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云行雨洽（一）

　　佳娘用了早饭就坐在绣架前仔细绣着要送永平侯夫人的衣裳。

　　用的是那日新买的栗杏色云中飞鹤纹提花缎，想着做一身方领对襟半袖比甲和直领对交琵琶袖长衫，又咬咬牙用了亮草绿的提花缎做了两片共腰的马面裙。

　　时下的贵妇人都喜欢这样的款式，佳娘思绪了片刻便比照着提花缎就有的云中飞鹤，分别绣了祥云纹和青松纹的花样。

　　还不到中午就听青竹跑过来说二爷请她过去。

　　佳娘忙下来阵线理了理衣裳，她知道若无紧要的事情，陆南方是不会让青竹来请她过去的。

　　陆南方见到她来忙请她坐在堂屋里，青竹和彩月虽倒了茶便出去了，却还是记得大开了房门避嫌。

　　院子里的叶子在风中婆娑摇晃，陆南方看了看她小声道：“昨夜并非故意冒犯，还请你见谅。”

　　他不知何时起，不喜欢听她叫二弟，也不再叫她大嫂。

　　佳娘经昨夜的梦，二弟这两个字也再难叫出口，只接着话道：“我并未怪罪。”

　　说罢竟又是闹了个大红脸。

　　陆南方不敢看她雪白的肌肤，只将眼睛挪去看着窗外的树叶，闪动的树叶就像是他狂跳的心。

　　“我明日要出趟远门。”陆南方沉声道。

　　“你这才刚回来几日，又要去哪里？”佳娘的语气里有些难以察觉的忧怨。

　　陆南方听出了一丝不同，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去四川。”

　　“还是为了番椒？”

　　佳娘不明白，那个辣的人喉咙痛的番椒到底有什么好。

　　陆南方心里暗骂自己当初去淮安用这个理由，如今真要去四川了，倒是应了那句该来的总会来。

　　陆南方似是而非道：“不仅如此，还有些事情要办。”

　　见她沉默不语，他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做完事很快就回来。”

　　佳娘勉强的点了点头，陆南方有心想逗她，便道：“虽说蜀地多美女，但我并不会被绊住，不出一个月必能回来。”

　　“你若喜欢，便先接回家来住着，日后成亲也不是不可。”佳娘这话一说出口，便有些后悔。

　　陆南方这才嘴角微微勾起：“你放心，我不会娶旁人的。”

　　佳娘想到他先前在秦淮河说的那句，明明娶她的人，是他。一时不敢细想。

　　“我不在家，你大可不必躲在家中，若是有事要出去尽管去。”若说上次陆南方没猜到她心里挂着生意，如今他是知道了。

　　“可是，这不合规矩。”

　　“无妨，你只管顺从自己的心。”陆南方知道她心中所想忙宽慰道。

　　顺从自己的心，佳娘想到昨夜的梦境，梦里她义无反顾的牵着他的手，跟着他走出了这个家门。

　　“你出去，可是因为这些时日的事躲我。”佳娘憋了这话许久，双颊绯红仍是小声问道。

　　陆南方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心里只以为佳娘什么也不知道。

　　佳娘见她久久不回话，便起身离开。

　　却不想，衣袖却被陆南方扯住，毫无防备的右肩的袖子褪去大半，只剩里面的主腰，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

　　门大开着，虽外面没有人，佳娘却一阵慌乱。陆南方眼疾手快忙把她拉到门后。

　　“抱歉，我并非故意的。”陆南方忙道。

　　她贴在门后，他站在她身前，她的脸太烫，紧张的不能呼吸。狭窄的空间里，她清晰的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他的目光顺着下挪，触碰着她的唇再到锁骨，一路延伸往下，却突然止住了。

　　他慌忙的看着她的眼睛，她也抬头看向她。这一瞬的眼神交汇，他们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不可言说的悱恻缠绵。

　　“我不怪你。”佳娘小声说道。

　　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向她靠近，她无法抵挡，不自觉的轻声喘息。陆南方眼眸暗了暗，喉结滚动，耳廓微微那以察觉有一丝可疑的红。

　　佳娘只觉得房间里弥漫着梦里那般旖旎，笼罩着自己撩拨着她的心。她紧紧贴着门，身子颤抖的厉害，陆南方忙将她的衣衫理好，手指的温热触碰到她的肌肤。

　　四目相对，她朦胧的眼神与柔软的红唇，让他最后的半分克制在此刻也化作炙热，他顺着衣袖轻轻摩挲从他不敢直视的线条往下到她的腰间。

　　佳娘与他贴的近，他身上发着烫让她浑身一僵，看着他的眸子半恼半羞，睫毛微微颤抖，眼波流转是说不出的娇媚，他呼吸骤然一顿，心跳乱了频率。

　　毕竟是敞开着门，又是白日里。陆南方不敢再看她，在自己心神快稳不住时，忙转了身。

　　佳娘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平稳了呼吸，克制了自己的慌乱，只想尽快回屋。

　　“我定会早些回来。”陆南方见她离去忙道。

　　佳娘的背影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陆南方见他并未排斥自己，不难看出她的心意，想来她对他也是有情的。

　　他想着这次从四川回来，便将一切都落地，到时候去衙门改了佳娘的户籍，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暮色四合，陆南方让青竹将家中所有的奴仆小厮都叫到了垂花门，又让人来请了佳娘。

　　佳娘过去时，人已悉数到齐。如今陆家人少些，不过内外算上十人。

　　见她来，陆南方才对着众人说道：“明日我要出远门，有些话还是要与大家说说。虽然这家里一直是大夫人掌家，但毕竟是我在家中的时候，若是我出了远门，家中的生意必然是要请大夫人帮忙盯着的。我陆家如今没了官身，我本是生意人，大夫人也是商贾出身，这垂花门的规矩便约束不了咱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人家。毕竟这个家和大家都要靠着外面的生意吃口饭。”

　　众人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往日里陆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举人之家，老夫人的规矩也大。如今骤然如此，又守着孝，便一直守着往日的规矩，没曾想倒是今日不同往日了。

　　常海自然听明白了陆南方的意思，如今又管着外院，自然第一个表态道：“二爷放心，今后大夫人出去查生意，我都陪着也有个照应。”

　　陆南方点点头：“嗯，你能跟着自然是好的。”

　　佳娘见他知道自己是上月等着他回来才出门，如今见他这般心里也感激。

　　“多谢。”佳娘对他行了谢礼。

　　“不碍事。”又转身对众人道：“若是今日大夫人还有什么不便的，悉数改了就是，你们与族里其他人家也不必置喙，若是他们有什么话，只管来问我就是。”

　　“小的不敢。”“奴婢不敢。”众人忙道。

　　这家里的小厮，奴婢有不少是家中还有亲眷在陆家族人里做事的，本就都住在上元县附近，稍有不妥旁人必定是要说两句的。

　　陆南方此番如此，也是表了态。如今这家真的换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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