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又到一年春节时，相信每一个人的过年都有属于自己的过法，叶垣一如既往的陪着父母煮饭、看望爷爷奶奶、走亲戚、跟表哥表妹一起玩牌，就是那种每个人家里过年的样子。

        今年因为叶垣的名声大噪，变的有一丁点不一样，就是亲戚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会带一些本子来让他签名，不过也仅此而已，签过之后的牌桌上，绝不会因为他是明星而又丝毫退让。

        相比之下，齐心南的家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父母虽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每日里争吵不休，可是双方的对抗像是进入了另一个阶段，互不入眼的阶段。

        大概是齐心南刚工作的那年吧，父母已经不会再在同一个房间睡觉了，两人各自睡在客厅两边的房间里，生活里也只说必要的话。

        在齐心南看来，父母更像是两个室友，住在同一个房子里的室友而已。有时候细想会觉得害怕，难道这就是真实的婚姻生活吗？年轻时的回忆只剩争吵，年老时只会多一个室友。

        但是父母在看到两姐弟回家时，脸上又都浮现出喜悦的表情来。所以，婚姻到头来都只剩下对儿女的期盼吗？

        年三十的饭桌上并无多少欢笑声，最多就是齐心南和齐正南讨论一下春晚的节目而已，父母均是看着电视一言不发，她给父母分别包了个一万块的大红包，别的不说，希望他们都能健康，父母很高兴的收下了。

        齐心南回家尽量多找些家事来做，虽然她的心理对父母有些隔阂，但一想到母亲艰辛养大儿女，她就是有再多的委屈，都觉得孝顺是应该的。

        到了初二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齐心南和齐正南照样边吃边讨论电视里那个小品节目的梗有多次，母亲这时却开口了：“心南，你先别看电视了，我跟你说个事儿。”

        闻言齐心南还没回答，齐正南先说话了：“妈，那事儿你别说了，我不同意！”

        齐心南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大家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对劲，有什么事是他们都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事？她望着母亲，等她开口。

        黎荣芳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他们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得咳了一声自己说：“心南，是给你弟弟买房子的事儿，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家就你最有出息，我们打算给你弟弟在宁安买个房子，现在这个社会，男孩子没有房子，很难成家的。家里只有这个情况，现在的房价又贵，就想着你能不能帮着点儿你弟弟”

        母亲的话还没说完，齐心南的脸色就变了，齐正南看了看姐姐的脸色，赶紧制止母亲：“妈，你别说了，我不买，我说了我不买，我不要房子。”

        黎荣芳没管儿子的话，剜了一眼齐德强，继续向着齐心南，苦口婆心的劝着：“心南，我知道之前的事家里没帮你，你还怪我们，那时候家里难你也知道，现在你也过的不错了，赚的又多，现在正南买房还差二十万，想着还是自己的姐姐帮衬着多好，何必去外人那里借！”

        母亲的几句话说完，齐心南瞬时有种泪意直冲眼底，她放在桌下的左手，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衣角，使劲儿让自己平静下来。

        母亲说的‘之前的事’是指四年前。

        那时候齐心南还在一家小演艺公司当助理的时候，为了能少点房租都租在差不多郊区的地方，有时候跟场时间很晚，回家已经没了公交地铁，打车回家的次数多了都能抵上一个月的房租，她觉得太不划算了。

        后来就打算租一个靠市中心的房子，至少能在深夜下班回家时让公司的车顺道给送回家，看了一周，又在网上了解了宁安的房价，两边一合计，租一个市中心的房子还不如就在宁安买一个郊区以内、市中心以外的房子，因为租房的价格跟办了贷款的月供其实差不多，当时的她已经工作三年，每年存下来的工资和年终奖，差不多有十二万。

        五六十平的房子首付三成，才二十一万多，也就是说还差9万块。

        找遍了周围的同学朋友，那时候大家都才工作三四年，没什么存款，好歹凑了四万块，剩下的五万实在没办法，这才打电话回家，跟妈妈说了自己的想法，问她可不可以先借给她5万块，她保证三年内还完。

        可是，母亲那时候考虑到齐正南刚刚大学毕业，想着得给他买房，加上骨子里的重男轻女，任凭齐心南怎么求她，她都不肯，说她一个女孩子别瞎折腾，哪用自己买房子，以后找个有房的老公就行了！

        齐心南还记得那是个三伏天，她站在那个楼盘的售楼部外面，下午三点的太阳正是火辣的时候，她在阶梯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后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只觉得从小到大所有的委屈都在那刻喷涌而出，止不住！

        后来的后来，齐心南等了几个月，找了个再远一些再偏一些的楼盘，用手里所有的钱付了首付，买了自己的房子。好在后来宁安出了新规划，那一片繁华起来，房产也跟着升值了两倍。

        她脑子里迅速回忆起自己买房时的这些记忆，想起那场伤心的哭泣，如今依然触动心底，难以释然。

        “妈，”她强韧情绪，喊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从小到大，你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心疼过我？”

        齐心南直直的看着母亲的眼睛，她想在那里面找到她需要的东西，可是她失望了，母亲的眼里有难为情、有不可思议、有闪躲，唯独就是没有疼惜。

        “心南，你说什么呢，你从小长到这么大，家里供你吃穿供你上学，那里没有疼过你，你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齐心南心里仅剩的一点点希望也熄灭，她眨了眨眼睛，硬是把泪意收回去，冲着母亲露出一个笑脸，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钱的事：“齐正南要买房，如果他来跟我借，我会借给他。如果是家里需要用钱，我也会给你们。就这样。我回房间睡觉了。”

        说完她一转身，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她从不愿意相信、却无法否认的事实：她与父母的关系就只能止步于供养的关系了，再多的爱和亲密都是不会有的。

        这世上没有人是爱她的，就连父母也不爱她。

        齐正南喊了几声，姐姐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跟着就是反锁的声音。

        餐桌上的三人面面相觑，母亲看了看儿子，开口道：“正南，你听见了吗，你姐说让你自己去跟她借，那你就先去借，回头爸妈帮你还。”

        齐正南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小就看见爸妈对自己和对姐姐的区别，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总是先给自己，姐姐总是看上去很懂事的做很多家事，他本就比一般的男孩子要敏感一些，小时候的姐姐，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总是羡慕。小时候是似懂非懂，现在长大一切都了解，他从心底里是完全不赞同父母的区别对待的。

        他没有答话，也丢了筷子回房间玩手机去了。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早饭时间，齐心南就已收拾好行李要走，母亲看见了，想留她，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问了句要不要带点什么吃的去。

        齐正南听见了也要走，被她拦住了：“正南，你在家多待几天吧，多陪陪爸妈，他们老了希望你多多在身边，我知道你的想法，姐姐谢谢你，等你回宁安的我们再说房子的事。”

        齐正南急了：“姐，我没想买房子的。不是我想买的！”

        “我知道，别急，等你回宁安了再说，我初七就去上海了，临行前见一面再走。爸妈就只能拜托你帮我多陪陪他们了。我走了！”

        齐心南坐进驾驶室，启动出发，后视镜里的父母一直站在门边，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车子开上大路，她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她在疑惑，父母还是爱她的吧，不然怎么她走了这么远，他们还是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身影。

        春节的高速上没什么车，她开着车窗迎着劲风狠狠的哭了一场。

        中途服务器歇了两次，下午五点才到达宁安。春节的街道上路人不算多，但到处都挂着大红灯笼，商场有大型的春节活动。好奇怪，回了这里，有无限的熟悉感，是家的感觉，是身心都安顿的感觉。

        一周没有住的房子还不算太脏，她略收拾了下就闲下来。

        她得整理东西，去年底去上海只带去了少量的东西，今后估计要在上海常驻，宁安的房子她准备收拾出来让奇正南来住，她考虑好了，如果将来她能在上海买得起房的话，宁安的这套房她就送给正南。

        这个弟弟一直对她很不错，从小一起长大，父母对待他们姐弟的样子齐正南也都看在眼里。他小时候虽然不懂爸妈为什么要对他们区别对待，但从小妈妈悄悄给他好吃的用的，他都会分给姐姐一些。

        第二天大年初四，齐心南一早起来给孙萍打了个电话，问她在没在家，说是要去给她拜年，孙萍很高兴的答应了，让下午过去，晚上在她家吃饭。

        齐心南下午两点过收拾好自己，又出门去商场买了些年货提上，开车往城东开着，孙萍的家在宁安城东边稍远的一个别墅区里，齐心南有次好奇还问她为什么住这么远？她说因为她父母想有个院子自己种菜，只有远一点的地方才允许。

        三点半，齐心南开车到达，门岗处应该是孙萍打了招呼，保安核对了车牌号就放她进去了。

        别墅区靠深处的一栋独栋别墅，孙萍正在站院子门口迎她。齐心南开了窗打招呼，把车停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这才下车。

        “萍姐，新年快乐！”

        孙萍见她从车上拿下来的东西，全是名贵燕窝、阿胶之类的东西，笑着斥她：“我说你们一个二个的是嫌我太瘦了还是怎么，怎么都买了这些来，拿回去你们自己吃吧！”

        “哟，还有谁呀跟我一样想的这么周到？”齐心南挽住她的胳膊，打趣道。

        孙萍弯着眼睛笑着看她：“叶垣也在。”

        齐心南脚下迟了一步，有些惊讶：“他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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