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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021章


和翊一战成名,京中世家无人不知五殿下在逐香居夜战群狼的事。

        云玡叫和翊参加诗会,是为了让他合群。就算不合群,也不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老人说与人为善,总有些道理,凡事不求人情练达,能做到明哲保身便很好了。但如果直接对他说教,难免会招致反感,所以才想从中斡旋,因势利导。

        如今过程不理想,结果却是好的。

        乘云阁的同学们对和翊有了很大的改观。

        女儿家忽然发现身边多个俊俏英挺的少年,虽说学业不精,却外冷内热勇敢坚毅,少年们则从心底冒出一丝丝的服气,加上害怕挨揍的缘故,不像以前那般横眉冷眼。

        变化最大的就是薛山鸣,他认定了和翊武功高强,没事就要拉着他比试。薛山鸣自幼习武,习的正经的薛家枪,跟和翊过上几招,才知道他招式不算精妙,就是力气……太大了些。

        薛山鸣动不动就享受腾空而起,摔得鼻青脸肿的待遇,他越挫越勇,成天跟在和翊屁股后面跑,惹出不少笑话。

        这日放学,云玡跟和翊刚要离开,薛山鸣便把书包甩给小厮追上来。

        “和翊,我从我哥哥那儿新学了一套拳法,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他就是用这一套拳震慑北疆的,小爷今日指点指点你。”

        薛山鸣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请教说成指点,可惜和翊不吃他这一套。

        “我没工夫受教。”

        薛山鸣拦住他:“不行,必须来,咱们分个胜负,看看谁才是乘云阁第一高手!”

        和翊推开他:“你是。”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薛山鸣气得跳脚。

        云玡笑得打跌,和翊瞥了他一眼,大抵是嫌他无聊。

        墨书调侃道:“老虎少爷,您不是讨厌咱们五皇子吗?如今怎么见天儿地缠着他?”

        薛山鸣怒目圆睁:“胡说,谁缠着他了,小爷是要揍他,起开!”说罢挥拳而去,动作之大差点撞上的云玡,云玡没反应过来还在笑,被和翊不动声色地拉开。

        和翊沉下脸,显然是不高兴了,与薛山鸣拆解两招到了树下。

        墨书急忙道:“少爷,他们真打起来了!”

        云玡笑盈盈拉住他:“不怕,切磋切磋嘛。”

        乘云阁禁止斗殴,但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同学们都围了上来,有的帮薛山鸣加油,有的为和翊喝彩,一时间本该回家的同学们全围在庭院中。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哪知远处的康侦仲有事找薛山鸣,薛山鸣略一分神,便被和翊扔出去了。薛山鸣在半空中翻个身堪堪站稳,不甘心道:“再来!”

        “不打了,你输了。”

        “这次不算,我是被小世子分散了注意力,”薛山鸣追过来,被康侦仲拉住:“还打,忘了你答应陪我去清水庵?”

        “去去去,成天去,有什么好去的?去了人家也不见你。”薛山鸣输给和翊本就心情不好,此时迁怒康侦仲,竟是口不择言起来。

        康侦仲脸色一白,咬牙道:“好,你要打就打,下次被你哥哥训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薛山鸣讨厌别人拿他哥哥压他:“不用你管!”

        他二人平日关系最好,此时吵架才稀奇,不少人打哈哈来劝和,薛山鸣知道自己不对,甩了袖子就走了。

        薛山鸣一走,同学们便作鸟兽散,口里说着快走快走,当心天黑了被狼给叼了。

        从逐香居回来当天,程家派人放火烧山,哪知没过几日,程蒙在大街上被四五只狼给叼走,一路拖到城门口,虽被守城的官兵救下,却也去了大半条命,故有早点回家的说法。

        和翊问云玡:“走不走?不是要去买东西?”

        “走,等一等,”云玡回头看了眼落寞的康侦仲,笑着迎过去,“世子!”

        永宁王家的事云玡是知道些的,王爷风流成性,整天想着纳小,偏王妃眼里揉不得沙子,康侦仲出生没多久便搬去了城西的清水庵带发修行,多年来不问俗事,对亲生儿子也十分淡漠。康侦仲是个孝子,每隔十天半个月便会到清水庵去看王妃。

        薛山鸣平时都会陪他去,今日生气就自个儿走了,倒真教他伤心了。

        康侦仲神色黯然,见云玡过来,勉强笑一笑:“长生你有何事?”

        云玡扯下身上玉佩:“虎威先前与我打赌赢了我一枚玉,我忘了给他,这几日我要在家里陪祖母去礼佛,不来学里,想请你帮我转交给他。”

        康侦仲愣了一下,大约是在犹豫。

        “世子与虎威向来最好,我只能劳烦您了。”

        康侦仲叹了口气:“行,我替你给他。”

        “多谢世子。”

        云玡把玉佩给他便要告辞,身后的康侦仲问他:“长生,我有一事不解。”

        “世子请说。”

        “尊父是太子太傅,你与太子青梅竹马,如今却和和翊走得如此近,是何缘故?”

        永宁王是个闲王,不掺和夺嫡之事,不像云定早早选了太子,康侦仲如此直白,倒让云玡讶异。

        他莞尔道:“我与小世子,虎威,五殿下有同窗之谊,对大家是一样的,并无跟谁走得更近之说。”

        “区区同窗之谊,你替他周旋筹谋?如今五皇子在乘云阁大小也算个人物,私下有了不少拥趸。仔细想来你功不可没啊。”康侦仲聪慧,也不拐弯抹角,“我只问你一句,太子,和翊,你支持谁?”

        支持谁?

        这话什么意思?支持不支持的,大家不都是同窗好友么?他一介学生,又做得了谁的主?

        云玡苦笑:“世子的话太深奥,我听不懂,我不过随心而为,都是朋友……”

        “随心而为……”康侦仲低喃一句,看了眼手中玉佩,若有所指地道,“我知道了,你去吧。只是长生,好人做得太过,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云玡笑笑:“欸,我记下了。”

        云玡回去的时候和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过他有一点好,不喜欢多管闲事,所以不问云玡刚才和康侦仲说了什么。

        两人坐马车去了唐记食铺买了些小鱼干儿给小橘猫当零嘴,又买了些鹿肉,果脯之类的。大包小包足有十几袋,云玡和墨书拿不动,便叫和翊赐了他尊手一用。一行人边走边聊天,刚出门就碰见一对男女从隔壁的锦裳堂出来。

        墨书呆住,和翊抿唇,云玡略略一笑。

        钱思浓投来诧异的目光,和煦适才还带着笑意的脸则阴沉得要命。

        云玡暗叹一句大意了,居然没注意谢家的马车。

        “太……太……”墨书想问安,然后发现不适合,只得抱着纸袋无所适从地行了礼。

        和煦盯着云玡,语气森冷:“出来玩?”

        云玡淡笑道:“我养了只猫崽,今儿出来给它买些吃食。”

        “我知道,是皇祖母给你的哪只,”和煦不知想起什么,看和翊的眼神都带着冰冷,“他怎么在这?长生,你不是答应过我——”

        “东西太多了拿不了,我请五殿下来搭把手,”云玡截住他的话,看向钱思浓,“您陪钱姑娘买衣服?”

        和煦总算想起旁边还有个钱思浓,不好臭着脸,朝和翊伸出手:“你闪开,把东西给我就行了。”

        和翊眉心抽了抽,没理他,径直去了马车上将东西放好。

        和煦握紧了拳头,趁他发火之前,云玡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他:“您要拿,我便不客气了,拿着吧。”

        和煦一愣,见他没与自己生分,忽的笑了,将东西接过,柔声问:“你都买了些什么?”

        云玡淡笑道:“没什么,都是些吃食罢了。”

        云玡实在不喜欢的和煦同他这样腻歪。两人同为男子,自小一起长大,他无法忍受和煦把他当成女人看待。

        待东西都放回车上了,云玡道:“有劳殿下了,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您和钱姑娘雅兴。”

        “你赶我走?”和煦蹙眉道,“不成,我同你一起回去。”

        云玡愕然,没想到和煦如此任性,他看了眼钱思浓,钱思浓咬着唇,甚是紧张地看了眼和煦。

        他叹道:“殿下这是什么话?钱姑娘还在呢。”

        和煦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犹豫,回身吩咐道:“孤有要事与师傅商量,要去一趟云家,你跟着多有不便,先跟来福回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听话。”

        钱思浓将来会成为和煦的侧妃,可和煦一看见云玡,立刻将她抛到一边。她心中备受屈辱却不敢言明,只能乖乖上车。

        钱思浓一走,和煦便上了的云家的马车,他掀开车帘,对云玡伸出手:“长生,上来。”

        云玡平生未有耻感,此时在墨书和和翊的注视下,破天荒的有了。

        “多谢殿下。”他没有理会和煦的手,扶着马车上去了。

        和煦笑容一僵,冷冷看向车外的和翊跟墨书:“孤和长生先走了,你们自己回去。”

        云玡蹙眉:“殿下,五殿下他……”

        和煦不理会,对车夫道:“还愣着做什么,要孤教你怎么赶车吗?”

        车夫慌忙挥鞭,马车绝尘而去。

        和翊沉默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远处,他就这样被丢下了,眼看着云玡跟和煦离开。

        墨书讷讷的:“五殿下,您没事吧?”

        说实在的,太子爷这么欺负和翊,和翊还挺可怜的,但他一个下人,也做不了什么。

        和翊理了理袖口。

        他没事,就是想打爆那架破马车。

        “我没事,走吧。”

        墨书吓了一跳,没想到和翊这次这么好说话,他挠挠头,快步跟上和翊。

        和翊问他:“你上次说,你们少爷喜欢吃什么?什么钵仔什么?”

        墨书是个话篓子,和翊简单问一句,他能自己说上一天。

        “哦哦,钵仔糕?那是从百越传来的美食,晶莹剔透又弹又软,我们夫人以前的总会做给少爷吃,后来夫人去了,少爷就不吃了,有一年冬天他发烧想吃得厉害,爬起来自个儿做,做得味道不对,恼得都要哭了。我们家少爷就爱吃甜的,辣的也爱吃,不过吃得少,每次吃了就胃痛,酸的也还行吧,就是不沾苦的,苦瓜不吃,喝药也特别难。王姨娘还特别爱做苦给我们少爷吃,说什么对身体好排毒,净折腾他,后来我们少爷又哭又闹,老太太就不让吃了。”

        和翊心中讶异:“他还会哭闹?”

        “哭啊,怎么不哭?现在大了要脸才不哭,从前老太太最吃这一套。我们家少爷生得漂亮,小时候糯糯叽叽的,别人家孩子哭哭闹闹真让人想揍上几拳让他闭嘴,他一哭就跟掉珍珠似的,看得人心都化了。”

        和翊听着,一会儿想着那个糯糯叽叽的云玡,一会儿又在想他哭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所谓心化了,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他只知道云玡这人,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

        而此时,跟和煦待在一起的云玡才是真的恨得牙痒痒。

        他苦思冥想,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煦竟成了这样一个糊涂蛋!

        马车内,和煦握紧云玡的手,比吃了几斤蒙汗药还昏头昏脑:“长生,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我不找你你就不见我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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