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

        杨大娘说完，仿佛真的很担心会被乔满枝借粮，拉着杨嫂子匆匆往外走。

        乔满枝忙不迭起身，追着走到门口，见两人的脚步都没停顿一下，便歇下向她们借粮的心思。

        关好竹篱笆门，乔满枝回到裴母的房间，又喂她喝下半碗米汤。

        其实饿晕吃糖是最好的，不过裴家太穷了，乔满枝便下意识将此选项排除掉。

        此时静下来想想，裴家不一定没糖，古代的药是苦药汁，裴暮迟长年服药，说不定真的会备了糖。

        乔满枝这般想着，打开了裴暮迟的屋门。

        屋子一如既往昏暗，方才吐过血的缘故，空气中的苦药汁味还混杂着血腥味，令人有一种很沉闷的感觉。

        乔满枝先去看了裴暮迟，她想对方如果此时正醒着，她就可以直接问他，省去许多翻找的时间。

        然而事实，裴暮迟仍旧在昏睡中。

        乔满枝面上闪过失望之色，走过去把屋子的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和光线能进来。

        屋里的昏暗一扫而去，连带她的心情都没那么烦闷，可想而知，先前的环境是多么不利于养病。

        就算是身体健康的人，常年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身体不出现问题，心理也会出现问题。

        乔满枝开始打量屋子，明显可以看到，配置比她住的那间要好很多。

        窗户底下有一张书案，上面放置着一个书箱，旁边有几本书籍和笔墨纸砚，墙边还有一个衣柜。

        乔满枝从书案看到衣柜，并未瞧见糖，不过意外发现三包没吃完的药。

        她打开，扫到其中几味药，没忍住蹙了蹙眉心。

        乔满枝将那几味药一一捡出来，放在手心仔细辨认一番，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神色越来越凝重。

        她站着思考了片刻，把药包好，又去给昏睡中的裴暮迟把了一下脉，随后乔满枝拿着那三包药，放到自己的房间。

        “满枝。”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乔满枝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杨嫂子。

        见到她，杨嫂子忽然小跑着上来，抓起她的手。

        乔满枝感觉到对方在自己手心放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糙米。

        ……也只是一把，准确地说是一小把。

        杨嫂子也感到有些尴尬，小声地解释：“你伯娘盯着，我不敢拿太多，你赶紧熬了给婶子喂下去吧。”随即又给乔满枝塞了两个小小的鸟蛋，“这是你大柱哥在山里捡到的，不是什么都东西，也给你了。”

        说实话，乔满枝挺感动的，她也不矫情，紧了紧手心的东西，郑重地说道：“多谢。”

        两刻钟后。

        乔满枝把杨嫂子送的糙米和鸟蛋煮成了蛋粥，虽然味道不好闻，看起来也不好吃，但她还是被馋得直咽口水。

        真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乔满枝很是想念曾经因为工作而忘记吃，最后进了垃圾桶的饭。

        乔满枝端着这碗无油无盐的糙米鸟蛋粥来到裴母屋子，好在对方即使昏睡，吞咽的动作依然在潜意识中，所以喂得并不是很难。

        只半盏茶的时间，装粥的碗就空了。

        乔满枝清洗完方才用过的东西，再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此时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

        她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两个拇指大小的红薯和数不清几碗的澄清米汤，身体是真的开始抗议了，手脚都有些微微发软。

        乔满枝痛苦面具，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不然她真的会被饿死。

        她视线落在村子后方那座山，满目解释郁郁葱葱的绿色，乔满枝感到呼吸困难，就连植物都过得比她好！

        裴家住在村子的最东边，乔满枝背着一个装着柴刀的背篓出发，一刻钟后，走到后山山脚。

        不知因为太热还是村民都不往此处来，乔满枝一路上都没遇见人，不过很快她便知道并不是没有村民来，上山的路是一条被踩出来的小道。

        乔满枝沿着小路往上走，两边是茂密的灌木丛与芒草，芒草的叶子十分锋利，很容易会被割破。

        她原本设想找找看有没有蕨菜或蘑菇，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找到野果，毕竟靠山吃山嘛。然而没想到，山脚往上很长一段路，乔满枝一个能吃的都没找到，反倒人累出一身热汗。

        她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停住脚步往上看，小道的痕迹越来越不明显，说明再往上的人很少，但同时也说明找到可食用东西的概率更大以及会有危险性。

        不过有什么办法？为了能吃饱饭，她必须得上去，走投无路了已经。

        乔满枝痛苦面具。

        她休息片刻又开始往上走，灌木丛和荒草越发茂盛，必须要用棍子吃力拨开才能继续走。

        又走了一刻钟，乔满枝快不行了，腹内空空又进行体力消耗这么久，她已经开始感觉到脑袋发沉，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正好边上有颗树，乔满枝径直靠上去，小小的树干一阵晃动，树上“噼啪”掉了两个东西下来。

        她愣了下，定睛一看，是两个绿色的毛刺球果果。

        乔满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飞快朝头顶望去，隐隐可以瞧见上边挂着的毛刺球。

        ——是板栗。

        乔满枝当场激动得红了眼睛，太难了，她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挂在这里了，心里正后悔没厚着脸皮找杨大娘借粮。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乔满枝吸了吸鼻子，蹲下将地上的毛刺球用石头砸开，顾不上再给板栗剥壳，动作迫不及待地一整个扔进嘴巴咬开。

        一连吃完两个毛刺球里的板栗，她缓了口气，靠着板栗树坐了一会儿，随后站起身，双手抓住树干开始使劲。

        乔满枝最后累得气喘吁吁，树上的毛刺球也没掉下来一个。

        她眯着眼睛抬头望向树上，许是这棵板栗树还小，所以结的果并不多，乔满枝沉吟片刻，环视一圈四周，目光定在一根长树枝上。

        片刻后，乔满枝举着长树枝，往板栗树上捅，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方才摇半天都没下来的毛刺球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

        形同十分声势浩大，一看只要零星十几个。

        乔满枝：……

        她又在板栗树的枝叶中翻找一番，捅下来三个，然后就结束了。

        乔满枝看着地上一眼便能数出来的毛刺球，再次戴上痛苦面具。

        一人的分量，要分成三份三个人吃。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乔满枝满腹窒息感，动作十分爽利地干完所有毛刺球里的板栗。

        她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肚子，还是有些难受，不过总算是有饱腹感了。

        乔满枝对于没有留给裴母和裴暮迟的这件事，心里有点点愧疚感，不过并不多，再不吃她就要饿死了，所以哪来那么多圣母心发作？

        坐着又休息了片刻，乔满枝背起背篓继续在山里转悠。

        越往里越凉快，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下来，偶有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虫子的鸣叫持续不断，风吹过树梢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乔满枝不熟悉这座山，没敢太往里走，是绕着附近转一圈，不过也被她找到五六朵无毒的蘑菇，还挖到两株叫做紫笙的草药。

        紫笙有消炎杀菌的作用，一般用于创伤药，在古代的战场上需求应用会比较大。

        乔满枝挖到的两株都是成熟期的，可惜的是，她在周遭仔细认真找了一圈，也就只有两株。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渐渐往西斜，乔满枝打算下山了，她担心天色晚了之后，树林中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动物。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好走，不过乔满枝体力消耗太多，反倒觉得上山更轻松些，磕磕绊绊摸摸索索半个时辰后，她回到山脚。

        乔满枝累得直喘气，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在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歇息。

        天边的晚霞是绚烂的，将那云朵渲染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色彩，仿佛泼墨油画挂在天空中。

        乔满枝眯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情是难得的平静。

        就在这时，乔满枝发现前方有个身着长衫的青年，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正迎面朝她走。

        她并不认得此人，不过肯定是来找她的。

        乔满枝正在心里纳罕他是谁，左侧突然传来裴母沙哑的声音：“满枝？可算找到你了！”

        听见裴母的声音，乔满枝瞧见了青年人一顿的表情，不过很快便恢复了。

        她不着痕迹蹙了蹙眉心，扭头看向裴母，疑惑地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一见到她，裴母的眼泪“唰”地落下，用哭腔无助又茫然地说道：“大郎快不行了，得送他去医馆。”

        乔满枝顾不过来那个青年，着急地问道：“怎么会突然这样，晌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到这个，裴母径直痛哭出声，“都怪我，我瞧见还剩三副药没服用，想着太可惜……呜呜……”

        乔满枝：……

        她捂了捂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裴母：“先回去吧。”

        她都把那三包药拿到自己房间了，为的就是防止裴暮迟再吃，万万没想到……

        乔满枝麻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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