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七章

        乔满枝没去哪里，而是直奔县城仁和堂。

        正巧医馆中没人，只一个刘大夫坐诊，乔满枝没客套寒暄，直奔主题：“刘大夫，我想买一些东西，不知可否用这个来换。”

        说着她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

        “哦？”刘大夫疑惑地接过，打开纸张，扫了一眼上边的字，眼睛不由抽搐了下，也不知她是怎么写出来的，字体的笔画深浅不一，深的糊成一片，浅的几乎看不清。

        刘大夫本想乔满枝说不定又从哪儿找到一个方子，此时见着内容，顿时大失所望，同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他又合上纸张，抬眼望向乔满枝：“此涂鸦有何讲究之处？”

        刘大夫没有直言，算是给乔满枝一个台阶下。

        乔满枝微微一笑，又点了点桌上的纸张：“你再仔细瞧瞧。”

        见刘大夫没有动作，她径直拿过来，打开，放到他跟前，指着最前方一行字，“你认真看看，字是比较丑，不过我没学过，能写到这份上已是尽力了，所以你就多多担待吧。”

        乔满枝朝他眨眨眼睛。

        宁康王朝用的是繁体字，乔满枝有许多不会写的，就直接用简体来代替了。

        “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刘大夫果真认真地看了。

        只见他一开始是皱着眉头的，渐渐地又松开，接近着面上露出又似疑惑又似恍然的神情，最后渐渐归为激动。

        乔满枝见他这样，心里的石头算是暂时放下了，“刘大夫，如何？可否用它跟你换一些东西？”

        刘大夫闻言不舍地抬起头，不过他激动归激动，理智还是在的，下巴一抬，“说说看你想换什么？毕竟你这不知真假的。”

        乔满枝微微一笑，“放心，都是寻常之物。”

        紧接着她报了八角、桂皮、花椒……等现代用于调味的东西。

        刘大夫闻言不由惊讶地问道：“你要此等药做什么？”

        对方说的那般煞有其事，他还以为要换何等贵重药材，例如人参、灵芝等等药物，没想到居然如此寻常之物。

        乔满枝面上依然是微笑，眨了眨眼睛，“届时我带来给你瞧瞧。”

        刘大夫凝水她几秒，见她当真没有说的意愿，便转身去抓乔满枝要的八角桂皮等物。

        甚至他还顺道将裴暮迟剩下的两剂药一并抓给她了，“你做人厚道，老夫也不能占你便宜，你们裴家欠仁和堂的十两银子也两清了。”

        乔满枝诧异地挑眉，她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笑了，“不用，其实我也是从书上摘抄，跟你交换的，只是换摘抄的人工费。”

        刘大夫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

        乔满枝却已经手脚麻利地抓过柜台上的东西，动作飞快地出了仁和堂。

        “多谢刘大夫。”

        刘大夫连阻止都来不及，听着她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由得气笑了。

        他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乔满枝给的纸，目光痴迷地再次看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刘大夫皱了皱眉头，干脆让在后院晒药的小二出来坐店，他则走到内室，铺纸研墨，对着乔满枝的纸张抄抄写写。

        另一边。

        乔满枝从仁和堂出来后，又花两文钱买了两根没有肉的大骨头棒子，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而裴母早就回来了，正在厨房中煎裴暮迟的药，听见乔满枝回来的声响，顿时从厨房中出来，指了指檐廊，高兴地说道：“都在那呢。”

        乔满枝放下背篓，给自己倒一碗凉开水，喝完后走到檐廊，看向裴母带回来的东西，分别是葱姜蒜。

        这是她让裴母到裴木根家要的。

        裴母有满腹疑问：“满枝，为何让我在门口喊你堂叔，你都不知道他出来时脸色都有难看。”

        乔满枝想到那个画面，顿时乐了，她不答反问道：“从前你没向他们借过东西？”

        “哪能没有呢，你公爹刚走那会儿，二郎还没跟陶猎户学打猎，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这不想着是一家人，朝他家借点粮食，谁知他家也没有。”裴母叹着气说道。

        乔满枝“哦”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道：“那堂叔可真疼女儿，一家人的口粮都省给裴梅梅了。”

        裴母闻言一愣，下意识皱眉。

        裴梅梅的体型有些微胖，脸上肉嘟嘟的，与裴母、乔满枝瘦得皮包骨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乔满枝见裴母不说话了。

        她也没有再说话，开始处理骨头棒，大骨头要敲断才能吃到里里面的骨髓，乔满枝用菜刀使劲吃奶的力气去敲，骨头纹丝不动。

        裴母实在看不过眼，起身抓过她手上的刀，“你往边上去一些。”

        乔满枝推开两步。

        只见裴母抬手，刀背落在骨头棒中间，“砰砰”两声响起，又一声“咔嚓”，大骨头棒断了，完全瞧不出裴母使了多少力气。

        乔满枝：……

        她默了默，抓过断成两截的骨头清洗，放入锅中，再加两片姜去腥，燃起火开始熬煮。

        盆里的螺蛳已经被裴母换过几回水，泥土都吐得差不多。

        乔满枝选出一半先清洗两遍，随即与裴母一齐剪掉螺蛳尾，再继续清洗，直到将壳上的泥土青苔都洗干净，另一半还留在盆里养着。

        裴母从未吃过螺蛳，也不知道怎么去做，所以乔满枝让她烧火，她就负责烧火。

        乔满枝把螺蛳都下锅绰水，煮半刻钟后捞起来。

        热锅再下油，乔满枝一铲子下去，油罐的油直接少了三分之一，裴母满脸心疼及欲言又止。

        乔满枝当作没看见，油烧热后开始大料下姜葱蒜，香味瞬间爆发出来。

        裴母震惊地看着锅里的桂皮八角等东西，“满枝，你怎地把药都炒了？！”

        乔满枝解释：“可以入药，也可以做调料，放心吧，我找刘大夫抓的。”

        裴母听完依然觉得不可思议，脸上的心疼也没有消散，螺蛳还不知晓味道如何呢，这边就花钱了。

        乔满枝没注意到她的神情，锅里的香料炒得差不多，她把螺蛳“哗啦啦”都倒入锅中，吃力地与香料翻炒均匀，少倾，香料的味道与螺蛳的味道融合，发出一种更独特的味道。

        裴母悄悄咽了咽口水，从小马扎上站起来，视线黏在锅里正在翻炒的螺蛳上。

        乔满枝炒得差不多，加入水盖上锅盖，看向裴母，“再煮一会儿。”

        不然她担心不够入味。

        裴母点头，又坐下来烧火，真的太香了！

        过了一会儿，乔满枝掀开锅盖，浓郁的鲜香味扑鼻而来，她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实在是许久没沾过荤腥了。

        裴母也伸长了脖子，迫不及待问：“可以吃了？”

        乔满枝翻炒几下，点头：“可以，先盛起来吧。”

        裴母闻言忙不迭把准备好的木盆端来，满满装了一盆。

        乔满枝用海碗另外装上一小碗，“娘，你把这个给杨家送去。”

        不说杨嫂子送来救急的糙米，光凭她们背着裴母回来，裴家就欠她们恩情了，更不要说对方还借了银子给裴暮迟治病。

        裴母也是个明白人，“哎”了一声后，当即端着海碗往外走，匆匆交给杨嫂子，来拿海碗都等不及拿回来，只留下一句“碗先放你们这”转身就走了。

        乔满枝见着她如此快就回来也觉得惊讶，倒也没说什么，“洗洗手我们开吃吧！”

        裴母点头。

        两人都迫不及待坐上桌，乔满枝率先拿起一只螺蛳，用手捏住壳，嘴巴对着口子轻轻一嘬，先是汁水的鲜香辣侵袭口腔。

        她再用力一吸，螺肉被吸出来，香辣味浓，肉质爽滑脆嫩而鲜香。

        裴母学着乔满枝的样子嘬了下，吃到螺肉的那瞬间，只见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饭桌上，乔满枝与她两人都来不及说话，嘴巴不停发出嘬的声音，最后吃得两人皆满头大汗，嘴唇发红。

        裴母摸了摸肚子，有些羞赧，一把年纪了还向个小姑娘似的贪吃。

        乔满枝则有些怅然，只有花椒没有辣椒，还是不够味，也没有酱油蚝油，更是没有酸笋鸭掌……

        转眼便到下晌。

        乔满枝让裴母带她去看地，裴家的水田和旱地都是裴爷爷当初迁来时买的，皆土力肥沃，是村中人人羡慕的。

        难怪裴木根不想还呢。

        乔满枝在自家的地转了一圈，视线扫向四周，目光落在靠山那一片的旱地上。

        她指了指，问裴母：“那边的地是谁家的？”

        裴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左边是你堂叔家的，中间是杨家的，最右侧……若没记错应当是豆芽家的。”

        乔满枝惊讶地挑眉，“豆芽她家不种地？”

        那一片都长满荒草了。

        “豆芽爹娘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懒汉懒女人。”裴母面上难得出现厌恶的神色。

        乔满枝心念一动，不着痕迹地问：“那家里的活都是豆芽一人干的？”

        “几乎都是。”裴母说道，随即干笑两声，十分生硬地转了个话题：“你问那地做什么？”

        乔满枝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神秘地眨眨眼睛，“你猜。”

        裴母当然是猜不出来的。

        乔满枝笑了笑，没有解释的意思，与裴母一同回家。

        然而两人刚打开篱笆门，就听闻屋内传来一阵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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