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宠妾灭妻

“所以，对于‘救命之恩，姑娘便是以这小小的熟水来报？’”

        谭宝莉似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言，从容起身福了一礼：“小小熟水确实不足以报贤王多次救命之恩。这熟水虽非妾的独创，但现今市面上也是少有。想来，打开一条财路是不难的。”

        “哦？方才你还说本王不需要这些阿堵物，怎的现在又要来替本王打开财路了？”霍言翔把玩着面前的茶碗道。

        “王爷需要的当然不是钱财，而是生财之道。”她沿着桌子缓步走到霍言翔一步远的位置，不慌不忙道，“但凡正经的生财之道，必能引来许多客流，这客流，等同于情报。”

        “茶肆不同于其他商行产业，来往之人三教九流。可以是那无所事事来听书听曲儿的闲人，也可以是赶考的举子，三五成群议论时政……”

        她柔声说着，手指在方才泡茶的盖碗边沿上抚过。那碗沿还有些温热，她觉着舒服，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绕了一圈。

        霍言翔的目光随着她指尖的动作转动，神色晦暗不明：“想来姑娘已经知道本王身份，本王手下锦衣使无数，哪个不是收集情报的好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谭宝莉轻轻摇了摇头：“锦衣使暗中收集或许是好手，但扩散呢？如何才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将消息散出去，这才是王爷最需要的。”

        余下的话不必多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姑娘是聪明人，本王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霍言翔自顾自地将她方才轻抚过的盖碗拿了过去看了看，里头还有些许茶水，他便倒进自己面前的茶碗里，将将好一杯的量。

        “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姑娘给予我的这条路子却是雪中送炭。本王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谢姑娘送来的财路。”

        抬手，将温润的茶水一饮而尽。

        谭宝莉也不躲，受了他这一礼，坦言道：“如此，妾与王爷的‘债’便两清了。妾已命丫鬟去寻了谭家商行，想来现下已经安排妥当，妾今日便会离开惠州，前往盛京。”

        她亦向霍言翔行了一礼：“祝王爷万事顺遂，身体康健。”

        说完，她便带着巧兰离开了茶肆，桌上的用具全都留了下来，并没有带走。

        茶肆店家这时才举着写满字的纸张跑了出来，看谭宝莉已经离去，疑惑道：“人呢？”

        霍言翔扫了一眼桌上的茶具：“早就走了。”

        “王爷，属下觉得此事可行啊。”那店家晃了晃手上的纸张，上头都是他刚刚奋笔疾书记下的谭宝莉泡茶的步骤。“时下的茶汤皆是循了《茶经》里头的方法，经过捣碎、煎煮等步骤，将茶汤煮得浓郁且苦涩，通常都要往里加些盐巴才能入口。”

        他比划了几下谭宝莉留下的茶具：“而小娘子此法，则是以沸水将烘干的茶叶烫泡出味道，再辅以烘蒸的香花，茶香不减的同时还大大淡弱了茶汤原本的苦涩，只留甘甜，实在妙哉！”

        “方才她烘的是桂花，属下琢磨了一下，咱们可以举一反三，梅花、荷花都是用得的！这样还可以在茶肆里推陈出新，以当季鲜花做辅，再搭配不同的茶饼，岂不是能赚他个盆满钵满？”

        霍言翔对他投去淡淡一瞥，拿起方才谭宝莉留下的小册子放在店家怀里：“好好看看。”

        也不等那店家有何反应，自行转身走了。

        店家翻开册子，里头不仅将制茶的步骤列了个清楚明白，甚至连同什么茶适合搭配什么花都有，着实详尽得很。

        他看着霍言翔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有这册子不早说，害我在那抄了半天……”

        。

        巧蕙拿了谭府的牌子去找到谭府在惠州的商行，很快便挪出一队车马来给二姑娘使用。

        由惠州走陆路到盛京，不需要在海上绕一个大湾，约莫十来天即可到达。虽因病在路上耽搁了这么几天，但还是能按预计的时间抵达盛京。

        谭宝莉同霍言翔把事情谈妥，心中也算放下一块大石。眼下她最要紧的事还是赶紧到盛京去，替黎梅寻到真正的亲人，再探究清楚两位嬷嬷的死到底与黎封母子有无关系。

        商行动作快，她们当即便将行李收拾妥当上了路。只是临到惠州城门前，被后头骑着快马赶来的乌听拦了下来：

        “王爷有令，命属下带锦衣使三人一同护送姑娘赴京。”

        谭宝莉听到这消息，有些诧异，掀开了车帘问道：“王爷为何要安排你们来护送我？”

        “姑娘有所不知，之前谭府遇匪时那伙水匪，虽被王爷一窝端了，但总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姑娘此行仍是打着商行的名义出行，王爷担心那匪徒会卷土重来，故点了属下与其他三人护送姑娘。”

        谭宝莉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乌听打断了去：“姑娘不必有所顾虑，属下其实也是有重要公文需送回京城内，护送您只是顺路，没有其他意思。”

        “既然大人都这样说了，我在拒绝也不太合适，那就劳烦大人了。”谭宝莉在车里向乌听道谢。

        “姑娘言重了。”

        说着，便与一名锦衣使策马行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而另外两人，则是很自觉地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谭宝莉将车帘放下，叮嘱巧蕙与巧兰道：“这一路上不管有无事情发生，都必须好好招待几名大人，千万不能怠慢。”

        巧兰点了点头：“奴婢省得的，可不能再欠他们的人情了。”

        看她满脸认真讲出这话，谭宝莉不禁莞尔一笑，戳了她一指头：“你呀，就是古灵精怪的。”

        巧蕙在旁也笑：“这丫头的古灵精怪，可不就是姑娘您宠出来的么。”

        一时间车上少女的笑闹声不断传来，为枯燥的旅途平添些许欢快。

        。

        路上确实遇到两次匪徒，也不知晓是原本就在山里埋伏的山匪，还是那些水匪的同伙，总之都被乌听四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车队在官道上走了十三日，总算抵达了盛京的城门之下。

        盛京的繁华自是其他州府无法比拟的，就连在外头排队等候入城的队伍都好似看不到头一般。

        乌听拿出怀中锦衣使的令牌，直接让城门守卫辟了一条小路让谭府的马车先进了城。

        入了城门，乌听主动上前与谭宝莉告别：“属下身上还有要务，需直接入宫面圣。孤勇候的府邸在东市近旁的生宁坊，还烦请姑娘自行前去了。”

        “乌大人客气了。此行亏得乌大人与诸位锦衣使大人庇护，否则妾还不知能否顺利赴京。今日诸多不便，他日再见乌大人时，妾必将重重答谢。”谭宝莉在车里不便行礼，只好冲着乌听行了个简单的拱手礼。

        这十来日的相处，谭宝莉得知乌听便是霍言翔身边那名跳脱下属乌语的同胞兄弟，心中几次感慨世上竟有性子截然不同的兄弟在。

        乌听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挥鞭策马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车队继续朝乌听指的方向行去。因逐渐靠近盛京城的东市，外头的景致越发繁华起来。

        上巳节才没过几日，沿路仍能看到在门前挂着兰草的铺子。路上不乏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只是眼下还是初春的天气，竟有许多人已将夏日才穿的薄纱、襦裙都穿出来了，称得上一句“争奇斗艳”。

        约莫走了两刻钟，车队终于停在一处宅子门口。谭宝莉从车上下来，见得门上牌匾写着两个洒金大字——黎府。

        谭宝莉回想起去岁往云州寻黎封时，他的宅子还只能挂“黎宅”的牌子，现下不过半年光景，倒也能挂上“黎府”二字了。

        也不知他在这其中使了多少手段。

        她给巧兰一个眼色，巧兰立即会意，上前去叫门：“开门，府里头夫人来了！”

        哪知竟是叫了半天，才有一门房开了旁边的小门探出个头悠悠道：“哪家夫人，这么没规矩，拜帖带了吗？”

        巧兰眉毛都竖起来了，两步走过去，骂道：“睁大你的狗眼，我家姑娘可是黎府正经的夫人，还不赶紧开了正门迎姑娘入内？”

        哪知那门房嗤笑一声：“瞧您说的，一会子姑娘一会子夫人的，这到底是姑娘呢？还是夫人呢？”

        “你！”巧兰气急，但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得不对，叫这小小门房钻了空子。

        作为谭宝莉的贴身大丫鬟，她与巧蕙当然知道主子与黎封契约婚姻的事情。既这婚姻本就立不住，她们自然乐得继续称谭宝莉做“姑娘”，若不是在黎家人面前，她可不愿喊出那声“夫人”来。

        巧蕙一看这架势，忙上前道：“怎的郎主没说过夫人要回来吗？”

        边说着边将巧兰往后赶，省得她那急性子上来与人起了冲突。

        不过那门房上下打量她们一阵，露出个嘲讽的笑来：“见过打秋风的没见过你们这么打秋风的。咱们黎府只有茹夫人，现下就在府里头呢。您就算想与郎主攀亲带戚，也不必撒谎称自己是黎府的夫人罢？”

        巧蕙与巧兰对视一眼：茹夫人？哪来的茹夫人？

        “劳驾问您一句，这里是孤勇候黎封的府邸，黎府无错吧？”巧蕙想了想，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万一是找错门了那可就尴尬了。

        哪知门房理直气壮地来了一句：“自然，我家郎主可是现下盛京里一等一的红人，圣人亲封的孤勇候，从三品御前侍卫，黎封是也。”

        “那不知，府上这位茹夫人是……”

        “自然是咱们郎主的发妻，黎张氏，张巧茹了。”

        “？！”巧兰瞪大了眼睛，“是巧心那个贱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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