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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尘缘已尽


隔日后,已被困在这险谷中断水断粮第五日的魏苍彦与将士们终于迎来援军。当他躺在巨石上闭目养神,忽闻自远处传来地动山摇般的马蹄声和整齐有力的脚步奔跑声时,骤然将双目睁开坐起来,赤红着双目看向峡谷尽头狭长入口处,挥手命麾下将士们打起精神迎接援军,要来个里应外合将不愿归降的敌军一举歼灭。

        众将士已处在饥渴难耐生命流失的边缘,现下闻听由远而近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声,无不惊喜交加士气骤涨。强行打起精神快速将身上已成破烂腌臜的铠甲戎装整理一番,昂首挺胸立在谷中列队候命。

        魏苍彦立在阵队前方,望着谷中敌军异常混乱的方向,冷冷笑了。远处小王爷面上似乎有几分放松,又似颓败之象,因距离远一时辨不清真假。魏苍彦深知他绝望之下必定抱有侥幸心理,觉得那由远而近奔腾而来的大军是他们的援军,这是人处在极度无助下的正常反应。

        正如魏苍彦所料,那小王爷此时当真抱有此种想法。因他在前几日粮草被魏苍彦的人尽烧后便派人回去调派粮草与救兵。虽明知他的救兵与粮草便是加急行军也不可能在七日内到达前线,却还是存有几分奢望,祈盼奇迹出现,愿此时前来的援军乃是自己的人。

        希望愈大失望愈大,故而当他远远望见第一个领军冲入谷中的将士后,那张原本俊朗现下被血渍染污看不清模样的面容上顿时呈现灰败之象,只有那双赤红的双目中绝望之色令人望而生畏。

        带头冲入谷中之人身着魏苍彦军方铠甲,正以气势强大惊人的速度向谷内涌入,小王爷见状不禁颓然绝望,呆立在远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方才踏入及冠之年,位高权重年轻有为,还未及成亲娶妻生子尽享天伦之乐便沦为败寇。他皇叔早已答应他此番若能战胜立功回朝,便将朝中丞相之女赐婚给他,亲自为他举办大婚典礼,一切希望与期盼如今已成枉然,岂能不令他心灰意泠绝望无助。

        笛庆安带领雷天枫委派副将跟他汇合在一处的二十万大军若乌云盖顶般涌入谷中,顿时将绝谷中围堵在谷口处拼死一搏的敌军斩杀无数,势如破竹杀出一条血路,踏着尸山人海直奔魏苍彦的方向应援。

        本已所剩不多誓死不降的敌军此刻见状无不惊慌失措四散逃奔,却被笛庆安一声令下不留丝毫活路统统斩杀。筋疲力竭的小王爷也被轻易捕获,笛庆安亲自将他押往魏苍彦面前。

        翻身下马,笛庆安面满笑容,抱拳跪地高声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原来尔等当真乃叛贼乱党勾结成奸,方才想出这两败俱伤之计令本帅上当,当真非大丈夫所为,魏苍彦,枉本帅还将你视为南隅第一英雄,看来是抬举你了。”

        响彻云霄的呼声,千军万马跪地臣服之状令魏苍彦精神为一振,多日来所有付出与担心,在这一刻终于换来成功,不禁心情大好。对于已成败寇的小王爷满嘴奚落并不曾理会,只冷笑看向他片刻便示意将他押下去。

        转身勾唇浅笑,魏苍彦上前将笛庆安自地上扶起,哑声道,“众为爱卿平身庆安多礼了,快快请起,你来得正好,若再晚来两日,将士们只恐要成为这谷中饿殍了。传令下去,若敌军肯降,莫要难为他们,给他们水粮充饥,待歇息后押回营部。”

        “是!微臣遵旨,皇上圣恩,微臣还想将他们悉数斩杀了事,既然皇上大发慈悲心生不忍,那微臣这便吩咐下去。快来人,伺候皇上洗漱饮水歇息。将带来的粮草即刻命火头军生火熬些粥,给将士们果腹充饥。”笛庆安喜笑颜开,命人服侍魏苍彦稍作清洗歇息。

        魏苍彦连日来腌臜不堪衣着破烂,此时见水粮皆有,便放宽心饮够清水,润喉止渴后随属下去了不远处一处山洞中洗漱更衣,以备整理清爽干净后回营去见令他思之如狂的心尖季幕远。

        待魏苍彦随人走远后,笛庆安似乎发现有几名士卒鬼鬼祟祟尾随魏苍彦走向无人地的山洞处,不禁心生疑虑。若是自己人,为何做出这般甚为诡异的举动来?如此一想,笛庆安心中越发疑惑担心,急忙跟随魏苍彦的身影向山洞处走去。

        魏苍彦正宽衣解带浑身未着寸缕在洞中用木桶沐浴,几名士卒在洞外守候。暑热天多日未曾洗浴,此时有如此清澈的一桶水供他解乏清洗,令他通体舒畅无比清爽。细观左臂上那道小王爷砍伤遗留下一指宽半尺长的伤疤,魏苍彦无声喟叹,因连日来未能医治清理,已有些发炎红肿之象,又痒又疼令他忍不住用水细细清洗以解不适的感觉。

        一桶清水不消片刻已满是血色污秽,似乎还有几分发黑,令他有一丝诡异,却不知此种感觉从何而来,只将这感觉视为太过疲乏所致,故而未曾多想,先行闭目养神。全身放松躺在大木桶中,魏苍彦手中紧握胸前那块玉佩,内心正兴奋不已暗念不待多时便能与季幕远相见。不知多日未见,他是否安然无恙,可否好生歇息用膳,这般暑热天是否胃口欠佳,是否也如自己一般想念他?

        正出神时,魏苍彦忽闻耳中传来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向他浴桶处悄悄走来,脚步虽轻却透出极浓的杀气,似乎是来者不善。双目忽睁杀机毕现,魏苍彦挥手将浴桶中浑水以掌猛拍,溅起一串水珠射向身后已然举刀向他靠近之人。

        几声惨叫过后,魏苍彦冷眼扫向洞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人,面色森冷,挥手以掌风吸过不远处山石上干净的戎装快速穿戴整齐。笛庆安匆忙入洞便见洞中躺着几个士卒,皆已面色发青被水珠击中瘫在地上,短刀长剑扔了一地,魏苍彦正面寒如冰整理衣衫。

        “皇上!发生何事?为何将他们打伤?”笛庆安见状面色突变惊呼一声冲至魏苍彦身边急问道,上下打量他是否安然无恙。

        魏苍彦此时突感一阵晕眩来袭,心中不禁起疑。连续五日水米未进只觉饥渴难耐,尚未感到晕眩,按说方才还饮足清水补充体能,理应更加精神才是,为何反倒感觉体力不支?魏苍彦虽内心疑惑不解,却依旧面沉如水稳如泰山般镇定,对满面惊慌诧异的笛庆安冷声吩咐道,“将人押下去,待我整理好亲自审问。哼,派来几个如此蠢材便想暗杀与我,看来这太子委实是活腻了。庆安,稍后好生清查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混入,查到后统统杀无赦!”

        “是,皇上,来人,将刺客押下皇上!您瞧!”笛庆安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唤人入内将几名刺客押下。正待士卒走近刺客时,笛庆安一声惊呼唤着面色已然开始发白的魏苍彦。魏苍彦回首一看也大吃一惊,被他用水珠打伤那几名士卒,不知是何故忽然浑身抽搐七孔流血中毒而亡。

        见状笛庆安与魏苍彦深感不解,相互对视后二人一同向那几人走去,准备细细查看死因。因要让他们供出其他奸细,故而魏苍彦方才并未想将其杀死,只将他们以水珠打伤,现下为何会中毒而亡当真蹊跷。

        正待魏苍彦想蹲下仔细查明真相,忽觉眼前发黑胸口发闷,浑身发冷四肢麻木,想起身却张口喷出一口乌血,将胸前衣襟染成暗红色后便晕厥倒地不醒人事。

        “皇上!来人,快去寻懂医术的将士前来此处,等等,不许将皇上晕倒之事张扬出去。狄庆安见状骇得魂飞魄散,上前将魏苍彦一把自地上抱起,当看到他的面色时,心中骇极遂失了分寸大叫起来。吩咐罢方才细看他状况,只见他此时已面色发青双目紧闭,病因迹象竟与那几名已殁刺客有几分相像,顿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几名方才进来押犯人的士卒见状也大骇色变,慌忙领命前去寻医。

        笛庆安将魏苍彦放在他换下的那套破烂衣衫上,让他躺平后自身下戎装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块,帮他将唇角胸前的血迹擦拭干净,心急如焚起身围着他团团转。

        待一名小兵跑进山洞时,魏苍彦此时面色已开始发乌,牙关也紧咬不松,胸前未遮好衣襟内方才还白皙肌肤上也出现一片乌青之色。小兵见状倒抽一口凉气,急忙上前替他诊脉,片刻后面色阴沉低声与一旁焦急不安面色发青的笛庆安说道,“将军,皇上此乃中毒之象,若不尽快解毒,只恐有危险啊。”

        “那、那便快解啊,你这蠢材,还不快给皇上解毒!”

        小大夫虽面容冷静,却暗中紧张不已,待再次把脉后,深知魏苍彦身中此毒极难解,他自知只略懂岐黄之术的皮毛,自然不敢自行解毒,只能暂时先将他姓命保住,待回营后再让医术高明的人医治,踟蹰少顷与笛庆安商议,“将军稍安勿燥,皇上此毒中的甚是蹊跷,末将医术不精,只能先行将他体内毒素控制住,尽快要将他送回营中医治方可。不过末将需将皇上这伤口再行割开,不知将军是否同意?”

        “快快动手,现下还有何同不同意之说,快些!若皇上有何三长两短,你便给他陪葬吧!’狄庆安情急下竟霸道斥骂,自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递给小大夫,唤人来燃起一堆篝火紧盯着他手中的动作。

        小大夫被笛庆安骂得心慌意乱,不敢耽搁,咬牙接过匕首放在火上烧烤片刻,将魏苍彦发僵的左臂抬起,顺着那道发乌的伤口割下,顿时流出一股乌血,将地面瞬间染上乌青色,似水墨颜料般混浊不堪。

        此状令笛庆安心神一慌更为焦急,当下便命人急查军中是否尚有太子余党,待查出后交给他亲自审讯。吩咐后笛庆安却仍感极其不安,不知他是否能平安度过此劫。

        季幕远在营中帅张中看守昏迷不醒的太子,望着内帐中案几上茶碗心慌不已。不知为何今日他一早便甚感不安,早膳也未曾用上几口。按说雷天枫已派兵前去救援,魏苍彦本身也身怀绝世武功,若想自保委实简单,便是断水断粮也不会如此不济,为何他还于心难安?难道他身受重伤?还是敌将勇猛对他不利?

        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令季幕远心烦意乱不得安生,起身端起茶碗方想饮口茶压压惊,不料一直昏睡不醒的太子此时竟然清醒过来。睁开乌黑森冷的双目看向不远处呆坐的季幕远,见他魂不守舍面色发白,端起茶碗却不饮,遂冷笑不已狂傲说道,“哈哈哈,我瞧你这奴才心神不宁,是否在想你家将军?!哼,只怕他此番有去无回了!哈哈哈哈,竟敢密谋造反,如此佞臣理应将他趁早问斩不过嘛——如今也一样,还不是败在本殿手中!”

        “你你为何如此说?!肃之、肃之为何会有去无回?说啊!”季幕远闻言面色突变血色尽褪,手中茶碗滑落在地都不知,心如擂鼓结结巴巴的问道,见太子只冷笑不语,急的双目泛红一把将被绑在床上口出狂言之人狠狠掴了一巴掌。

        巴掌落在太子面颊上,发出一声脆响,将二人失态之举皆镇住。少顷,太子先行仰天大笑,赤红双目狠狠瞪着呆呆楞楞的季幕远说道,“哈、哈哈哈,狗奴才!你竟敢掌掴本殿?!我看你是活腻了,哼,你既如此急切想要知道,本殿这便与你说我已暗中安插死士,若得胜后便将他毒杀,此时恐怕他已中毒身亡,你与他阴阳相隔了哈哈哈哈,敢予本殿做对,便是死路一条!杀无”

        闻言季幕远顿时骇得浑身发抖四肢冰凉,指着太子一时竟讲不出话来。见他张狂冷笑,片刻后方才缓过那口气,忽而失控般冲上去将他咽喉狠狠扼住,双目充血泪流满面高声叫道,“住口!你、你这狗贼竟、竟然如此狠毒肃之、肃之绝不会中计!啊啊啊啊,我先将你杀了!”

        “竹儿!竹儿快些放手,若将他如此掐死,无人知道解药放在何处,将军岂不更加危险?快放手。”雷天枫自帐外等候大队人马得胜回营,忽闻帐内季幕远与太子争吵之声,正待入内审问便闻季幕远发狂大叫,大惊失色的他即刻飞身入内。

        一如内便见他正将四肢被绑毫无还手之力的太子以双手扼住咽喉狠狠掐着,太子已双目翻白面色发紫,眼见要被他掐断气了。

        雷天枫闪身上前将已陷入癫狂的人拉开劝慰,救出直翻白目太子,急声问道,“太子,方才所言是真是假?!若将军有何三长两短,你也无路可行,还是老实讲出事实,方才是正事。”

        “哼!你唬我?!如今本殿无论讲实话与假话,尔等绝不会放过我,哼,就如你所愿,给你们讲真话吧——方才本殿对这奴才所言毫无虚言,不信尔等便等着迎回魏苍彦那逆贼的尸身吧,哈哈哈哈哈哈。”

        “混账东西!”雷天枫闻言气的险些将太子一掌击毙,牙关紧咬怒骂一声将他一掌拍得吐血晕倒,待转身想劝慰季幕远时,只见他面色煞白双唇微抖,失魂落魄,呆呆立在他身后,不言不语。

        见状雷天枫暗道不好,急忙上前将他扶住,轻声唤道,“竹儿?竹儿?你先莫急,待我派人前去打探一下便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竹儿!来人,快去传军医来!”

        季幕远此时似魂已离身,不知身处何地,只想快些见到魏苍彦,根本不知太子已被打伤。待雷天枫出声唤他时,便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晕倒在雷天枫怀中不省人事。

        待季幕远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帐中,懵懂中尚在诧异为何会睡在此处,待片刻彻底清醒后便突地自床上坐起,赤足要下地。

        此举骇的一旁方才施针救醒他的一名小军医腾地自椅上站起,将他拦住劝道,“季大夫,您方才气急攻心昏厥了,现下才醒,还是先行歇息一下再去瞧将军。”

        季幕远闻言惊喜交加,一把抓住小军医的手臂急声问道,“将、将军?他、他回来了?何时回来的?我晕了多久?”

        “您,您晕了快三个时辰了,不过无甚大碍,只是有些疲乏而已将、将军”

        小军医支支吾吾满面犹豫色令他方才那阵惊喜忽而消失,心如擂鼓狂跳不已,一种不祥感涌上心头,顿时面色煞白踟蹰试探着压低声音继续问道,“将、将军他受伤了?他、伤的是否很严重?”

        “将、将军现下正昏迷不醒,身、身中奇毒,营中所有军医都在他帐中会诊,尚未查明是何毒唉唉,季大夫,您还未穿鞋子”

        闻言季幕远脑中一片轰鸣浑身发抖,呆愣半晌后方才回神,不待小军医说罢便赤着双足飞快向着帐外跑去。一路上他感觉心室几乎跳出胸膛,口中竟有丝丝血腥味,几十丈间的距离现下在他心中竟似千山万水般遥不可及。

        待他跑入魏苍彦帐中时,一群军医正围在内帐中商讨。混乱嘈杂声随着他缓缓踏入内帐的脚步声瞬间消失,偌大的帐中众人似乎皆已不见了,只剩他和床上面色乌青不醒人事的那人。胸口发闷面色煞白的季幕远,紧紧盯着紧闭双目静静躺在床上魏苍彦的容颜上,猩红双目中柔情缱绻令在场所有人都心怀不忍。

        笛庆安与雷天枫面带伤感,上前将众人屏退,只留下季幕远一人在床前呆立。半晌后,季幕远方收回缠绵的目光,满面是泪缓缓坐下,抓起魏苍彦无力垂在床边的手,细细替他把起脉来。

        “肃、肃之你为何还睡?见我来了还不起来?难道你走了这些日子都不曾想我?!肃之,你、你莫担心,这毒我定能与你解除,你若还想与我长相厮守,便要给我挺住,否则我也随你而去肃之我好生想你,哥哥你、你快睁眼瞧瞧我啊呜呜呜”

        雷天枫笛庆安静静立在一旁,望着肝肠寸断喃喃自语的人,瞬间双目泛红。雷天枫轻声喟叹上前劝道,“竹儿,现下不是你哭的时候,还是先想想如何救皇上方是正事。皇上所中奇毒,适才军医说他们只能帮助他以各种药材吊住性命几日,却不知如何解毒,我已派人去严刑审问太子了。”

        笛庆安上前将季幕远颤抖双肩按住,双目通红哑声说道,“竹儿,你也是大夫,快瞧瞧皇上这毒是否能解,都怪我,竟让那些刺客在我眼皮之下下毒害皇上我”

        笛庆安面上愧疚之色令季幕远瞬间清醒,轻拍他的双手,强压心头慌乱意,反对他劝慰一番,“皇上?肃之他哎如何能怪罪于你,那太子甚是恶毒,竟将人安插在士卒当中随军征战,你又如何能知晓,我这便想法子为他解毒。”

        说罢,季幕远强忍心痛将魏苍彦的手腕轻轻拿起,细细为他诊脉。随着他面色渐渐阴沉,雷天枫与笛庆安的心也缓缓往下沉,深知这毒恐极难解。半晌后,季幕远双手紧紧握住魏苍彦的手,面沉如水双目含泪低声道,“命人将我药箱拿来,准备热水手巾烈酒,我要给他解毒了。”

        雷天枫闻言急忙命人前去他帐中拿药箱,笛庆安上前帮他将魏苍彦身上衣衫除尽。当看到魏苍彦胸前那块玉佩时,季幕远再也无法控制情绪,目中急速滑下一串泪珠落在玉佩上,显得玉佩更加晶莹剔透,却毫无温度,冷极。

        原来那快上好的雪白羊脂玉佩此时已然成为一块通体暗红色泽发乌的紫玉,发出幽暗的光泽,正昭示着令人心惊的诡异之事。帐内极静,只有三人呼吸声与季幕远压抑的哽咽声断断续续,气氛极为沉重。

        “笛将军,季大夫所需物件皆以备好。”

        “进来吧。”帐外求见声将帐内三人惊回心神。笛庆安应声颓然离开床前,与雷天枫立在一旁候命。

        心如擂鼓的状况渐渐平息,季幕远紧咬下唇令自己镇定,将玉佩摘下后戴在自己项上。抹去面上泪水,季幕远深吸一口气接过小兵手中的药箱,打开拿出银针小刀等用具,细细用烈酒清洗过置与一块白布上,示意雷天枫与笛庆安上前帮忙将魏苍彦扶起,他则将他抱在怀中细细检查他全身穴位,将数支银针快速刺入穴位中。

        青白的面色,青白的肌肤,青白的双唇,魏苍彦此时紧闭双目气若游丝无知无觉,对外界一切动态皆无丝毫感应,当真似魂归天外之人,哪里还有昔日王者之风霸者气势,只剩虚弱的躯体被季幕远紧紧抱在怀中,用颤抖指尖轻轻抚摸悄然垂泪。

        待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季幕远方才将魏苍彦放平,拿起小刀却下不去手。忆起他与魏苍彦昔日帮莲秋解毒时,手段极快将莲秋穴位上割开十几道小口,并无一丝心疼不忍。此时面对魏苍彦,他却双手颤抖不忍在他已是伤痕累累的身上下刀放出毒血。

        “竹儿,皇上就靠你了,你若此时狠不下心,他必定拖不了几日,太子尚未供出此乃何毒,如何解,你再拖延下去,恐怕”狄庆安见他迟迟不动手,握刀的手还抖个不停,再观魏苍彦面色骇人气息微弱,不禁心急如焚,索性开口催促起来。

        “我、我懂,烦劳两位命人守住门口,以防入内打扰我解毒肃之你乃顶天立地的英雄,不会怪我在你身上留下刀伤吧,若你不应我,那便是答应了?我这便动手了。”举起小刀说罢,季幕远咬牙将魏苍彦左臂已腐烂发乌的伤口上腐肉快速割去,只见一股黑血自伤口处缓缓流出,见状他命狄庆安拿白布接住,以备他研制解药时用。

        强忍揪心之痛,季幕远开始狠下心来快速割开那些他已找到穴位上的肌肤。随着全身十来道刀口中乌色毒血缓缓流出,季幕远的心也随着那汩汩血迹若痴若狂,暗中祈求魏苍彦能逃过此劫,日后身体安康幸福美满,那他便此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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