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宴无好宴1

虽然在扶风中各个鬼怪鸡飞狗跳，形象全无，但是出门在外还是很拿得出手的。今日是苏氏夫人芳诞，顾夫人闺名“芙宜”，苏宽曾为了夫人在羲和台里剪了一座数百里的莲花湖，昨日早早在其中取了亭亭莲花装在上好的蓝釉瓷盆中。微风吹过，花朵摇曳，颇有几分憨态可掬之态。

        苏昱此前被捉回羲和台，正在自己的房间被关了禁闭，今日才被放了出来。顾夫人见他，露出笑容“少渊”

        苏昱行礼道：“娘”

        顾夫人原是桃花源茯苓殿弟子，不知是否巧合，羲和台代代宗主的夫人都善于医药。桃花源的弟子虽大多都性格温和，但顾夫人却是茯苓殿长老的女儿，自幼娇养长大，性格难免骄纵霸道一些，但是对于这唯一的儿子却是百分的关爱。

        顾夫人纤细的手指捏了捏苏昱的脉门，轻轻将手放在他肩头：“又和你爹闹了，他也是为了你好”

        苏昱此次对苏宽将他强行带回羲和台本是不忿，但是在顾夫人面前却是没有违逆自己的母亲。

        顾夫人笑着将儿子赶出厢房才开始上妆：“你呀，先去前殿迎接贵客，等结束了我在和你谈，听说你在琅琊认识了一个姑娘？不如带给我看看”

        章宪各地宗门大大小小玄门早早便排除代表启程来到了羲和台，而同为玄门五氏之一，其余白，元，李，顾分别也有弟子前来祝贺。或者说，前来见识见识一下这位能赶走血煞的尊者到底是何路数。

        在围剿扶风之前这位扶风尊甚少在外边现身，后来玄门百家从海量的异闻录中查阅出来的资料唯显示这位尊者的喜好，每每遇上感兴趣的人或鬼怪都会与他做一笔交易，且从不食言，与臭名昭著的血煞等人或喜欢用幻术骗人的其它鬼族相比简直算是厉鬼中的良心。

        无论如何，总比血煞好些。

        渺渺的歌声自羲和台上迢迢而来，曲调清婉，百转千回，却又并不如何放肆，这一代苏氏宗主喜爱歌舞雅乐，故而在羲和台上蓄了一群能歌善舞的美姬。

        白彦推门而出，屋内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龛上白瓷小瓶里的翠竹宛如刚刚折下，叶上霜露未干。

        正殿顾夫人和苏宽早已备好各色美食美酒，众人纷纷落座。

        “听说这次顾夫人芳诞。连那边也邀请了？”一个章宪小宗门弟子低声问道。

        “可不是嘛，听说是为了桂城那个新鬼蜮的的事情。”

        “我听说那个地方可邪门了。”

        “听说是与鹤道君和一个顾氏弟子去解决的。”

        “有与鹤道君在，扶风也不敢过于嚣张吧。”

        “好像没见扶风的使者。”

        羲和台要与扶风共商桂城新形成的鬼蜮一事早已传遍章宪，各地的弟子议论纷纷。

        此时宴饮上有一领舞的舞姬颇为出挑，一手执剑，一手纤细的手指捏作兰花样式，重重红色的绸缎在台上如花般绽放。那舞姬仿佛在一片片花瓣云雾中，艳丽得无法直视。

        那白皙的赤足随着乐声在华台上跃出轻快明艳的步伐，足上一串珊瑚珠随之舞动，不知晃了多少人的眼。

        “这舞姬是何处寻来的，当真是非同凡想。”有年轻的弟子不免被其吸引，向身旁的弟子询问。

        “这是秦淮渡的媚娘”

        有惯常风月的弟子好心解答：“媚娘可是一览芳华里的舞魁，此次据说是苏徊花了大价钱请的。”

        有好事者戏谑道。：“舞是好舞，可是在顾夫人芳诞时送上此等佳人，就不知道这份礼物最后落到谁的手上了。”

        身边的人随着那人所暗示的方向望去，果然此时苏宽手中的酒早已未曾动过。

        片刻后歌舞初歇，苏宽起身笑着拱手，朗声道：“诸位贵客来自五湖四海，玄门百家百忙之中莅临羲和台，参加我羲和台盛会，实乃在下之大幸。”

        下边的宾客一股脑的捧场道：“哪里哪里，有幸庆贺顾夫人芳诞才是我等之幸。”

        “宗主与夫人可真是伉俪情深呐”

        “是啊，苏少主也是一表人才”

        阿谀祝贺之词大片大片往外溢，白彦垂着眼眸，依旧是一身白底松枝云纹与族中派来的弟子坐在一处，那些弟子为他挡住了那些热切围上来的女客。

        “来来来，烦请道君抓阄”

        羲和台主事的老仆怀抱一支缠枝花纹白瓷，满面堆笑的来到白彦一桌，将签举国头顶，呈到白彦面前。彼时玄门世家的宴饮大体会有三项活动，一为礼客贺主，二为歌舞雅宴，三便是此了。玄门各有所长，平日聚集于此，多有献技取乐者。此时一般宴会主人请一德高望重之人抽取签子，若客中有擅长者皆可去展示一段。此事不但不会被众人以为谄媚，若有出彩者，还多被传为风雅之事。

        如今客人中，李，顾都只派了长老来道贺，而元氏一向清修为主，不喜此等宴会，此次还是冲着桂城之事来的。唯有白彦为白氏宗主的叔叔，身份尊贵，又年纪轻轻便修为高深，做此次抽签之人最为合适。

        鲜红的“酒”字刻在白玉签上，被抽出来时那老仆贺道

        “长长久久共赴白头，贺宗主与夫人天长地久。”

        签上所刻除了剑，射，政，符，丹之流，亦有乐，文，酒之类的纯娱乐签文。此时管事早已吩咐众女姬端出各类精巧器皿，中盛着泛着各种色泽的美酒。

        “此处是我羲和台为此次宴会所备佳酿，各位可各取所需，若哪位能第一个猜对哪壶酒的名字与出处，我羲和台便赠送十坛与这位道友。”苏徊道。

        羲和台特意备来的酒自然不是什么凡酒，而是采集各类山珍灵物所酿，价值非凡，这鱼贯而入的仆人们已摆上近七八十种，且还未结束。若当真如苏徊所言每猜中一种便送出十坛，那可是大手笔。众人纷纷与相熟之人共饮，特有些女弟子鼓足勇气羞涩的端了一盏酒向心上人走去。

        元熙缓步走过一片莲池，那件半新不旧的道袍也换成了修善斋的阴阳双鱼道袍。走过一片浮梁时，前边忽的多了一片莺莺燕燕。虽然所见不多，但是他还是依稀记得是苏氏的一些女弟子，当下便笑着招呼：“诸位道友何以在此？”

        “我等在此，自是为了等候灼光道君呀”

        其中一女咯咯笑道，率先出言，身上的金乌逐日道袍熠熠生辉。

        元熙也不禁一笑，驻足之处正好与她们相隔三步之遥：“不知各位可是要给我出什么难题了吗？”

        “哪里是什么难题？”

        苏盈娇声开口：“再有什么难题与道君不都是小事一幢？”

        身边的几个女修也俱是笑着复议，颇有几分打趣的意思。与温文疏离的白彦不同，元熙更为通明豁达，待人也更和善些，那些女弟子不敢去白彦前起哄，却敢打趣同为道君的元熙。

        元熙道：“若是力所能及，自然没有不帮之理，只是道观禁酒，若是道友要我猜那杯中之物，我是猜不出的。”

        “道君如今在羲和台也禁酒吗？”发话的仍是苏盈，话语间依稀有些埋怨。

        “平日道君在修善斋清修，师门管束自是为了我等，只是道君既已出观游历自是可以饮酒了，道君不若尝尝这杯清酒。”

        修善斋分内外二院，的弟子自幼便在道观修行如同出家，禁酒色赌淫，直至师父认为其已经达到了可以出门游历在送出观。而弟子若是能坚守本心戒律，则可在游历后于修善斋内院修行，否则会成为外院弟子。

        内外院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元氏一族与火灵有缘，男子伴生神通多为大日琉璃火，而此火属阳，若是破了色戒大日琉璃火亦会蜕化为炎阳琉璃火，威力逊色不少，如何抉择尽在本心。

        修善斋弟子出门游历后各有不同，有坚守清修戒律者，也有在红尘中遇上心仪之人结为道侣者。

        旁边有缓缓行来的女子嗤笑出声：“既道君都已说了，你又何必强求？”

        她亦是苏氏长老之女，向来与苏盈不对付。如今见她碰壁，自然不会给她面子。

        诸女见元熙虽和顺，却态度坚决，起哄几句便纷纷离去。

        苏昱此时作为苏氏少主，自然也免不了被想要攀上大树的各个宗门长老弟子围攻。更有一群女姬纷纷想要给这为苏氏未来的主人留下深刻的映像，苏昱虽是公子哥脾性，却对女子向来优容，一杯杯酒水来着不拒。

        唯有一桌还清静一些，白彦一人坐在主位上自饮自酌。白彦此人，端坐与一处一派仙风道骨，比天上仙人还不染俗尘对比得其余人自惭形愧，身边还有几个自发作为肉墙的白氏弟子，女姬们即使心中倾慕，却也只是默默观望，实在是不敢上前。

        元熙似乎亦是看到了这样一个清净之处，含笑行至道：“与鹤道君此处好生清净，此前还未谢过道君在边城出手相助。”

        白彦起身行礼：“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正午日头正毒，照得四周楼阁明晃晃的，元熙与白彦并肩座下：“道君之前身边那个带着狐纹面具的鬼族呢？可也来了？”

        白彦忽然忆起之前元熙的“有缘”之语，又忆起桂城时姜晗护着宋衾兄弟时的言语，一时只觉得心如同被什么东西攥住，只定定的看着手中的酒。

        “他回扶风了”

        元熙继续追问：“与鹤可知道那鬼族的姓名？”

        世人友人之间才互称字，元熙与白彦互相闻名已久，却是正式场合第一次见，元熙就自来熟的称呼白彦“与鹤”。

        鬼族人不喜有人追寻自己生前之事，姓名一向不会轻予。

        白彦道：“姓名之事，当问本人。”

        元熙曲起手指，轻轻敲击酒桌，温言开口：“与鹤放心，在下并无歹心，师尊算出我此次出游会遇上一有缘人，我元氏弟子向来与火亲厚，那鬼族身上火灵之盛世所罕见。我那日见到，便觉得是他。”

        “火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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