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8章帝心难违困九天

九重天上的天枢天帝生平第二桩婚事再度因新娘逃婚而告吹，一时举世哗然。青丘西荒帝君白策随即上书自请退位，并替那去向不明的女儿璃若伏罪受万道雷刑，与天家解除婚约。

        不久，昆仑掌门玄女选送了一只乖巧机灵的水麒麟娃娃到天界，本是作为御宠，以慰君心。倒是不想，天帝与麒麟娃娃一见如故，当即度其化形，收为义女，封明珠郡主，并改琉璃宫为明珠宫赐为寝居。又因小郡主年幼，暂留上清殿由天帝陛下亲自教养。奇怪的是小郡主也唤作璃若，想来天帝陛下于那位惊艳四座的青丘帝姬到底有些许意难平矣。

        是夜，上清殿暖阁。

        被自己前世堪称彪悍的神生吓晕的鲛珠邝露终于在昏昏沉沉不知几许光景后，悠悠转醒过来，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笑盈盈的鹿眼，听到了一声响亮亮的：“娘亲！”

        麒麟娃娃……对，就是麒麟小帝姬，她刚才叫谁……什么来者？

        随即反应过来的邝露心头咯噔一下，抱起锦被缩成一团，足足愣了三滴水的功夫才又慢半拍地发现自己竟有胳膊有腿了：“本鲛珠果然非同寻常，竟足足提前两百年就修成神形啦！”

        “才不是呢！”床榻边的小麒麟用她那响亮亮的声音欢快地打击道，“父帝说，娘亲你太蠢了，什么东西都乱吸，一天之内什么水系火系木系乱七八糟的仙灵来者不拒，就跟……就跟璃若乱吃东西闹肚子一样，都不知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还叫噗嗤噗嗤下了道奇奇怪怪的水符搞得……搞得什么内滞气外什么乏，周天什么的……反正就是……就是最后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差点就魂飞魄散啦！”

        “那个，小殿下啊……”邝露以其惊人的理解能力消化完小麒麟的话后，咽了咽口水，带着几分侥幸道，“你说的是哪个父帝啊？”万幸是青丘的话，与九重天的上元仙子什么的……应该，也许说不定没什么交集哈……

        “这得了仙身，脑袋瓜子倒还没做颗小破珠子时灵光了。”

        锦屏金箔袅烟，幽幽浮光处翩然现出个纤尘不染的雪玉色剪影，嗓音清润似柔水含情，传入耳中偏是凉飕飕地叫邝露如坠万丈冰川，“本座的帝姬，自然只有本座一个父帝。”

        “父帝！”小麒麟跳起来蹦蹦达达迎上去，扯着润玉净白如雪的长袖，拉到床榻前，“你看，娘亲醒了，真的醒了耶！”

        “嗯，若儿的娘亲……可算是醒了。”身量修长的润玉居高临下，有意无意地以隐隐龙威压迫着抱衾蜷缩在床榻角落里的女郎，重重咬了下“娘亲”二字。他沉沉目光凝望着她苍白脸颊上那颗惹眼的桃花痣，无端地，颇有些恶趣味地十分欣赏她此时如受惊小兽般的惊悸。

        “陛下明鉴，”邝露一个激灵忙作跪伏状，“小殿下不懂事乱叫，绝不是鲛珠教唆的！鲛珠自知身份低微，绝无半点僭越，非分之想！”

        “我何尝让你……”跪我？似曾相识的画面带着剧痛闪过脑海深处，润玉不禁拧紧眉心，强行将下意识伸出去，欲作搀扶的手缩回了身侧，掩藏于宽袖里暗暗紧攥成拳。

        许是因为她那声笃定的“我信你”，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润玉终究没有放任连日来在自己跟前晃荡的这枚鲛珠灵识散去。又因着彦佑的那句感叹让他无论如何也等不及两百年之久，反正以自身功德点化个小精灵成形于上神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谁能想到，这鲛珠化形非但没得母亲簌离半点风采，倒是与旁者口中，他所心爱的，漠视的，忠心耿耿的，大逆不道的上元仙子一摸一样……呵，彦佑道出她曾被太巳藏于玄洲仙境，举家守护之事，她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个心机深沉，手段高绝的上元仙子！即便沦为钦犯，就算他都已模糊了与她那段谁也说不清的记忆，还能变换个真身归来，偏他还得顾着失而复得的若儿，什么都不能做！

        天帝润玉轻笑一声：“上元仙子邝露，盟女魃挟君命，搅弄六界风云，何等心机手腕，飒爽英姿，还有何不敢为的。”

        这温言细语分明是杀意凛然！

        “陛下……天帝陛下容禀！”既是避无可避，邝露倒不知哪里生出些许胆气来，缓声道，“小仙家父确是太巳真人，素日父亲和姨娘们也都唤一声露儿，但小仙于数百年前曾遭逢死劫，元神碎尽，幸不知家父从何处得一染有真龙之血的鲛珠才将小仙救还，只是一应前尘尽忘，是以，小仙不敢说就是上元仙子，也不敢说不是。”

        “娘亲……”璃若虽尚懵懂，“忘”字总归还是听得明白的，“娘亲，娘亲就算忘了也还是娘亲，对不对？父帝……”

        “自然，”润玉笃定地朝小麒麟笑笑，挑眼望向邝露惊悸惶恐，偏强作镇定沉着的脸，“娘亲怎么舍得不做若儿娘亲呢，何况，父帝待娘亲这般好……娘亲现在的真身都是簌离奶奶留给父帝的人鱼泪其中一颗所化，还受了父帝心头之血浇筑，此番为给娘亲治病，父帝又不得不化尽剩下的泪珠……娘亲自然永远是若儿的娘亲。”

        对润玉而言，无论邝露失忆与否，又是否如锦觅与彦佑所言那般是璃若的生母，甚至不管她带着何等企图回到自己身边的，她都已与母亲留于他的念想融为一体了，还带着他心头之血，他终是不能放她离开的。

        无关他们都已记不起，记不清的前尘旧事，也不管如今和将来，他爱她与否，上元仙子邝露都只能属于天帝润玉。这感觉很奇怪，他说不上好或是坏，只能说并不陌生，好像在很久很久的从前，就已然如是，从来如是，千般轮回中也注定如是。

        “陛下！”邝露哪里听不懂他话里的玄机，虽是为小命暂且保住而稍稍松了口气，但又本能地无法不对这人听上去温和缱绻，实则过于暧昧霸道的宣告，生出些许畏惧和防范，“不知陛下所言，何意？”

        “本座政务繁忙，现提拔人鱼泪珠精灵阿露为上清殿仙侍，负责照顾教养明珠郡主璃若。”

        邝露忙道：“陛下，鲛珠资质愚钝，修为浅薄，恐难当此大任。”

        “是么？”天帝墨色星眸微垂半敛，弹了弹长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如此，本座只好往玄洲仙境瞧瞧有没有合适的精灵小仙，也好顺道向太巳真人请教一下，这偷盗私藏蕴有应龙心血的，天帝生母之遗物，该是定个什么罪行，临渊台和毗娑牢狱哪处风景更好？”

        “陛下！”

        “……仙侍阿露，谢天帝点化提携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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