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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两情相悦


魏苍彦穿过抄手游廊直奔墨雨轩而来,一路上咳声不断,令他心内好生惊诧。这季幕远跟随他八年之久,岐黄之术精湛他早已熟知,却不知他还有如此技艺,能令他这怀有绝世武功鲜少抱恙的身体能在几个时辰之内虚弱至此,委实怪异深不可测。

        连咳几声,魏苍彦唇角轻扬,且行且应付着于园中做事的家丁小厮。转至回廊上便见稚子暄儿与小女魏琉璃两个小人儿粉雕玉琢立于廊中等候。见他自远处逶迤行来,暄儿拉着妹妹面上露出欢颜向他跑去。

        魏苍彦将扑入他怀中的小女抱起,笑道,“璃儿,可想爹了?与你兄长这会子便跑来候着了?”

        “爹爹,您昨夜里都没去瞧璃儿,璃儿等了许久都没见您,后来后来便睡着了,今日一早我便央求兄长带璃儿瞧您了。”

        小小年纪的璃儿伸出白嫩小手环住魏苍彦的颈项,将嫩嫩的粉面贴于他面颊上撒着娇。幼女思念亲近之情令魏苍彦心头一软,紧紧将她揽在怀中,也狠狠在她粉面上亲一口。暄儿见状在父亲身下羡慕不已,蹦着高伸着小手也想让他抱。

        “爹爹,爹爹,您偏心,只抱妹妹不抱我,也抱抱暄儿。”

        “哈哈哈来,爹也抱你。”朗声大笑,魏苍彦望着一双儿女,胸口中早朝上所受闷气一扫而光,伸手将暄儿抱起,一边臂上一个粉嫩孩子,大步踏入墨雨轩中。

        季幕远早已起来洗漱完毕,身着一袭秋香色上绣几支青竹私服,身上未戴任何饰物,也未系腰带,满头青丝只随意绾了髻簪了青玉簪斜斜垂在头顶,玉面红唇一副慵懒舒适之态坐在书房内察看医书,苦苦寻找那支暗器上的解药。

        无奈查看了一个多时辰,已将小六子自将军府书库找来的几本古书大致浏览十之八九,却未找出任何能解毒之方。如此剧毒之药,季幕远暗思只恐是出自宫内医术极高的太医之手。倘若能潜入御药房将配制此药的方子弄到手,那魏苍彦便不再怕受此药威胁。

        凭他那身绝世武功,唯有暗箭伤人方才能令他防不胜防,若明刀明枪相对,恐怕南隅还未能有人将他制住,至少暗中能脱离那疑心生暗鬼的皇帝老儿所牵制。然而深宫严禁,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盗取药方,又如何能安然撤离便是一大难题。

        季幕远不想魏苍彦烦忧,也不想告知他此事,若他得知自己在配制解药,定会阻止他舍身冒险屡次试药,让他放弃如此凶险之法。心中惆怅不已的季幕远捧着医书一筹莫展,一时又为魏苍彦起不平之意。

        自八年前得他垂怜将其救下,便跟随于他身边多年,深知他忠心天地可鉴,曾数次不顾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之说当着他的面,在军营中将敌国派来说服他开关放行里通外国之人就地正法。不仅如此,他也对于敌国使者开出封王封侯的丰厚条件一概不予理会,倾尽一腔忠心力将边陲保住。这近乎愚忠之态对待朝廷,却仍不能令那皇帝老儿安心,此次竟然想将他至于死地,实乃有卸磨杀驴之意,其人品委实下作。

        越想越不忿的季幕远将书扔在桌上,烦闷至极扶额暗骂皇帝老儿。骂他常年深居宫内,歌舞升平姬妾满宫,又如何知晓此场战役胜之凶险。他却深知魏苍彦此番获胜实属不易。敌国兵力与之相当,领兵元帅也身怀绝技,令战场之上从未受过伤的他都险些丧命与他金刀之下。

        那日看他身带刀伤时,季幕远心生惧意大骇大惊,至今还忧心忡忡不能释怀。他极惧这皇帝老儿以为敌国已败大伤元气,才敢如此对待暂无用处之人,方才暗下杀手,将他置之死地移除心患,岂不知敌国未尝不会卷土重来将边陲据为己有?!

        正在季幕远无限忧愁烦脑之间,忽闻院外有孩童欢笑声,便知他一心惦念的人自朝中归来,忙收回烦闷之心放下医书唇角微扬迎出。一出门便见门前魏苍彦双臂各抱一名稚子,暄儿着牙白色小袄,冲他正咧开小嘴傻笑。

        另一臂上抱的人粉雕玉琢,身着金红色小袄,脚蹬金红绣花小鞋,浓墨色的乌发在头上梳成两个抓髻,用两根碧色丝带绑起,眉目如画剪水双瞳,此时正用若墨染成的双瞳盯着他,神色中略带羞怯,委实一个美人坯子。

        “肃之,你为何才回来?皇上可准你奏?碧水,将我方才备好的药丸拿来给爷服用。这便是小女璃儿了吧?”

        魏苍彦抱着两个稚子立在门外,见季幕远慵慵懒懒发如墨染略显散乱迎出门来,登时欢喜异常。晌午日头将他照射似梨花清透风姿绰约,若清泉甘冽一尘不染,心头便柔之又柔喜之又喜。将一双稚子放在地上,魏苍彦大步迎上前揽着他笑道,“哈哈哈这便是璃儿了,璃儿,这是你小爹爹,快来给他见礼问安。”

        “小爹爹万福,璃儿这厢有礼了。”

        小小的人儿软软的声,迈着小碎步走向惊喜万分的季幕远,将一双小手叠放于身子右侧,矮身道了万福。季幕远被这小粉团大家闺秀之举逗得眉开眼笑,蹲身将她软软香香的小身子抱在怀中,“璃儿真乖,小爹爹一会子给你和暄儿每人一份见面礼可好?”

        “璃儿谢过小爹爹,见面礼为何也有兄长的?只给璃儿一人如何?”

        “嘿!妹妹,你这小性儿可使不得,为何只让小爹爹与你礼物?我偏生要拿,不过拿了也送你如何?叫声兄长来听听”

        “嗯~~兄长,璃儿最最喜欢你了~~~也喜欢小爹爹。”

        “呵呵这小人儿,真真是个人精。”

        一双稚子之语逗得季幕远轻笑出声心情极好,一扫方才思之过虑之事,将小人儿揽在怀中不舍得放手。魏苍彦见状自然欢喜,遂上前将他自地上拉起,笑道,“吆,竹儿还为他二人准备了见面礼,真是有心了。为何不多睡会子,可否用过早膳?皇上已经准奏了,自今日起我便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之人了咳咳竹儿,你给我服的是何药,为何会这等神奇?若没它在朝堂上发挥功效,只恐今日之举会将皇上惹得更加疑心了。”接过碧水端来的茶盏与药丸,魏苍彦目中忧心之色一闪而过,将药丸服下。

        季幕远正在逗璃儿玩,闻言转身望着他轻笑,“呵呵这有何神奇,不过是点子蒲公英的绒毛制成的药丸罢了,你服了这颗解药半个时辰之后便不再咳了春桃,去,将昨夜里我备好的两份见面礼拿来,再拿些点心果子小玩意给两位小姐少爷,唤小六子带他俩玩耍,仔细莫绊着摔着就成,我与爷有话要讲。”

        “是,公子。”

        少顷春桃碧水便自房里拿出一个托盘,内置竟是上好的文房四宝。魏苍彦不曾想到季幕远竟有如此心思,心中自是欢喜,遂命人将一双稚子带到院中玩耍。进房之后,季幕远这才敛去唇角笑意,满目担心望向随后进来的魏苍彦静静不语。在他如此忧心的目光下,魏苍彦也无心嬉闹,敛去心中怅然若失之意,上前将他揽于怀中,轻声劝道,“竹儿,你无需忧心朝中的事,今日皇上似乎很满意我将兵符上缴之举,还准我在家中养病,如此一来日后便能好生与你在一起了,于我来说,也算是极好了。”

        “哎肃之,我只恐只恐此举并未能将皇上打动,反而令他更加疑心,总之这伴君如伴虎,你要万事小心为妙。不上朝也罢,正好与我在家中研究医书上的疑难杂症,做我的试药之人吧。”

        一声喟叹,季幕远指尖轻抚在他眉眼上,将心中之忧道出,随后强作欢颜将唇印在他的眉间,打趣道。魏苍彦揽紧怀中人,动情于他此刻的倾心相醉全心相授,微微颔首后将他微凉指尖握住,放在唇边轻吻,笑道,“你当真舍得用我来试药?若中毒身亡,你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去!休要满口胡言你若不在,我也决不独活于世。”

        惊闻此语,季幕远面色突变,将手自他手中抽出捂在他唇上,双目霎时泛红,语带薄怒轻斥,说罢垂首不语。魏苍彦见他眼角泛红语出决绝,不禁心中一紧,忙赔笑抱紧他哄道,“是是,我猪油蒙了心,浑说呢,你万万莫动气。咦?为何将你母亲留下的玉佩拿下?快戴上,你不是说此乃吉祥之物,能保你平安周全从不离身吗?快快戴好。”

        “肃之我虽幼年家中富足繁盛,却因多年前战火绵延致使家破人亡,若非你将我自雪堆中救出,我只恐早已往生,这些年来截然一身,身边也无甚值钱之物,就连昨日给爹娘夫人那些见面礼也是你府中之物,现下唯有此物还能拿出手,正乃吉祥之物,我今日才将它赠给你戴,愿能保你一世平安,能与我共度红尘。”

        躲开魏苍彦的手,季幕远双目微红,将手中自颈上取下的那块油光水滑上好羊脂玉佩挂在他颈上,垂首将面颊埋在他颈窝中低声细语。此话一出,一腔柔情的魏苍彦顿时感激涕零,胸口似有股热气充斥,令他险些洒泪当场。将唇印在他发丝之上,哑声道,“竹儿,竹儿,我何其有幸能与你相遇,你如此待我,令我如何能不爱你放心,我许你三生三世红尘相伴,不离不弃。”

        那枚还留有季幕远体香温热的玉佩,将魏苍彦的心也暖热,且如柔丝般缠缠绵绵溢满胸口,其中滋味委实似裹了蜜般甜丝丝的。多年来从未有人将如此动情的话讲他听,即便是两位夫人也从未与他如此说过,父母兄长更无从谈起。如今季幕远将心事尽剖,他才知原来他也将自己深恋,一时间情难自已,将他紧紧抱于怀中哽咽无法言语。

        季幕远此时真情流露,将压抑多年之久之情倾尽而出,只顾在魏苍彦怀中伤感,将院外还有一双稚子忘得一干二净,待感觉房中气氛怪异时为时已晚。两个小人儿已经不知何时进来,正立在堂前带着满目惊诧望着他二人如此亲密。

        “爹爹,妹妹想要与小爹妹妹,非礼勿视,快莫看。”暄儿见状忙将璃儿的双目捂住,用身子挡住璃儿转过去将她搂在怀中。

        “啊!暄儿璃儿,小、小爹爹这便去更衣到上房与二老请安,少待片刻。”季幕远闻声大惊失色,猛然将魏苍彦推开,面红耳赤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是好,忙转身直奔内阁躲避。

        被推的倒退两步的魏苍彦,也觉与季幕远亲密之举令稚子撞见不好,面上不禁尴尬万分,干咳两声对小六子吩咐,“咳咳小六子,先将小少爷与小姐送去少夫人房里。”

        “是,爷,小的这便去送。两位小祖宗,走吧,小的送您二位过去吧?”

        “哼,爹爹委实偏心,只与小爹爹玩耍,璃儿偏生不走,小爹爹,小爹爹呜呜呜”

        璃儿年幼无知,如何能明白方才两位父亲实乃非礼勿视之举,只怨父亲偏心不肯离去,拉着魏苍彦衣袖扭动小小的身子哭闹不已,让聪明伶俐的暄儿与小六子强行抱走。又惊又羞的季幕远躲在内阁心如擂鼓,闻听两小儿离去方敢出来。

        魏苍彦命春桃碧水伺候更衣时还不忘打趣笑他面皮太薄,需加强历练方可。惹来季幕远双目含羞一通斥骂,反将方才那阵烦郁放置心底暂时忘却,与他嬉闹一番作罢。

        至此,季幕远便在将军府中安然处之。每日与两位高唐晨昏定省(xing)后便与魏苍彦游山玩水,将京城繁华看尽。或留在家中教一双稚子读书识字,或焚香挥毫泼墨,或琴瑟和鸣相伴,日子过得好不悠哉。

        然而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季幕远虽在这将军府中无人敢怠慢他,老将军与老夫人见幺儿对他甚是喜欢,加之他也年少儒雅乖巧,用自己高超医术对老二整日精心调养,终将二老的心打动,待他疼爱有加。季幕远在府中虽八面玲珑却不问世事,无事可做时便将解毒医书细细察看,甚少与夫人白芷嫣相见,只恐引她动气。

        无奈他却终是白芷嫣心中杂草,除之不去而心有不甘。自入冬以来,魏苍彦便收到圣旨再次繁忙起来。虽圣上未曾将兵权再次交到他手中,但再次重用他之意越发明显。不知为何,季幕远对此深感不安。魏苍彦对此也猜不透,唯有步步谨心与之周旋。再者,锦王似乎也对他极其关心,与他愈走愈勤甚是亲近。

        这二人的心意令人无法参透,令季幕远提心吊胆,不知这锦王如何盘算,想将他如何利用,需每每仔细提醒他小心为妙。魏苍彦对此未并多加猜测,只因锦王自小便跟他交好,此时和他亲近倒也无甚可疑,故尔对季幕远种种叮咛嘱咐只当他紧张担心自己,心下欢喜表面应着便罢。

        魏苍彦近来开始忙于朝中之事。许是圣上恐此番冷对功臣态度会引起其他重臣寒心,故尔特地寻了份出力不讨好的差事给他,竟然命他新任总兵教头,终日在城外军营中训练,实在忙的无法闲在家中了。

        因季幕远自跟着他入住将军府,军营中已经无人不晓,深恐被人耻笑他个魏苍彦这种龙阳之好,故尔也不愿去军营再见昔日出生入死的一干同僚,便在府中潜心研究医术。

        近日来魏苍彦已有十几日未能回墨雨轩见季幕远以解相思,虽心焦却也无计可施。却不知将军府中已在悄然之中变化着。其一,自入冬魏苍彦繁忙少回家中,一双稚子便很少再涉足墨雨轩,多日未去寻找季幕远玩耍。其二,季幕远房中的月例与用度也在减少可他却毫不知情。其三,由于天气渐渐转寒,府中各房中都早已将地龙烧起,火盆暖炉发放齐全。唯有墨雨轩内冷冷清清,房中极阴极寒,反不如院内有日头的地方暖和,丫头小厮服侍在季幕远身侧,也都已提前穿上棉衣用来御寒了。

        季幕远只顾潜心研制解药,虽也发觉此番变化,却也未曾深思,只当府中节俭还未动用地龙暖炉取暖,还兀自暗想许是近日天气渐寒,一双稚子年幼,其母恐受了风寒才不让他们过来玩耍,每日只在书房暖阁内随先生上课。

        这日翻阅医书后季幕远突发奇想,命小六子及几个小厮将园中老鼠以食诱惑将其活捉,用来试药。小六子对此乐不可支,唤上小厮与他在园中到处寻抓几日总算抓到几只幼鼠,令季幕远欢喜异常,命人寻了几只笼子将幼鼠关了,每日拿各种药剂来试。十几日下来,那几只幼鼠不但未亡,还长大肥硕不少,倒令小六子惊叹连连。“公子,这幼鼠能有您这饲主也值了,十来日便肥了这些,稍加时日恐怕能做菜肴也未可知了。”

        “胡说八道,鼠类如何能做菜肴,莫非是这房中近日茹素,你馋肉想吃它了?那我这便命春桃碧水给你做了赏你吃,如何?”季幕远立在廊前,身披一件墨灰色鹤氅,手执长柄银勺中盛的些许药膳,正给笼中幼鼠喂食,闻言笑斥一旁陪着他喂鼠的小六子。

        “哎吆公子,您可饶了小的吧,这鼠肉小的可无福享受,只恐吃了它我也殁了”小六子闻言大骇,面色发青连声讨饶。惊恐之色将春桃碧水逗得娇笑不已,冷清多日的墨雨轩此刻又有了些许昔日人气。

        今日午膳时分季幕远方才发觉膳食越发简单粗糙,只当家主魏苍彦不在家中用膳,厨房偷懒不将他放在眼中少做几样菜式薄待他也是有的。待用膳时才察觉丫头小厮面上都轻现几分忧愁,在一旁伺候时更是满目怜惜与愧疚,方才令他恍然大悟。略一思索便知定是夫人白芷嫣见魏苍彦近日不在家中主事,遂动用她当家主母的权力给他难堪了。浅浅一笑,季幕远继续垂首举箸用膳。

        一干下人细观他面上毫无不悦之色,将桌上那几样清淡简单至极的素菜慢条斯理各用一点吃罢才嗽口命他们撤下。碧水指挥小厮撤桌,恐他寒心近日在府中备受冷落,心存疼惜手执清茶递给他,双目泛红垂首劝慰,“公子,近日来府中忙于下月初皇后娘娘的生辰贺礼,又要准备年下祭祖等杂事,还要准备朝贺之礼,亲戚们的年酒,各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奴才们有偷奸耍滑的也未可知,这几日委屈了公子,还望公子莫往心里去,待爷忙完回来,便无人再敢如此偷懒了。”

        清茶浅淡,与刚入府时老夫人赏的那两盒贡茶口感差了许多。季幕远浅尝一口放下,自怀中摸出银袋,将仅有的几块碎银倒在桌上淡淡一笑,“无妨,我自小便随军走动,苦寒蛮荒之地也是去过的,冬日夜里营帐中与外头一般冷也扛过来了,如今这天寒地冻时还能在家中享用这高床软枕已是极好了,如何还会委屈,你无需多虑,也万万不可与任何人说起,我很好只是苦了你们,这里有些碎银,不多,拿去每人置办件御寒冬衣吧。”

        “公子奴婢遵命,断不会浑说。只是这赏银可使不得,您都不觉得委屈,碧水如何敢有如此念头,您忙了一晌午,这会子也该乏了,歇着吧。”

        碧水哽咽着将桌上银子替他收起,服侍他卧在软榻上,自内阁中抱出一床厚厚的锦被帮他盖上,被角各处掖严实方才双目泛红关了门出去。季幕远躺在榻上冷的浑身发抖,半晌之后才略微好转,微瞌双目苦笑不已。都道这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知书达理,却未曾想过他如今遇到的原是极喜拈酸吃醋之人。白芷嫣恐怕等待时机好久,先前和他以礼相待也是惧怕夫君才不敢对他做出越礼轻慢的事来。

        近日借着魏苍彦忙于在军营中训练新兵不能常回家中主事,便将他月例用度大肆削减至房中开始缺衣少食了。膳食如此简单清淡定是她知会了厨房,下人们岂敢违背当家主母之命,自然薄待与他了。白芷嫣却不知此举在季幕远看来委实愚蠢之致。他虽不会去如女子搬弄口舌告知二老主持公道,可魏苍彦若回家得知他房中物资紧缺粗茶淡饭,到那时岂能瞒天过海,只怕届时会伤及二人夫妻情份。

        事有凑巧,就在白芷嫣在将军府中大兴主母之威时,近半月未露面的魏苍彦因在军营中过于思念季幕远,便吩咐那位新上任的教头自行训练,他要归家歇息两日再回营中主事。下属自然不敢阻拦,赔笑将他送出军营。

        一路策马狂奔回至府中,魏苍彦未让家丁通知任何人,只将踏雪命小厮牵回马房,疾步直奔墨雨轩而去。一干下人见主子突然回府,惊得人仰马翻心惊胆战。也早有白芷嫣心腹悄然跑去给她报信。

        “吆!爷,您可回来了!公子,公子,爷回来啦爷,您可累着了?口渴了?快,春桃姐,给爷看茶!”

        “哈哈哈,你这猴精,赏”

        季幕远正在正堂昏暗烛光下用晚膳,忽闻院内小六子高声行礼,那声音都仿佛带着几分张扬与发泄,令季幕远心跳不已连连摇首浅笑。还未待他起身相迎,魏苍彦便已如风般踏入房中,顾不得宽衣洗漱便将他揽入怀中紧紧抱着,“可想死我了,竹儿,莫动,让我抱抱”

        “回来也不通知一声肃之,我也想你了,营中可一切安好?乏了吧?快,坐下说。”

        将脸埋在他稍带几分寒气的斗篷上,季幕远深吸口气,将小鹿乱撞之心稳住方才开口。不舍的放手,魏苍彦才注意到房内灯火昏暗阴冷异常。不禁眉头轻蹙极其不悦的将身侧开,在烛火昏暗的光线下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人。

        方才十来日未见,这人便轻减许多。不知是否光线不好,魏苍彦发现烛光印在他双颊上似乎略有些凹陷,原本就纤瘦的身子在那件宽大鹤氅下更显瘦弱,点漆似的双目却亮若繁星紧紧流连在他的面上不舍移动,望着眼前的人,魏苍彦突觉胸口似利器划过令他痛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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