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其二十

根据三条派汇总的时间线，大和守安定是幕末刀剑中化形最晚的一振。

        既然是打刀，定然会搬去与一心同体的加州清光居住，帮忙收拾物品整理房间这些活计，多半也是由关系密切的付丧神负责。

        ……难怪小狐丸告诉他这次的任务很特殊，恐怕只有和泉守兼定能够完成。

        虽然面上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和泉守兼定心里却轻松了几分，他没有必要知道审神者为什么想和大和守安定见面，也不打算过多询问。

        颔首示意审神者跟上，和泉守利落地转过身。

        迈开步伐之前，他略微顿了顿，待审神者悠悠走到自己的身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

        “加州清光难得的觐见被你回绝……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自然非假，怎么，他没有找你商量过吗？”

        “我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忙。”

        既然彼此的利益尚未冲突，还是暂且维持这份虚伪的和平比较好，和泉守兼定已经决定要站在审神者的一方，这点战斗的觉悟还是有的。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阵子，和泉守兼定的嘴唇嗫嚅着，犹豫了半晌，才小声的问道：“我说……那东西，你是怎么搞来的？”

        “什么东西？”

        “就是那瓶土方君的……”

        “哦，那个啊。”

        审神者面上恍然，和泉守指的是上次交给他的红色液体。

        明明即便大声说出来，在本丸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和泉守兼定却格外忐忑，四下张望不敢与审神者对视，紧张中带着几分期待，仿佛是面对人生的偶像一般。

        由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审神者抿起嘴角，意有所指的道，“土方岁三性格固执，但他的夫人耳根子软，遇到这种情况，先找她通融就行了。”

        所以瓶底才会印着既不属于土方、也不属于新撰组的纹徽。

        樱花，仙鹤，山形，恶鬼。

        ——此乃浴血重生的雪村家。

        “确实，千鹤是个温柔的好女人，有她在的话，说动土方也不是没可能……”

        没想到土方看上去死板又传统，实际还是会沉湎于温柔乡，做出这些富有人情味的举动的啊。

        毫不客气地揭了某位魔鬼副长的老底，审神者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倒是和泉守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神情。

        无属派刀剑的寝殿比起其他刀派的规模要小一点，因此进出的道路只有一条。审神者拉着和泉守藏了起来，准备等加州清光离开后再进去寻人。

        可惜付丧神肩宽腿长，仅凭树丛根本遮掩不住他的身形，思索了片刻，审神者提议和泉守一人躲在树上，用茂盛的叶子作掩盖。

        “……话说，你该不会早就想好要这么做才叫我来的吧？”

        “怎么会？”审神者无辜的道，“我实在没想到你的身量如此高大，这个方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几句解释挑不出死角，审神者轻轻推着和泉守的手臂，催促他抓紧动作。

        谁知道和泉守勾了勾手指，将审神者叫到面前，然后一把弯腰抱起人，原地助跑几步，踏着树干翻了上去。

        拉过审神者的手腕，让她小心地环绕住自己的脖颈，和泉守调整着姿势，隐蔽了气息。

        “……”

        无语地看着突然变卦的付丧神，审神者只得就罢，她顺势贴近了一些，以减少二人的存在感。

        一旦变成了相拥的姿势，便能彻底地接触到对方的身体，和泉守兼定的手像是忽然被烫着了一般，掌心的温度比胸口高出许多。

        仰起脖子，心无旁骛地远眺正门，和泉守目不斜视，避免一切与审神者视线交集的可能。

        所以说，为什么土方岁三这种情场老手的刀剑化形后会这么纯情啊。

        估计是刺激超出了底线，直到加州清光走出鸟居、两个人潜伏进去、最终找到了大和守安定的房间，期间和泉守兼定都没再与她交谈过。

        仗着身高上的优势，在物理层面忽略自己，审神者的内心颇为无奈。

        但不论怎么说……她终于来到了这里。

        与那一振刀剑只有一门之隔。

        时间急迫，审神者叮嘱和泉守兼定在门外戒备，自己则拉开了泛黄的纸门，喑哑的声音伴随门栓的合拢戛然而止，将二人隔离在不同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披着淡蓝羽织的单薄身影。

        拖地衣角重叠印着白色山形，身姿挺拔的青年坐在被褥中，墨蓝发丝垂在后背，用白绢系了一个结。

        ——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你来了。”

        审神者向前走了一步，坐在与大和守安定不远不近的位置，“大和守似乎并不惊讶。”

        “特意挑清光不在的时间拜访，就算我想反抗，又能做些什么呢？”

        早在女人到来的一刻，大和守安定就分辨出了属于审神者的灵力，随同的另一个人貌似是和泉守兼定？但传来的付丧神的气息中混杂着一股杀戮的血腥味，与大和守印象中的刀剑大有出入。

        这两个人避开了加州清光，一定是不怀好意而来。

        ……他已经厌倦被一直留在原地了。

        深吸一口气，大和守安定将袖中的短刃抖在手心，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前半句话语刚落在空气里，下一秒便陡然展臂，将暗器挥向背后的人。

        这一击，凝聚了必死的决心。

        薄薄的铁刃以刁钻的角度嵌入纸门的木骨中，发出一簇闷声。

        审神者没有移动，连唇角都没有变化的幅度，仿佛刚才穿过脖颈的见面礼不过是孩童嬉闹。她看着终于转过身来的大和守安定，一句话也不说，只见付丧神的脸瞬间苍白，神情几度变换。

        第一次，是未能得逞的惊恐。

        “你———！”

        第二次，是得遇故人的哑然。

        “……是你？”

        第三次，是感叹命运捉弄般的迷惑。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是啊，毕竟我是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过往之人。”

        审神者起身贴近，拾起因为动作而滑落的衣物，轻柔地盖在了青年的肩头。

        “很久不见了，大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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