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精神分裂

鹿岛枫音微微颤抖着身体，原本诡异如不会动的洋娃娃般乌黑无光的眼睛写满了恐惧。抓着脚腕的人手紧紧不松手，不知道是泥巴还是水什么的有些黏糊糊的粘在她的脚腕。

        救命啊！她最怕鬼了！

        等——

        鹿岛枫音僵硬着脖子转过头，不是她想象中什么骇人的厉鬼，就连感受到那股发凉的体温似乎也只是冻到了。

        乌黑干燥的长发分叉遮住那个人的脸，身材娇小玲珑穿着有些破破旧旧的衣服，似乎是个女孩子。

        可是鹿岛枫音此刻全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因为她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鹿岛枫音是不怕鬼的。

        她顿时感觉似有寒气逼人扑面而来，坠入冰窟窿般滴水成冰地寒意从脚底慢慢窜到天灵盖，迷茫，不知所措闻风四起一瞬间占据了鹿岛枫音的所有情感。等理智重新站回高地时，等待鹿岛枫音的却只有深不见底的沼泽，看不见任何光明的乌黑前路。

        她甚至不敢动弹半分，狡猾的鬼怪像是躲在她看不见乌黑的四周里，等她放松警惕，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然蹦出来张牙舞爪的慢慢吞噬她。

        在鹿岛枫音动弹不得，由恐惧支配情感时——只在一眨眼之际，她来到了一片乌黑见不到半点亮光的地方。

        她有些恐惧，不知为何。面对这一片黑暗，她竟然不敢走半步，总有一种随时都有可能会撞到墙这样差不多建筑的感觉。

        但最终鹿岛枫音还是决定不要让自己太被动，五指紧握着掌心，带着害怕和恐惧慢慢向前走。

        在这一眼望去只有无穷无尽黑暗的不知名地方，鹿岛枫音也只能凭借自己的感官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视线膜中呈现的黑暗，在前方总有一些浓浓的黑暗，像是墙壁又像是高楼常常使鹿岛枫音不敢再向前走。

        可是等到鼓起勇气慢慢走几步时，却发现又只是一团空气而已。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鹿岛枫音也只能凭靠自己微弱又不敏锐的感官依稀判断应该是过了很久。

        终于她看到了一团微弱的光，鹿岛枫音如同见到老鼠的猫一样迅速的扑过去，幸好这次不是扑一个空了。

        鹿岛枫音整个身子扑不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上，有些温热的皮肤，那个不知名的东西随着鹿岛枫音扑过来的重量也随之一屁股倒在地。

        “咚锵——”

        像是古代提的灯笼的一个灯笼也随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鹿岛枫音伴随着声音扭过头看向灯笼。

        灯笼所散发的那点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灯笼长什么样，木质材料精心刻画出鹿岛枫音不知道是什么的非常好看的花纹，白色纸片制作成的微微鼓起来像是小包子一样的在隔着那张白纸燃烧微弱的光。

        鹿岛枫音再扭头一看被她扑倒的人，却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她迅速地微缩眼瞳，马上起身。

        她有些颤抖的声线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苏幸无语的盯着一脸警惕和不可置信地鹿岛枫音。

        她慢慢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裙子上的灰尘，翻了个白眼给鹿岛枫音。

        带着些盛气凌人般的看不起和想要装出强势却又过于胆怯懦弱的别扭，明明是强势的声音却意外小声：“我说，倒打一耙也不是这样的吧？”

        削弱了那种盛气凌人的气质。

        鹿岛枫音从下往上仔细扫视眼前和她相像，又完全不像地苏幸。

        犹豫地试探道：“……苏幸？”

        苏幸手臂缠着厚厚一层的绷带随着刚刚的扑倒散落在一地，她忙着捡起那些绷带。

        “嗯哼。”

        果然是！

        鹿岛枫音瞪大了眼睛，眼前少女是前世她的模样。

        明明都是黑发黑瞳却给人有些微弱不同的感觉，比如鹿岛枫音毕竟是寄宿于别人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经常帮忙干些事情。

        所以怕鬼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也是因此为了干活方便也剪了短发。体格算是比较粗壮有力的了，因为有些营养不良发尾有些发黄。

        但是苏幸则是完全不同，白皙的皮肤甚至有些苍白，手上也没有一个茧子，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脚上和手臂上缠满绷带，手腕也贴有创口贴。乌黑的长发及腰，那双黑瞳也和鹿岛枫音有不一样的感觉。

        鹿岛枫音的黑瞳更像是被打磨好的黑曜石，能看出其中的光滑和温柔。苏幸的黑瞳却像是让人避而不谈的诡异洋娃娃那种黑乎乎的小石头，让人看了就不禁心生恐惧。

        似乎永远怏怏不乐的神色也让人看了就厌恶，鹿岛枫音眼中却有一种活泼和灵动。

        鹿岛枫音蹙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幸拉着鹿岛枫音的手慢慢边走边谈，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啊……解释起来好麻烦。”

        “不是，你倒是给我说呀！不要嫌烦。”

        “啊……真是……”苏幸厌倦地小声的咒骂了什么，最后还是好心的解释：“原本我是你的前世，但是人嘛～不同的家世背景年代教育方式经历的事情不同，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会有完全不同的性格。”

        “你恢复记忆后，我们的确是有短暂的融合。就像刚开始你说的是如果没投稿成功就去自杀，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有这种想法。”

        苏幸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有时候不能细看苏幸的表情，不然你得到的也就只有“这个人好可怕”那种恐惧的情感。

        “如果是我的话，再还没有投稿之前就已经准备自杀了。住天桥的下面，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活着是这样艰难，让我不开心而困苦的生活我是不会去活着的。但是如果是你就不一样了吧，你会非常非常努力的活着。”

        “在我们融合之后的结果就是你打算投完稿之后失败就去自杀，但是我的记忆对你影响太大了吧，你的性格明显就偏向我了。在怕不怕鬼这个问题上，你突然意识到你是不怕的，两个人性格的分叉点就开始了。”

        “所以……”鹿岛枫音有些害怕的问道。

        反而苏幸没什么表情，好像讲的不是她的事情一样，用一种陈述性、事不关己的语气说：“所以，我们精神分裂了。”

        “……”

        鹿岛枫音低下头，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想明白了。

        怕鬼的不是她，是苏幸。

        爱吃糖的也不是，是苏幸。

        的确，苏幸的记忆给她影响太深了。情感复杂强烈到让人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苏幸却像是不容鹿岛枫音多想似的，直接把她拉到了一个白色的图书馆里。

        “这是……？”

        “记忆图书馆，所有的图书都是我们的记忆。翻开来会像是以前我用的那些手机软件一样，像看电视剧类似的开始播放。”

        苏幸慢慢走过去，随意的坐在一个架子上拿了一本书翻开来，鹿岛枫音能听到那本书翻开来之后发出的声音，是一首英文歌。

        英文歌中还掺杂了一点微弱的，好听诱人般带有磁性的男声在说些什么。

        苏幸注意到鹿岛枫音的目光，笑着把那本书倒过鹿岛枫音的方向，摇晃了一下那本书。

        鹿岛枫音注意到那本书里播放的画面是一个黑发鸢眼，浑身缠着绷带的男子。刚开始他穿着米色风衣，下一秒又剪辑到黑色大衣身上。

        她有些不熟练的凭借那点前世的记忆，从犄角旮旯的昏暗小角落里揪出来，“这是……剪辑视频？”

        “是哦，世界意识还真是偷了大懒。明明故意模糊了对动漫的记忆，可是从这图书馆还是能看见记忆中看过的那些剪辑视频和评论区弹幕。”

        鹿岛枫音：“你的意思是……可以钻空子？”

        苏幸拍了拍手，“是哦～可以钻空子。”

        “可那又有什么用？”

        只见苏幸毫不尴尬的继续笑着“嘛嘛～的确是没有什么用。”

        鹿岛枫音无语道：“……”

        苏幸只是毫不犹豫的打哈哈，“可以看着玩啊。”

        但不等鹿岛枫音吐槽，苏幸就马上正经：“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人格分裂，现在我是你的副人格。身体的掌控权肯定要有个着落。”苏幸带着嘲讽似的笑意微眯双眸。

        鹿岛枫音只是沉默一会，“那单周就是我掌控，双周就是你掌控。你不是我的前世吗，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主人格，副人格吧？”

        可当鹿岛枫音以为苏幸会感动，却只看见她像是无趣又像是奚落般的盯着自己。

        啊，差点忘了。把尾崎红叶当朋友的是那个融合了的‘鹿岛枫音’啊。所以果然苏幸其实是个冷漠的人吗？

        明明是自己，鹿岛枫音却完全猜不透苏幸到底在想什么。

        鹿岛枫音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假装去拿书来避免这种尴尬的气氛。

        她随手拿了一本白色的书籍，打开来果然是如同看电影般播放了出来以前的记忆。

        只是这个电影像是什么劣质的、老旧的电影，时不时闪过黄光，整个屏幕都显得模糊黄旧。

        【那是一个现在的苏幸缩小版，穿着长袖长裤蹲在一个笼子面前。

        笼子里关着两只白色的兔子，一个身材比苏幸稍微高一点的女生拿着苜蓿草和白菜喂着笼子里的白兔。不过那个女生的脸却是模糊到不能再模糊了，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完全看不清楚。

        缩小版苏幸一副着了迷的样子，用那种歌剧似的永唱式抑扬顿挫地对旁边的那个女生说：“救命，兔子怎么这么好看！然后对兔子进行深情告白！”

        然后旁若无人似的直接说了一大堆土味情话，像是搞笑喜剧演员一样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太可爱了，我鼻血都流出来了！”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没有什么鼻血。

        “救命！我要嫁给兔子！”

        那个女生无语的吐槽：“兔子是女的。”

        她又迅速改口：“那兔子就嫁给我！”】

        书籍播放出来的音量，鹿岛枫音有点担心苏幸会不会谋杀她。

        “你……还干过这事啊。”

        “有什么吗？”

        “额……没什么……”鹿岛枫音越来越小声的说道。

        因为是双周的缘故，所以是苏幸掌控身体。

        很可惜，随着她们对话，外面的时间也并没有停滞，而是在正常运动。

        所以在那个女孩眼里就是鹿岛枫音突然一动不动，呆滞住了。

        苏幸笑眯眯，稍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愣了好一会，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在几分钟的时间，面前这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马上她就反应过来，现在什么事情对她来说更重要。

        “求求你，救救我的哥哥！”芥川银边哭喊双手紧抱着苏幸的大腿，一边眼神看向她的身后，一个眉毛稀疏，气质骇人的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生。

        苏幸一边保持着微笑，一边希望把自己的腿扯出去。可惜芥川银像是料到她会这么做一样，死死抱住。就算有时候不小心苏幸想要甩出去的脚撞到了她的肚子也依旧死死抱住。

        苏幸差点没保持好她的表情管理，也差一点……啊，不对，不是差一点，是已经喊出来了。

        “你给我放手啊！”

        “不，我不放！求求你救救我哥哥！”芥川银脸上肆意的泪水使她的头发粘着她的脸，像是害怕苏幸会拒绝一样，又开始加大筹码：“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什么事情都会做的！”

        苏幸听到这儿反而一愣，什么事情都会做的……

        天啊，这位小姐你知道吗！你这句话在后宫漫里可是绝对会成为男主后宫之一的必死台词啊！

        她只好嘴角抽搐着勉强用一只手扫开粘着头发的脸庞，出乎意料……是一张清秀的脸。

        此刻她想的是——

        长得不错的脸，果然这就是一个后宫漫吧！这绝对是男主未来后宫之一呀！

        “唉……”

        芥川银听到苏幸的叹气声，以为她要拒绝又想多说些什么。

        也出乎芥川银的意料，苏幸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抚摸着。

        ——安抚的举动。

        芥川银原本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如果苏幸这种姿态的话，应该会救她的哥哥。

        苏幸随便瞟了一眼芥川龙之介，吩咐芥川银：“把他抬进来。”

        随后再差一点点就能进房屋的门时，顿了一下，回过头来。

        “记住你说的话。”

        渐冷的语气。

        ——这是警告，也是提醒。

        芥川银对未来有些不安和害怕，只是想象着未来坎坷的命运，她就感到些许绝望。

        但是看着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芥川龙之介，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进去。

        即使这里是魔窟，为了哥哥，她也必须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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