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想想

女人见光吓了一跳，埋头要躲，被身边人扶住肩膀。

        阮鸿安抚了几句，待对方稳定下来后看向习喻。

        不等他开口，习喻自发收起手电。

        两人在他眼中变得模糊，尽管看不真切，他也能感觉到女人在光亮消失后放松了身体。

        “冒昧问一句，阿姨就是今天死者的配偶吗？”习喻说完，女人猛地朝他看了过来。

        她的反应让习喻得到了正确答案，也让阮鸿无从隐瞒。

        入门本的确不刁难人，起码没在他求证的过程中设置任何阻碍。

        线索给了习喻足够大的猜想空间，他又问：“阿姨的伤还好吗？”

        阮鸿目光骤然锐利：“你看到了多少？”

        “没看见，猜的。”习喻走近，“阮叔，当时你也在吧。”

        死者不可能自己跳入水中，岸边又有打斗的痕迹，如果凶手有足够的能力杀死男人，就不至于和对方一起落水。

        村民说男人善水，而不敌男人的凶手能在湖里成功杀人，多半是有外力相助。

        那些溅在岸上的大片血迹告诉他，凶手获得了第三人的帮助。

        阮鸿没回答他。

        习喻也不在意，这位大叔本就不是有问必答的性子。

        “他……是谁。”女人声音嘶哑，是在问阮鸿。

        她佝偻着背，干瘦的手臂上缠了几圈血迹斑斑的布。

        阮鸿和习喻交集不多，并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

        “对这个村子来说我既是客人也是外人，”习喻说，“所以不用担心，我对你们不会有恶意。”

        女人是村里远近闻名的疯子，此刻的眼神却格外清明。

        她看上去冷静得很，只是说话有些磕绊：“外人，别管这里的事。”

        “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无法置身事外。”习喻说。

        阮鸿皱眉道：“没人把你拉进来，你现在就能全身而退。”

        他不希望其他人掺和进村里的恩怨，尤其是这些莫名的外来人。

        “来不及了。”习喻停在阮鸿面前，“你们太不谨慎，留下了很多痕迹。阮叔，你认识我那儿的小姑娘，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阮鸿眉间稍有松动，目光犹疑：“你还知道哪些事？”

        “很多，比如阿姨丧女，凶手是她的丈夫，”习喻看了眼女人，又重新看向阮鸿，“再比如你的女儿埋骨湖底。”

        “或许还不止，”习喻分别指了几个方向，“浣衣河、莲花田，这些地方都有女孩的身影，好像村里每个看不见的地方，都埋着她们的尸骨。”

        提到莲花田时，女人眼中流露出异样的情绪，那憎恨太浓烈，让习喻无法忽视。

        他停顿片刻，没继续往下说了：“就这些。”

        有些事是扎在人心头的刺，越提越往血肉里去。

        阮鸿抹了把脸：“你一个外人，怎么知道这些事。”

        “结合你们留下的痕迹猜的。”习喻不介意说得完整些，“第一天下了雨，你去湖边的那条路上留下了你的鞋印。还有你带去二楼的牛奶，被小姑娘喝空了藏在床底，我偶然发现了。”

        那天之后他才知道小鬼也需要进食，牛奶是主食，糖果是零嘴。

        “再然后就是阿姨，”习喻说，“你拦过我们队里两位姑娘，也只盯着姑娘拦，村里人都叫你疯子……也许你是，但你疯得并不彻底，只是借着这个名头在——”

        阮鸿重重咳了一声。

        习喻刹住话头，诧异抬眉。

        “行了，你不用说了。”阮鸿道，“那小孩叫何想想。”

        -

        何想想一路从二楼蹦跶下来，里屋两人没在，她失望地撇了下嘴，转头乖乖坐在中堂戳牛奶喝。

        大门紧闭，中堂也没灯，何想想晃了晃腿，盯着木门看了几秒。

        “啪！啪！”门扇被人拍响。

        何想想跳下椅子，奔过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身形高大，扶着门框的手指发白皱肿，后腰处一片血色。

        他睁着无神的双眼，眼珠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往下看。

        何想想正抻着脖子看他。

        男人不大熟练地蹲下，半边肩膀歪着，直勾勾盯着何想想，嘴唇嚅动半晌，终于蹦出几个字眼：“你，矮。”

        “……”何想想气得一指门外，“你，走！”

        男人艰难地挤出个扭曲的微笑，下一秒直愣愣地倒在地上，身体里爬出一个及肩短发的女孩。

        女孩拍了拍不会脏的裙子，笑道：“这样才舒服。”

        她仗着身高揉了把何想想脑袋：“走啊，出去玩，那两个人不在。”

        何想想摇头：“我，等他们。”

        女孩嫌弃地咦了一声：“你喜欢他们啊？”

        何想想认真点头，过了会儿又认真地说：“他们，很好。”

        女孩瞄了眼桌上的牛奶盒，就知道小家伙是被食物征服了，幽幽叹气。

        小孩子嘛，多半都抵抗不了诱惑，正常正常。反正她们都是鬼了，再遇人不淑也不会落到更差的境地了。

        但是……

        “想想啊，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女孩一脸怜爱，“他俩一个在湖边，一个在田里，前面那个还好说，后面那个就……”

        她们做鬼的都很少往那边去，毕竟见血党和吃素党向来玩不到一起。

        那个大活人往田里跑，相当于是羊入虎穴，凶多吉少啊。

        -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简疏手拿莲花，递向站在田里的女孩。

        女孩浑身是泥，瞪着眼睛死死看他，形容可怖。

        简疏叹气，摸了摸脖间通红甚至渗血的指印：“你就是这样杀死赵一昊的吗？他可没做错什么。”

        对方拒绝交流，转身往田间走。

        过大的荷叶遮住女孩的背影，她消失在莲花盛开的地方。

        简疏遗憾地站起身，在与009取得联系前将花放在了路上。

        这是整块田里最漂亮的一支莲，看样子还是时机未到，小姑娘不愿意配合。

        009重新回到意识海，出声道：“宿主。”

        “嗯，”简疏应了一声，“有遇见其他系统吗？”

        009：“没。”

        “看样子没人行动，”简疏按原路返回，“我以为贺晋会出来摸摸状况。”

        009客观道：“宿主，贺晋不会游泳。”

        “噢，好像是。”简疏忘了这茬。

        剧本里出现的重要地点就那几个，一半都跟水有关。贺晋不会游泳，在没与人结伴的状况下的确不宜出门。

        “习喻也不会游泳，但每次都往水边凑。”简疏莫名笑了下，“他不怕死，虎的一批。”

        009：“确实。”不然003也不用那么担心它宿主死在入门本。

        “话说，只走剧本里的剧情能成功登出吗？”简疏边走边问，“剧本只占村里故事的一部分，很表面，不深挖毫无意义。”

        009：“按规定，完整走完剧本一定能成功登出。”

        “完整走完，”简疏沉吟一小会儿，“意思是漏掉剧情就有概率失败？”

        009：“是的。”

        “原来坑在这儿啊，真狡猾。”简疏轻笑，“崔瑶每个剧情都参与了，难怪她系统那样说。”

        “所以目前只有陈禅和崔瑶能顺利登出，我、习喻和杜向林最危险。”

        杜向林还好说，起码有上进心，差了剧情愿意主动去补。习喻就难说了，做不做全看当天心情。

        如果要找合作伙伴，前者远比后者合适得多。

        可009没由来觉得，它宿主并不会选择杜向林。

        也许这就是其他系统说的，它们无法理解的人类情感吧。

        简疏算算时间，料想习喻该醒了，步伐不由自主地快了许多。

        与此同时，得到了有效信息的习喻也正往回走。

        目标地点一致，途中路程也相差无几，两人不可避免地在路口撞到了一起。

        习喻朝简疏身后看了一眼，那路直通后山，途经莲花田——都不是好地方。

        打从赵一昊下葬，大家就再没踏上过那条路。

        习喻问：“你为什么会从那边回来？”

        简疏带着一贯的笑意回他：“睡醒有点闷，去吹了会儿风。”

        习喻上下扫了他好几遍，也不说信没信，抬步先走了。看见熟悉的建筑时，习喻目光停了一瞬，随即皱起眉。

        简疏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见习喻加了速度往前走，几乎快跑起来。

        他抬头一看，昏暗的夜色里，他们家的门大敞着。

        到了门口，习喻依然什么都看不清，顺手摸到门边的开关，一把将灯拍开。

        中堂景象一览无遗。

        何想想被人拽着手臂，因为身高差异，她不舒服地踮了下脚，皱着眉不断地把手往外抽。

        见状，男人不仅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朝何想想慢慢弯腰，脸上缓缓露出阴森的笑。

        屋里骤亮，何想想和男人同时转头往门口看。

        男人反应速度比何想想慢，脑袋还没转完就连尸带魂被人踹了几米远，哐地撞到墙上。

        慢了点赶到门口的简疏：“……哦豁。”

        看状况是用不上他了。

        何想想捂嘴轻呼，眼睛惊得溜圆，低头看看地上的伙伴，又怕怕地抬头看看面无表情的习喻。

        吓到鬼了，她不敢说话。

        操控死尸的女孩懵逼地躺在地上看他们：“……？”

        干嘛啊这是，见面礼吗？上次来的时候你没这么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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