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冬来（四）

　　北风吹过，门外忽传来一阵敲门声，彩云忙问道：“谁呀？”

　　“彩云姐，是我，青竹。”

　　“来了。”

　　青竹是西跨院的丫鬟，平日里做着洒扫、守夜的杂事。

　　佳娘心中暗暗思量，不知是不是陆南方有何事。自那日发月钱的事见了面，没几日陆南方就出门巡生意了，已将近一月未见，佳娘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夫人，二爷在扬州买了些手炉，托人送了回来。”彩云再回来时带进了一阵冷风。

　　佳娘心中没由来的松口气，忙给她添了热茶：“快喝点热茶，以免着凉。”

　　陆南方买了四个手炉，一个铜錾花瓜棱手炉，一个描金丁香手炉，一个紫铜福寿纹手炉，一个红铜祥云纹手炉。

　　佳娘一看就知道两个给自己的，另外两个福寿纹和祥云纹是给陆老夫人的。

　　“这几个手炉倒是精致，这描金丁香的倒是与旁的做工有些不同。”彩云赞道。

　　佳娘细看才发现手炉的料子上佳，花描的也好，只是上面镂空的地方做工有些粗糙。

　　“罢了，好不好的都是二爷的一片心意。今日还未去给母亲请安，你随我去吧，正好把手炉给母亲用。”佳娘将丁香手炉打开，往炉底铺了些香灰，又用的炉子里的炭火用小夹进进去合上。彩云忙拿了新绣的布袋包裹上，倒也精致小巧。

　　“不知二爷什么时候回来。”余账房随陆南方一同去查账，彩云心里越发想念。

　　佳娘听她此言，面上不自觉的有些发热，还好屋里炭火足倒是看不出来。

　　“往常二爷出去是多久回来。”佳娘问道。

　　彩云是知道的，余账房走之前就告诉他约莫冬至就能回来。

　　“算日子约莫冬至前后能回的。”彩云回道。

　　佳娘点点头：“走吧，你也快把斗篷穿上。”

　　此刻，正在养伤的陆南方躺在床上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吓得一旁照料的手下忙检查伤口。

　　“大人！京中急报！”冯三声音发着抖。

　　陆南方见他这般忙扯过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汉庶人殁。”

　　“指挥使秘令，肃清余党，一个不留。”冯三悄声道。

　　这是要让胡家往余党二字上靠了，皇后当初是汉王妃举荐，说是八字凤凰命格，成祖做主封的太孙妃。

　　一个是传世之孙，永世其昌。一个是凤凰命格，贤德雍容。自是佳偶天成，百年琴瑟。

　　今上如今这般不念手足之情，怕是铁了心了，就连皇后也变得身份尴尬起来。

　　陆老夫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躺在床上，连话也说不出，只一味的哼着气蹉跎人忙前忙后的照料。佳娘知道这是作着想让自己衣带不解的在床前敬孝呢。

　　平日里伺候她的翠巧瘦的只剩皮包骨，佳娘见她着实可怜，半月前调了厨房的李娘子帮着伺候。如今陆老夫人只能日日吃流食，家中正经吃饭的人只有她一人，厨房倒是能得空。

　　陆老夫人见佳娘来，又是喘着粗气，又是红脖子瞪大眼。她半生傲慢，老了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自己的身子哪里会弱的如此地步，定是眼前的恶妇使了坏。

　　佳娘依旧恭顺着请安，看不出丝毫破绽：“母亲，二弟找人从扬州捎来了手炉，样式精巧别致，母亲现在可用？”

　　陆老夫人白她一眼，说不出话了，索性闭上了眼。

　　“看来母亲是困了，那就让翠巧收起来，等母亲日后好了再用。”佳娘也不计较，全当她是真的困了。

　　翠巧听言，忙上前收起手炉：“大夫人，老夫人这几日都不怎么喝药，您快劝劝吧。”

　　佳娘看着床边小几上放的药盏，心下迟疑，难不成这老妇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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