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堕云雾中（三）

　　佳娘此时一个人静静坐在房中，不自觉想起刚刚在街上的事。心跳不自觉的变得急促起来，陆南方眼里的缱绻情意她看得真切。  

　　而她眼里是什么呢，不知道他可看的真切。

　　陆南方并未看真切，他心慌意乱差一点就意乱情迷，只记得佳娘在混乱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匆匆低了头。

　　此刻他也同佳娘一样躺在了床上回想着夜里发生的一切。

　　却总不自觉的想到她白皙的肌肤和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他垂头看到的春光。

　　莫名的燥热席卷着他的身体，他无论怎样也平息不了自己的呼吸，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忙去了井边打了桶水将自己的脸浸入水中。

　　佳娘梦里睡的并不安稳，一会儿是陆南方一会儿是陆老夫人，后来竟是陆南方带着他跑了出去，他们手牵着手，佳娘只觉得她的心都被这个男人填满了。

　　忽而梦境一转，竟是她新婚那日，她却扇后，陆南方褪去了衣衫，细碎的轻吻让她的理智逐渐坍塌，他温热的指腹绵延勾着火，醒来时的记忆只知道是满室旖旎无边和激荡在四肢里的酥麻。

　　醒来天色尚早，彩月还没进来伺候。她捏着被子闭着眼睛想了想那个荒诞的梦境，双腿却又是一颤。

　　这种突如其来的颤栗感却是她从未有过的，身上的暖意让她莫名地想沉溺其中。她只能紧紧握住被子，就像梦中被他抱住一样。

　　陆南方醒来时却是半夜，这一夜他睡的并不踏实，燥热感刚被井水压住，可躺在床上却又无端升起。他只能想着锦衣卫里的事情，从他经受的第一个案子开始就细细回忆着，以此来让自己的注意力从佳娘的肌肤中转移出去。

　　辗转反侧半晌，好不容易睡着过去，梦里却出现他无可抗拒的一幕，他因为过于欣喜而醒了过来。

　　醒后又想赶紧回到梦中，如此反反复复倒是再无困意了。

　　彩月将点心提到厨房再回来时就见佳娘已收拾齐整，忙道：“奴婢今日迟了。”

　　佳娘笑道：“哪里是你迟了，是我今日醒得早，索性就自己收拾了。”

　　她在娘家时身边并没有伺候的人，如今也不讲究这些虚的。

　　彩月笑道：“夫人是昨日没睡好吗？”

　　佳娘不知如何说，便点了点头。

　　彩月总觉得佳娘今日的气色比前些日子看起来好上了许多，却不知为何。

　　“夫人今日的气色真好呢。”彩月忍不住道。

　　佳娘想起昨夜的梦境，她出阁前一晚母亲就给她看过一本书，她当然知道是这些事情的，但却不知竟然还能在梦里。

　　听到彩月问，脸上有些热忙起身道：“兴许是屋子里闷热，我出去散散吧。”

　　南京的天气向来潮湿，若是不吹风便是极闷的。彩月不疑有他，忙陪着佳娘去院子里凉快。

　　陆南方早早就起来，经过昨日的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佳娘，心想着还不如去昭狱逛逛，借点凉气平息自己的身上的热。

　　刚出了抄手游廊就见到佳娘站在院子里和彩月说话。秋香色的主腰配着茶色的短衫，因为今日不出门的缘故，这短衫便未穿交领的衣裳，只是套在了外面。

　　陆南方看了一眼便低头作揖道：“我先出门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佳娘见他大步往外走，原本悸动的心有些发涩，她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昨夜怪罪他，故而如此。

　　还好陆南方今日出门，太平巷外的梧桐树上依旧系了根绿色的布条。

　　陆南方到南镇抚司却见一连时日不见的曹平坐在上首喝着茶。

　　“佥事大人。”陆南方行礼道。

　　曹平见他来便让他坐下，这才吩咐道：“让衙门里的人都退十丈外，冯三在外守门。”

　　冯三忙领命退散了众人。

　　曹平这才叹了一声道：“此事只能你我，和门口的冯三知道。”

　　陆南方心里咯噔一响，准没好事。

　　冯三无奈抬头看了一眼天，他多希望自己听不到。

　　“想必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奉命回京吧。并非是孙指挥使召我，而是皇上见我。”曹平道。

　　“你们回来的路上，四川就那边就传了消息，说是建文在四川东邑的一座寺庙圆寂了。皇上经淮安一事后，除了对两京稍微信任，其余十三省怕是都存了疑，这次啊钦点了你去替他走一遭。”

　　“北京那么多锦衣卫不用，偏让我去？不会是因为我敲登闻鼓触怒龙颜了吧？”陆南方反问道。

　　曹平拍了拍桌子骂道：“放肆，皇上也敢编排！”

　　“让你去你就去，这种话不能再说，皇上当初既然要查盐引之事，不论用的什么方法都代表了圣意。如今让你去四川查这种秘辛，这是皇上赏识你。不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找到尸首，熟记尸体上任何一处痕迹，回来写清楚我替你呈上去。”

　　陆南方剑眉微蹙：“你这次去京城，就只为这事？”

　　因为柳樵的事情，他直觉京城定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曹平无奈笑了笑：“你小子真是鬼精，昭狱里关的那个，我早晨就让人放了。他说的没错，皇上的确将那妃子放在了宫外，京城里的锦衣卫调了些人手日日看护。也正因为如此，这次才用我们南京。”

　　当时孙贵妃听到了传言大为震怒，在宫里闹了好几天，否则人早就换个身份接进宫里了。

　　宣德刚安抚好孙贵妃，转头就让孙继宗派人去保护安置那妃子的别院。孙贵妃又是砸了几套茶盏，才平了怒气。

　　“皇上的事情，你我就不要多操心了，既然那人说的是真的，京城那边如今也都传开了，别院外两条巷子都肃清了人家，那人也就没有再关的必要了。”曹平叹道。

　　陆南方本就没打算一直关着柳樵，即使暂时关着也是想等曹平回来了请示，如今听他既然都知晓，自己也就没什么要汇报的了。

　　“这次入蜀地，要我用什么身份过去？”陆南方皱着眉似乎是想不到好办法。

　　曹平道：“只要不是与朝廷相关的身份，其余的我不管。”

　　陆南方有些为难道：“此去山高水长，免不了车马劳顿。冯三又是个能吃的，我囊中羞涩，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才给你两百两？”曹平道。

　　“那是从家里的账挪用的，我早还了回去。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中大嫂掌家，每笔账都算的仔细呢。”陆南方解释道。

　　曹平不听他唠叨，大手一挥便同意从南镇抚司衙门先给他一百两做盘缠。

　　陆南方这才露了笑颜：“大人放心，属下必定早去早回。”

　　冯三在外面冲他笑道：“大人不如回家收拾行李，属下去支钱，然后买些干粮。”

　　陆南方细细打量着他，冯三一时不知是将笑意放下还是继续这样笑着。正当脸有些发僵，陆南方才幽幽道：“你去吧，明日卯正朱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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