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二更(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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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程鼻子不灵,闻出来味道也只能简单分辨。
叶存山身上的竹香,他唇脂的玫瑰香,他都闻不出来。
有意无意凑近叶存山,在他唇上嗅了嗅,说:“我怎么闻不出来?你让我尝尝。”
说要尝,他又不动。
叶存山便懂他意思了,“要怎么尝?”
云程当然要趁机提要求,“你不许动,不许趁机占我便宜,我在忙正事的!”
这话说的。
叶存山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他先重重亲了云程一下,才答应他,“你来吧。”
云程性格被动,亲密也被动。
嘴上花花调戏人时,他能说会道,真到实践课,他就成绩稀烂。
没有叶存山做主导,他就跟没亲过似的,挨挨碰碰寻不到章法,还觉得眼下的姿势久了,他腿麻。
云程亲了会儿不亲了,想休息。
叶存山把他抱到炕上,侧坐在旁边,替云程脱掉了鞋子,单手捏着他下巴左右看看,“你今天特地抹的?”
一点颜色就加上去,都能被称出十分的效果。
叶存山就喜欢他害羞时的样子,云程肤白清透,绯红由里到外,漂亮得厉害。
夫夫俩都太熟悉了,一个眼神对上,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云程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该是做好了准备的,可事到临头,却因为好久不见露了怯,支支吾吾转移话题,给叶存山讲他前几天一直在做一个很气人的梦。
那个梦就是给存银讲过的故事。
夫郎半夜打了丈夫一巴掌,要和离,原因是他梦见丈夫出轨了。
“你娃都三岁了,跟你长得还挺像。”
脸都黑得一个样。
叶存山被他逗得直笑,笑意浓郁时,眼睛里的情绪也越深重。
他跟云程算数,“如果你今年怀娃,三年后,咱们孩子虚岁也能算三岁。”
他朝云程靠近,“医馆郎中也说,咱们要孩子的话,我得多努力。”
往云程唇上轻咬了下,直视他眼睛问,“你说这努力,还挑日子吗?”
那就不挑了。
云程拉他一下,就落了一帐浓情。
今日闹得很晚,云程都不等跟他叙旧,就累得想睡过去。
晚饭是到了宵夜的时辰,云程被哄着喝了小半碗粥,睡前死活要去刷牙,这执念让叶存山叹为观止。
叶存山给他拿了木盆,支了炕桌,要他凑合着刷刷赶紧休息。
云程乐了,扬个笑脸,还无缝衔接了一个哈欠,给叶存山说:“可能是你身价上去了,你现在伺候我,我浑身舒坦。”
叶存山一语双关,“跟身价没干系,跟身体有关系。”
身体好,才伺候得人浑身舒坦。
云程闹了个大红脸,今天被收拾过,不敢招惹他,刷牙速度都快了不少,弄完就老老实实睡觉。
保持了很好的习惯,等叶存山躺下,他就往人怀里钻。
叶存山终于能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夫郎睡觉,心情之美,自不必多说。
这心情,只持续了一晚上。
隔天清早,云程就给他说了叶大抓存银耕地的事,“纸铺那边缺货,叶虎哥就来得快,顺便把存银捎带过来了,我怕他来抓人,拿了羊毛彩线回来教存银,彩线太少了,我也不确定你什么时候回来,这还没开始教。”
计划是有人来,他就装模作样教教。
但叶虎再次来送货时,只带了叶大的一句话。
因为从未见过叶大这种善变的人,云程那天还给叶存山写了文字手账,记得清楚,如实转告了。
“叶粮叔是让我带存银回村提分家,不真分,就吓唬吓唬爹。但你说有事要跟你商量,所以我没去。”
现在存银还好着,叶大好像是搞事了,又好像搞了个寂寞。
云程应付不来这种人,提前给叶存山讲好,也能早做准备。
叶存山昨天下午才到,来不及做其他。
他们几个在船上就商量好了,今天要宴请业师,然后各回各家。
叶存山跟云程说:“这事我回家处理,要是存银今天过来,你也问问他怎么想的。”
孩子十二岁了,管太严也不好。
存银心比他软,他想法就简单,尽孝心么,银子到位就够了,不需要父慈子孝互相恶心膈应。
但存银就是叶大能吃得死死的那类人。
小孩子心大不记仇,明知道回家会怎样,还是心疼家里,跑回去吃吃苦头又回来。
现在是生气抗拒,再到农忙时,他回村看看一家子种地累得苦哈哈的样子又会心软。
要是狠狠心,叶存山就该不管他,等存银在亲爹手里多吃几次亏,心也就硬了。
就是舍不得。
他虽揍过存银很多回,重活累活可没给人干过。
叶大自己不养孩子,人大了要享福,有这好事?
他换好生员蓝衫,跟云程说一声就出门,先去买了好笔好墨,再回纸铺拿了五刀好纸,一起装好以后,这就是他今日的礼金。
直接给银子,杜先生会不开心。
文房四宝里,缺一个砚台。
他跟云程现在的小家庭买不起好砚台,其他次一些的,价格也高。
再次一些的,就没买的必要。
所幸杜先生不是那等爱计较的人,叶存山这礼看得过去。
前面两场考试,他排名都在中游。
今年这一考,他只觉得顺利,预判也是这个成绩,想着他提升的短板会跟考官喜好抹平,事实上并没有。
宴请结束,叶存山也想请教杜先生这个问题。
杜先生说:“我喜欢按照院试常考的题目,给你们出截搭题。戴举人是看过各地闱墨合集,他给的题目,胜过你自己盲目翻阅数十本书。你自己又肯下功夫苦练,让你扩展眼界的书,你也看了背了。不负有心人罢了。”
叶存山是有些在意考官风格的事,杜先生说,“你知道当今天子勤政务实就够了。”
叶存山就懂了。
考官喜好,能让他某一场考试顺利。
但天子喜好,能让他一直顺利。
杜先生长叹一口气,“我家知春就没这心思,我明示又暗示,他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务实一点。”
杜知春出生富贵,即使是在蔚县这个小地方,他出手都十分阔绰,说含着金汤匙出生都不为过。远在边远小县城,京都太爷也会惦念。
身边读书人没他那等好资源,杜知春性格本也有几分傲气,这么一衬托,他心无法沉下来也情有可原。
但不可否认的是,杜知春的品性很好。
这次得第二名,还能另辟蹊径翘几天孔雀尾巴,心态也十分好。
叶存山垂眸想想,问杜先生,“您舍得让他下乡吃几天苦头吗?”
要务实,就要知道什么东西是实。
叶存山出自山村,他会干什么活,不累述。
这些东西他理解简单,全部都是为了生计。
而杜知春会讲大道理,从圣人言论里讲,把这一个点放到很大。
民生无小事,放大也可以。
但放大以后,脱离民生本身,就不可以了。
叶存山不爱讲大道理。
就跟之前要劝小虎读书一样,不用打不用逼,带他去看看码头卖苦力的人怎么过,书生又是怎么过就行。
杜知春这问题也很简单,他就是没吃过苦,也不知道普通百姓人家,一般山村农民,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那一块田地,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天灾人祸落下,上头的政策改变,赋税增多减少带来的负担,以及碰上一个坏官或者好官,这一县百姓的日子差距。
聊到这个,杜先生就有了老父亲的心态。
他是想送杜知春去一趟的,可他们家里也有农庄,杜知春根本待不住。
杜先生说:“你给他写个请柬,我拿给他,也许他愿意赴约。”
去一天算一天。
不能有收获就另说。
叶存山应下。
这件事后,杜先生给他列了两页纸的书单出来。
“若是以前,这书名我都不会告诉你,倒不是我藏私,就怕你去拼命挣钱买,不值当。现在你家夫郎挣钱厉害,府城那边也有杜家书斋,我听知秋说他跟你家夫郎合作不错,到时你拿着这单子去书斋取书。”
两页纸上都有杜先生的私印,算是他本人替叶存山担保的。
银子不够,可以先拿书。
以后有钱了,慢慢还。
这恩情下来,叶存山觉得沉重。
杜先生摆手,“往后在府城,也劳烦你们夫夫俩多看着点知春,他那个性格离开家里容易吃亏。”
府城到底是亲戚家,还是长辈家,他得收着尾巴。
另外也有一件事,是杜先生发现杜知春跟叶存山的攀比是良性的,这两人品性他清楚,也愿意他们交个朋友,这一路考过去,不出意外,今日同窗,以后同僚。
叶存山稳重,能照看一下。
话说得明白,叶存山才收下这份书单。
从杜家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ωωw..net
云程拎着小灯笼在小巷子里等人,几次探头想出去寻他,都怕走岔路,两人错过。
见他回来了,才迎了上去,第一件事就是闻他身上有没有酒味。
“好浓,你今天喝了多少酒?”
叶存山摇头,“记不清,杜先生爱酒,我们请他吃饭时就喝了许多,后来我有问题想请教,私下去找他,陪着又喝了一场。”
聊天里你来我往的,他已经尽量少喝了,但陪恩师,他自然要上酒倒酒。
一直给恩师倒,自己不喝,就显得他没诚意。
好在今天这酒不烈,叶存山回来没露醉态。
云程知道他今天要在外头吃,晚饭自个儿吃了,他也已经洗漱完,现在给人准备热水跟衣裳。
顺便告诉叶存山:“存银没来,我去找他了,支支吾吾的,问了半天,才委屈兮兮的说想跟着咱俩,但是你先前给他安排好了活儿,我刺绣跟羊毛织品都优先教他,他心里过意不去,觉得辜负了咱们还要拖累咱们。”
小小年纪,心事还挺重。
“平时看着挺开朗一孩子。”
存银想跟出去,那就好办。
叶存山说:“明天要回家了,我去跟爹谈谈。”
他提水出去冲澡,小院里果着身子,几桶水淋下去,浑身舒爽。
这次回村要祭祖,还不清楚规模,他晚上没碰云程,只抱着人黏糊了会儿。
云程夸他守规矩,“我总觉得关上门的事儿,没谁知道,随便做做样子就行。”
叶存山就亲亲他脸,“我哪里守规矩?我动手动脚少了?这已经是在胡来了。”
不做到最后一步,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反正他是不守规矩。
叶存山抱着他时,手刚好落人腰腹间,顺便摸了摸下云程的肋骨。
长胖了些。
从前瘦得皮包骨,衣服裹着时还好,只知道他是瘦叽叽一根小豆芽。加上脸颊两边有点肉,人又漂亮艳丽,总容易忽略他瘦弱体型。
现在养起了点肉,单纯看外表,也不明显,就这么摸着,感觉不那么单薄了。
叶存山说:“我回家时没见你炖着大骨头汤,喝腻了吗?”
“不是还想长高的?”
云程摇头,从他怀里翻个身,跟叶存山面对面,说:“炖浓了我不想喝,水加多了又喝不完。你去府城后,家里人多,但是庆阳比较客气,小田那个性格你知道的,要强,私下对我挺好,但是我家东西他不拿不碰,把我当主家呢。存银也喝不了多少……”
这天气又热了,东西不经放。
本意是想表达,叶存山不在,他喝不完,就不喝了。
想撒娇来着。
结果叶存山经他提醒,一拍脑门儿,想起了状元蹄。
“坏了。”
特地用了冰桶从府城带回来的东西,昨天胡闹,今天忙碌,愣是没吃。
云程:“……你是不是还当我很废很傻呢?我不知道加点冰吗?”
他不知道,柳小田也知道啊。
叶存山这才又躺下,“算了,明天试试坏没坏,不然你半夜里还要起来刷牙,我都替你累。”
云程掐他腰,“你直接说我穷讲究,屁事多得了。”
这话哪能说?
一晚上拌嘴说了好些话,迷迷瞪瞪睡着时都不知道时辰。
云程已经习惯睡懒觉了,叶存山在,他多数时候会跟着早起,一块儿吃个早饭。
少数没早起的,那不用说,必然是胡闹一场他起不来。
这次回村,要带的东西不多,叶存山的竹箱就能放完。
还特地把冰桶提上了,说回村再试试状元蹄。
他考完以后,又捡起书本,恢复到了从前的学习状态,翻开计划本,从今天开始延续之前的功课,重新打卡。
叶延跟罗旭昨天就回去了,今天只用去接存银,纸铺没人要回,叶存山过去一趟,得了许多道贺,叶粮作为长辈,还给他包了个红包。
“沾沾喜气!”
他们老叶家,也有一个文曲星了!
存银这次只收拾了个小包袱,装两身换洗衣服,鞋子就他脚底这一双,不准备在村里多待。
“你们到时不急着走,我也要先跟叶虎哥回县里的。”
真被搞怕了。
回村还是租的驴车,叶存山问存银这次给家里买东西没。
存银露出膈应的表情,“要买也得过阵子,现在别想。”
叶存山就看云程,眼神分明是:看,这里有傻子。
云程理解错误,尴尬道:“我也没买……”
叶存山仰头望天,突然跟云程说:“我考完了,这一家之主还是我来当吧。”
云程等他这句话好久了!
他麻溜儿从小挎包里拿了记账本跟记事本出来塞给叶存山,“记账本是咱家里每天的开销,还有剩余银两。记事本是要做的事情,免得忘记了。”
叶存山对记账本不感兴趣。
更准确的说,他对云程怎么花钱,花了多少钱不感兴趣,反正都是云程自个儿挣的。
记事本上就很清晰。
有棉花娃娃样板二十只,后头每天减,到他回家那天,已经全部完工。
还有给叶小山画手账,每日打卡。
新书构思。
手镯要拿。
……
前头都还很正常,后头有一页突然写了这么几个字:叶大好烦,想看他倒大霉。
这一页全是这个主题。
下面的字是一样的:叶大今天倒霉了吗?不知道呢。
叶存山:“……”
他默默把这张纸撕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给云程讲:“以后这话跟我说就行,别记本子上。”
云程秒懂,缩头缩脑,回话含糊,“我知道了。”
见叶存山没有训斥他的意思,云程又悄悄看叶存山一眼。
叶存山唇边带笑的望着他,云程脸红了红,又低下头。
他不怕了,心思又跳脱起来,突然给叶存山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叶存山:“……我写了。”
云程都已经看过了!
趁着叶小山出门的时候偷偷看的。
反正是写给他的,他就当提前看了!
内心理直气壮,回话又假模假样的装,“哦?你写了什么?”
叶存山:“你直接在你脸上写上‘心虚’两字得了。”
他也不怕云程看见,那就是写给他看的。
云程就说他不知羞,每篇后头都写腻歪话。
夫夫俩旁若无人的腻歪起来,旁观者存银如坐针毡,他抠抠小挎包的流苏,又看看远方的树,甚至观察了一会儿车夫的秃头和驴屁股,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大哥大嫂,你们注意一下场合啊!还有小孩子在这里看着呢!”
云程把叶小山胳膊拽着,上身后仰,往他背后躲,藏着一张大红脸。
叶存山就跟存银拌嘴,“你算什么小孩子?你都是十二岁的大孩子了。”
存银以前觉得十岁就算大孩子,村里都这样。
他被云程宠了一段时间,云程爱说他是小孩子,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了,说他是大孩子他就不乐意。
“我大什么大?我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呢!”
一路叽叽喳喳,到村里时,兄弟俩嘴巴都吵起皮了,干的。
云程坐车上喝过几次水,下车时就他嘴巴水润。
趁着存银不注意时,叶存山凑他耳边说:“你知道什么是不守规矩吗?”
云程疑惑,偏头看他。
叶存山在他唇上落了个轻吻。
然后若无其事跟拿了东西跟上存银,还回头叫云程快点,“今天好多事要忙。”
云程:不要脸!
夸人守规矩难道是个贬义词?
叶小山怎么还有报复心呢!
不过今天确实有许多事要忙,云程不跟他计较。
河边的小房子已经盖好了,小院侧面都加了耳房,主屋里面也重新弄过。
这屋子比蔚县的屋子大一些,侧面耳房都有两间。
叶存山要存银先在这边住,“帮着一起收拾着,挑个耳房睡吧。”
存银感动得都要哭了,“大嫂告诉你啦?”
叶存山一巴掌落他头上,没打,揉了揉,“去收拾东西,不然晚上没法睡人。”
造纸作坊就在这不远处,屋子盖好没人动,是报喜人来了以后,叶根叫人里里外外熏了一遍去潮,又仔细除过尘,现在他们收拾收拾就能直接入住。
被褥还在山上,叶存山多跑几趟一起拿下来晒。
其他零碎杂物,就云程跟存银一起多跑几趟。
村里农活开始忙活,作坊也没停,闲人没几个,还是刘云先过来帮忙,同样来的还有陈金花。
叶存山不想看见她,他没那么好的心,能跟坑害过自己的人和平共处。
陈金花顶着他后娘的名头,肚子这么大,他别说做什么了,重话说了都怕刺激到人,见一次憋屈一次。
云程懂他,放下活计主动去应付陈金花,把人往院子外领,说里头乱着,怕她磕碰到肚子。
陈金花只觉得云程很关心她,早些时候说过的话再次重提,“存山考上秀才了,你们应该快要离开蔚县了吧?他是案首,该是能入府学的,你们往后去府城,再联系一次也难,这次既然回来,就帮我把事儿办了,你让存山给他弟弟妹妹取个名字,两男两女,到时我看性别挑。”
云程:“……”
您还记得这事儿呢。
他回头看一眼。
这里靠近造纸作坊,为了里头隐私,院墙盖得高,云程看不见叶存山。
他沉默了会儿,决定一劳永逸,直接帮叶存山拒绝了。
“以前那些事儿我也不提了,但是你做过的事情你自己知道,你要他帮你的孩子取名,这不是为难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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