起，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漂亮的水漂便沉了下去。

        这一池子水，没有半点灵气。

        甚至还是一池死水。水面上飘着不知谁扔的破布，浑浊得看不见底。

        秦颂不太开心。

        他挽了挽袖子，决定回去找那油嘴滑舌的客栈老板好好算上一账，却在转身之际、被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撞上了脚踝。

        “？”

        秦颂不动如山，伸手拎起了这只突然出现的白兔。

        少年波澜不惊的琥珀色眼眸与小兔湖蓝色的瞳仁相对，后者却未显出半点惧色，甚至讨好地挥了挥爪子。

        “十万大山的兔子，怎跑到凡尘来了。”

        他嘀咕着，弯腰放下兔子：“在这儿乱跑，小心被人捉了去……煮了吃掉！”

        说到此处，似是想起了什么。秦颂四下环顾，见无人之后，才伸手飞快地捏了个法诀。一道蓝光从他指间飞舞出来，没入白兔的额头、又闪了闪，便无影无踪了。

        为白兔施过了术法，秦颂眉眼间的不悦终于稍稍缓和。

        当然，帐还是要算的。

        他拨了拨手指，骨节转动、发出咔咔的响声。少年轻哼一声，不紧不慢地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离开的后脚，江倚晴挂着满身辣椒，狼狈地出现在了池塘边缘。

        “跑什么嘛！”她一边摘掉身上的辣椒，一边伸手去抱地上的兔子，“我就想做个辣椒炒饭……真没想着煮你。”

        白兔歪了歪头，似是听懂了江倚晴的话，也不再逃跑，乖乖地由她将自己抱了起来。

        小心地把兔子抱进怀里，又是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江倚晴不解，细细嗅了嗅，终于回想起来这股味道的来源——

        是胡萝卜！

        不过，这兔子身上怎么突然有了这么浓的胡萝卜味儿？

        “好啊，你居然背着我吃胡萝卜！”江倚晴嘀咕着，“真好啊，我也想吃……”

        别说胡萝卜，她现在连大米都快吃不起了。就连身上挂着的干辣椒，也是从那所废弃的民房里找到的。

        想到这里，江倚晴悲从中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转过身，决定先回去解决一下基本的温饱问题。

        至于辛首村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一回到那座废弃的民房，便是一阵浓厚的辣椒香气扑面而来。朴素简单的一居室，房梁上却挂满了辣椒，倒是奇怪得很。

        江倚晴摘了几串下来，又借了房内的米油，简单地做了顿辣椒炒饭。

        被爆炒过的辣椒散发出浓烈的香气，鲜红地混杂在莹白米粒之间。江倚晴咽咽口水，拿起筷子夹了些饭正想送进嘴里，米饭却在进口的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吃。”

        不用说，想也知道又是客服这臭小子。

        洗髓丹不能吃就算了，连辣椒炒饭都不让吃？

        江倚晴此时已饿了半天，不禁没好气地反问：“我就吃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客服顿了顿，淡定地接道：“行，那重生点见。”

        “……”

        在这一方面，客服倒是从不说谎的。

        听得此言，江倚晴只得放下筷子：“怎么了，这菜有毒？”

        “没有毒。”

        “那有什么？”

        “有心头血。”

        江倚晴愣住，看了看面前通红的辣椒炒饭，直觉反胃：“这都放心头血，这修真界的心头血是量产的吗？”

        客服这次倒是给了个还算有用的回答：“设定上说，不是。应该是辛首村的问题。”

        在游戏中，“心头血”是一样十分珍贵的素材——只有在可战斗区域杀死玩家或npc，才有概率取得。

        无论凡人还是修士，其心头血中都含有至纯的生命精元。在炼丹、制符或是炼器中投入，则能够大大提升其成功率和出品的质阶。

        当然，杀人取血，尽管报酬丰厚，本质上却依旧是违背道义的事情。除去扣减天道值以外，杀人者与受益人的心境都会受到影响。容易横生心魔不说，天道惩罚之下，渡劫的难度都会比平时多上几倍。

        江倚晴作为多年的玩家，自然是十分清楚这些事情的。

        而现在，她还有最后一件需要确认的事情。

        ——这些被抹了心头血的辣椒，恐怕和客栈掌柜给她的丹药有同样的用途。

        将破碗里的炒饭倒去，江倚晴径直走向了床铺。

        如果这间房子的主人还是她的话……

        她掀开石床上的破布床单，果然看见床上端正摆放着的信封。

        江倚晴的眼神暗了暗。

        《谪仙》一向是个注重细节的游戏。

        譬如npc之间互相交错的关系脉络、温情且贴近生活的造物细节。江倚晴曾经为了做攻略，倒是研究过不少这方面的东西。

        现在正派上了用场。

        她心中默念了声对不起，再拿起信封拆开，只见发黄的信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辛大壮赠哑妞”六个大字。

        后面的内容便无需再看下去了。

        江倚晴叹了口气，将信封整理好，放回了床单下。

        这位“哑妞”，也是辛首村的npc之一。

        在游戏的设定中，她是村中唯一的孤女。无父无母、也无法张口说话，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她，是村中除玩家以外，唯一一个有灵根的孩子。

        在《谪仙》开局，哑妞与玩家一同参加摘选，后被修无情道的山门看中。而她心系一起长大的竹马辛大壮，无法忘却凡尘种种，最终成为了一个由玩家选择未来的支线主角。

        按照原来的进程，她应该正在准备摘选……

        但她现在失踪了。

        哦，还有这满屋掺了心头血的辣椒——

        江倚晴想起那天客栈掌柜给她的洗髓丹。

        同样的心头血，相似的局面。如果她真的服下了，大约也会像哑妞这样消失吧？

        轻轻叹了口气，她去敲敲客服：“能查出这些心头血的来源吗？”

        客服答道：“辣椒上的还查不出来，不过，洗髓丹上的倒是有些眉目。”

        江倚晴身体一滞，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哑妞的吧？”

        “哟，还挺聪明。”客服不置可否，相当轻慢地夸了一句。

        ……

        江倚晴实在没什么和他继续拌嘴的心情。抿了抿嘴唇，她继续说道：

        “那照这个规律，失踪的人，恐怕多被谋杀取血了。”

        只是，她还没想明白，对方取这些心头血的用意——

        这些满是心头血的辣椒，恐怕让哑妞平白扣去了不少天道。如若她服下那颗洗髓丹，应该也是同样的下场。

        可是为什么？

        江倚晴百思不得其解。

        盯上她和哑妞的原因倒不难琢磨，无非是因为她们两人都是独身一人、看起来又涉世未深，单纯好骗罢了。在辣椒上掺心头血，好用辣味模糊血腥味倒也能说得过去。

        但在洗髓丹上用了心头血，还送给她……这就有些令人困惑了。

        江倚晴正郁闷着，忽闻窗外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她心道有瓜，连忙跑去窗边查看，却见窗外不远处的池塘边上，正站着对峙的二人。

        其中一个她认得，正是那客栈的黑心掌柜。至于另一位嘛……

        少年生得极好，剑眉星目、身形颀长，一身黑衣迎风而立。此时与贼眉鼠眼的掌柜站在一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倒衬得他更出众了许多。

        就是……

        江倚晴扒着窗沿，抽了抽鼻子。

        怎么一直有股胡萝卜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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